第三十九章 禮物

耶律彥這一走,整個王府彷彿都空蕩起來。慕容雪覺得更加的空蕩的是自己的心,以往他在的時候,她心心念念的都是他,每日里千方百計地想著怎麼給他做好吃的飯菜糕點,怎麼討他歡喜,怎麼讓他愛上自己。如今他一走,她頓時覺得百無聊賴,無所事事,簡直不知道不認識他之前的那十六年是如何度過的。

丁香暗自鬆了口氣,心道,小姐這下可以好好歇歇了,從嫁過來的那一天起,就一直綳著弦,日子過得跟盪鞦韆似的,一會兒上一會兒下,一會兒高興一會兒悲傷,再這麼折騰下去,慕容雪沒神經,她也會先瘋掉。

可是,耶律彥一走,慕容雪閑得就跟失了魂魄一樣,懨懨地無精打采,若不是丁香知道她一直喝著葯無法有孕,還以為她是害了喜。

度日如年的等待中,慕容雪每一日起來第一件事便是問,王爺可有信來?

因為耶律彥走後居然一個字都沒有捎回來。

丁香氣哼哼道:「明知道小姐擔心,傳個口信回來會少塊肉么?」

佩蘭道:「你懂什麼,沒有信息便表示王爺安然無恙。王爺只是督軍,並非身先士卒衝鋒陷陣,絕不會有什麼危險。」

慕容雪覺得佩蘭說的有道理,可是依舊盼著他的信,那怕只有一個字也好,可惜,一日日的期盼,等到的是一日日的失望。

立秋的這一天,是慕容雪十七歲的生日。

一大早,丁香和佩蘭按照往年的慣例,煮了兩個染了紅皮的雞蛋給慕容雪送過來。

慕容雪將兩個溫熱的雞蛋握在手心裡,一點都不開心。

因為,耶律彥對她的生日毫無表示。

從幾天前,她就開始期盼,希望他能寫封信來,或是託人送個禮物,或是走之前交代劉氏,讓她替自己操辦。

可是,什麼都沒有。這是她嫁給他的第一個生日,孤孤單單,無聲無息,說不傷心,不失望,是假的。

她悶悶不樂的表情,丁香看在眼裡,疼在心上。她已經對耶律彥積累了太多的怨氣,忍不住發泄道:「小姐白等了,王爺恐怕都不知道小姐那一天過生日。」

這句話一下子刺中了慕容雪的心,因為耶律彥的確從沒打聽過她的生日。

「我說話直,小姐聽了可別不高興。小姐嫁過來,姑爺連一件禮物都沒送過呢,就算不是過生日,平素送點東西也應該啊。」

佩蘭嗔道:「今天是小姐的生日,你亂說什麼。」

丁香紅著眼圈道:「我就是替小姐委屈。你看看老爺是如何對小姐的,時時刻刻都記掛著小姐,昨天就叫表少爺來送信,請小姐回去,給小姐做好吃的。姑爺呢?這可是小姐嫁入府的第一個生日,他即便不在家,也該派人送個禮物回來,即便沒有禮物,也該修封書信回來,哪有這樣的夫君,不聞不問的,根本沒心沒肺。」

「丁香你別說了。」佩蘭雖然對耶律彥也是一肚子怨氣,卻又怕惹得慕容雪傷心,所以便打斷了丁香的抱怨。

丁香紅著眼圈,一跺腳出去了。

其實,即便丁香不說,慕容雪也已經很傷心,因為丁香的字字句句都是她自己的心裡話。她不介意他的禮物有多貴重,只要他記得,有這份心意就已經滿足。可是,便是這樣小小的要求都被漠視,被抹殺。

嫁給他,失望傷心彷彿成了家常便飯,她只能選擇把堅強和忍耐養成習慣。

回到娘家,裴簡正翹著兩腿坐在院子里看書,見到慕容雪他便立刻笑嘻嘻地迎上來,拱手做了個輯,「妹妹你回來了。」

「我爹呢?」

「當然是在廚房,哎呀,從大一早就開始忙活,不知道要做多少好吃的。」裴簡咽了口口水,饞的不像話。

慕容雪徑直去了廚房。

慕容麟彎著腰,正在擀麵條。金**的雞蛋面,薄薄的攤在面板上。

慕容雪眼睛發酸,輕輕地喊了一聲爹。

慕容麟回過身來,見到女兒立刻高高興興地笑道:「阿雪,快去歇著,菜都準備好了,就差壽麵了。」

「我來。」慕容雪挽起袖子便要上前幫忙。

慕容麟忙道:「不成,今日是你生日,什麼也別干,快去歇著。」

慕容雪看著父親,心裡湧起了難言的酸楚。父親對她真是太好了,好到她都不敢回娘家,因為一回來,就會情不自禁地把耶律彥和父親相比。

慕容麟對她的寵愛,無一不成了一種反襯,顯出耶律彥的冷淡和無視。當她在王府的時候,她可以把他的一點點溫柔和體貼都放大無數倍,來說服自己他是喜歡自己的,對自己很好。可是一旦回到娘家,那一點點溫柔和體貼一旦放在慕容麟的跟前,簡直就如螻蟻之於大象。

她不敢比,一旦比了,就顯得自己自認為的幸福都是自欺欺人。他對她的愛,實在是單薄的可憐。連她的生日都不記得,更別提準備一份禮物。想到這些,她情不自禁的心酸。

慕容麟做了一大桌子慕容雪喜歡吃的東西,最後是一碗香噴噴的壽麵,裡面卧著一個荷包蛋,上面撒著芝麻花生碎,香氣逼人。

裴簡饞的咽著口水,無心地問道:「阿雪,妹夫送了什麼禮物?」

慕容雪低頭咬著麵條,低聲說:「他不在京,回來補上。」

「哦,那你可要罰他送雙份。」

慕容雪勉強的擠出一絲笑。

吃過飯,從娘家出來,路過靈山寺,慕容雪臨時起意,叫停了馬車。

「小姐你要幹嘛?」

「我想去給菩薩燒香,保佑王爺。」

丁香很生氣,心道,他都不想著你,你還這樣挂念著他。

靈山寺依舊是人煙稀少,慕容雪進了大殿,跪下叩了三個頭,心裡默念著讓菩薩保佑耶律彥安然無恙勝利歸來。

走出大殿,迎面走過來一個人,慕容雪一看,正是許澤。

他停住一顆菩提樹下,笑笑地看著她,「你是來給昭陽王求平安的吧。」

慕容雪震驚的看著他:「你怎麼知道?」

他摸了摸鼻子,施施然道:「像我這樣聰敏的人,自然什麼都知道。」他笑的一本正經,不像前幾次那樣活潑。

慕容雪覺得他神秘兮兮的彷彿一個機關,不能觸碰,不然定會被夾住手。所以,也不再多話,帶著丁香便出了寺院。

許澤看著她嬌俏的背影,默默嘆了口氣,她已經嫁人了。

回到王府,路過客舍青時,慕容雪心裡一動,謝直也去了山東,或許會有信箋傳來,知曉耶律彥的消息。

沈幽心見到慕容雪來訪,忙熱情地將她迎進去,吩咐倩兒上茶。

慕容雪隨意掃了一眼,發現她正在綉一件雲肩,而且用的是紅緞,便笑著打趣:「妹妹這是在為出嫁做準備吧?」

沈幽心滿面羞紅,低聲道:「我不過是閑著沒事打發時間而已。」

慕容雪拿起那雲肩,看著上面的芙蓉出水圖案,贊道:「真美,能教教我么?」

「嫂嫂必定比我的女紅好。」

慕容雪笑道:「我對女紅一竅不通,除了會打宮絛。」

「那嫂嫂沒事就來這裡,咱們一起繡花聊天。」

慕容雪笑著點頭,和沈幽心聊了幾句,終於忍不住問道:「謝直可有消息來?」

「嗯,前日捎了一封信來,說一切安好,讓我勿念。」沈幽心的笑容羞澀而甜蜜,看得慕容雪心裡真是好羨慕。

「他可有提到王爺?」

沈幽心怔了一下,看著慕容雪那渴望的眼神,頓時明白過來。「怎麼,表哥沒給嫂嫂來信么?」

「沒有。」

「那估計是表哥太忙了,不過謝直既然沒說有事,就表示表哥一切安好,嫂嫂別挂念。」

慕容雪不自覺地嘆了口氣,關心則亂,怎麼能不挂念呢。

沈幽心看著她黯然神傷的樣子,心裡都有些不忍,表哥也真是,為何不傳個書信回來?兩相一對比,她越發覺得還是謝直好,溫柔體貼,心細如髮,知道自己掛心,便一直寫信來讓自己安心。而耶律彥這樣的男人,面冷心深,對待女人,永遠像是一湖探不出深淺的水,要麼在水裡掙扎浮沉,要麼趕緊上岸自求多福。可是,慕容雪看樣子是不打算上岸的,那怕溺死。

從客舍青出來,慕容雪回到鏡湖,走上木廊,湖中的小亭子映入眼帘。她痴然看著,腦海中浮現了他臨行前那幾日的甜蜜。

靠著這些回憶來支撐,她苦苦等待了三個月,終於盼來了耶律彥回京的消息,而這個消息,還是從沈幽心那裡知道的。

耶律彥回京的前一天,慕容雪來到隱濤閣,將他的卧房打掃的纖塵不染,連樓梯都擦得乾乾淨淨,最後到了書房。

因為他曾經對她說過,他不在的時候不能進去他的書房,所以這段時間,她雖然手裡握著書房的鑰匙,卻一次也沒有來過。當她握著鑰匙打開書房的門時,甚至有種神聖莊嚴的感覺,這是他的機密之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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