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原來如此

佩蘭問道:「小姐不等老爺回來再去嗎?」

慕容雪道:「我怕他趕不回來,我親自去好了。你們明早去票號提五千兩銀子的銀票出來。」

五千兩……佩蘭驚呆了。

丁香心道,怪不得老爺一心要招贅個靠譜的上門女婿來管家,不然這份家業交到小姐手裡,很快大家就要喝西北風了。

翌日一早,佩蘭和丁香便去票號把銀票籌齊,送到了慕容雪的跟前。

慕容雪數著銀票,道:「去將那櫃里一對老山參拿過來。」

丁香小心翼翼道:「那是老爺的命|根|子啊,老爺回來會不會發飆?」

慕容雪翹起一根蘭花指,點著丁香的額頭:「有沒有搞錯啊,老爺的命|根|子是我,快去。」

敗家的小姐啊。丁香將慕容麟視為心肝寶貝的那一對老山參捧了來,慕容雪將銀票放入了老山參的盒子里。帶著丁香和佩蘭就朝著縣衙走去。

縣令秦之昂因為重視養生,素來和慕容麟交好,慕容雪對他以伯父相稱,此次選秀也是提前從他這裡知道了消息。

一見慕容雪來拜訪,秦之昂便慈愛地問道:「你父親還沒有回來么?」

慕容雪笑著點頭:「是啊,我爹恐怕還有好幾日才能回來。」說著,她將手裡的禮盒放在了秦之昂手邊的茶几上,笑盈盈道:「伯父,這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一對山參,是回春醫館的鎮店之寶。侄女拿來孝敬您老人家。」

秦之昂忙道:「這如何敢當。」

「秦伯父別跟侄女見外,您看看這人蔘。」她將盒子打開。自然,秦之昂看到的並不是山參,而是一沓蓋在山參上的銀票。

他吃了一驚,看著慕容雪:「侄女這是?」

慕容雪也不遮掩來意,開門見山道:「秦伯父,您也知道我爹只有我一個女兒,我不想入宮,所以選秀的事情,能不能請伯父從中做個手腳,將我的名字從中划去。」

秦之昂嘆了口氣,將盒子合上,無奈道:「侄女,不瞞你說,此事老夫早已想過。不是伯父不幫你這個忙,實在是無能無力。此次選秀非同小可,皇上親自派了昭陽王來督辦,老夫想要從中做些手腳也不可能,被昭陽王知道上告了朝廷,不僅老夫有欺君之罪,回春醫館也將大禍臨頭。」

慕容雪一聽,才知道此番是真的棘手了。

秦之昂又道:「此番選秀,初選的三十二名女子昭陽王要親自過問過目,等到了京城,再由聖上親自挑選。先皇后過世之後,後位虛空多年,侄女若是能被皇上看上一舉得男,誕下龍子,那可是滔天的富貴在等著慕容家。」

「我不要什麼潑天的富貴。」慕容雪心道,我家裡又不缺錢,嫁給那六十多歲的老頭,那怕封我做皇后,我也不稀罕。

「哎,聖命難違,侄女將這人蔘拿回去吧。」秦之昂雖然和慕容麟很有交情,但比起自己的前程性命,他當然更愛的是後者。

慕容雪見秦之昂不肯收禮,只好悵然地告辭。

回到回春醫館,她托著腮坐在窗下,絞盡腦汁地想辦法。要不,去給昭陽王送禮?可是,堂堂王爺,怎會把這區區五千兩銀子放在眼裡。自己去送禮,反而是弄巧成拙自取其辱。再就是三十六計走為上。可是,回春醫館是她父親辛勞半生創下的家業,如何能說扔就扔,而且,此刻慕容麟不在家中,她自己一個人跑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慕容麟和回春醫館可就遭殃了。

思來想去,無計可施,正擰著眉頭髮愁,忽然聽前頭阿泰的喊聲,老爺回來了。

慕容雪大喜過望,立刻提起裙子就去迎接父親。

慕容麟風塵僕僕地進了後院,他一得了消息,就快馬加鞭地從蘇州府趕回來,晝夜不停,生怕誤了事。

「爹你可算回來了。」慕容雪從生下來便被父母嬌養如掌珠,可是偏偏碰見危機時,父親卻不在身邊,自己獨撐,這會兒見到父親,頓時從女強人還原為嬌嬌女,眼淚便忍不住了。

慕容麟生平最見不得就是女兒的眼淚,忙不迭地說道:「阿雪別急,爹這就去找秦縣令。」

慕容雪搖頭:「不行,女兒去找過了。此次選秀非同小可,皇上派了昭陽王親自來督辦此事,秦伯父也不敢做什麼手腳。女兒帶著五千兩銀票送去,他都沒敢收。」

慕容麟沒想到事情如此棘手,眼看著女兒梨花帶雨的模樣,只覺得心都碎了,連忙安慰道:「阿雪別哭,爹絕不會讓你進宮的,你放心。」

慕容雪吸了吸鼻子,問道:「爹你還有什麼辦法?」

「你還記得曾住在隔壁的趙真娘么?」

慕容雪點頭:「自然記得,就是因為她,才有了這場選秀。」前年趙真娘懷孕,堪稱一件震驚朝野的大事。皇上龍顏大悅,趙家雞犬升天,舉家都遷往京城受封去了,趙家破敗的庭院便閑置在回春醫館的隔壁。

「今年她生了文昌公主,越發受寵,已經被封為淑妃。當年爹曾救過她一命,我想趙家不會忘恩負義。你若是被選上了,爹便先行一步去京城,找到趙家人,去求趙真娘。」

慕容麟早已打定主意,便是傾家蕩產,也不要女兒進宮。莫說當今聖上年過六十,便是青春年少也不行。一來,自己的女兒他最了解不過,這種憨直率真,毫無城府的性子進了宮還不是送死。二來他就這麼一個心肝寶貝,宮門一入深似海,自此便等於永無相見之日,光想一想就覺得肝腸寸斷。

慕容雪聽了父親的打算,心裡的擔憂這才消散了許多。但願趙真娘能夠感念舊情,化解她的這場劫難。

慕容麟摸了摸下巴上的美髯,自言自語道:「不過,最好還是不要被選上。」說著,匆匆就去了藥房。  過了小半個時辰,他捧了一碗黑乎乎的葯湯來。

「這是什麼?」

「快喝吧,好東西。」慕容麟也不說是什麼,哄著女兒喝了個乾乾淨淨。

到了夜裡,慕容雪起床小解,丁香掌了燈來,突然啊的一聲驚叫,手裡的燈都差點掉到了地上。

慕容雪本來還迷迷糊糊的,被她這一聲尖叫驚的睡意全無。

「怎麼了?」

「小姐,你的臉啊。」

丁香痛不欲生地看著慕容雪的臉蛋。

慕容雪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臉蛋,也是啊的一聲尖叫,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到了銅鏡前。

丁香把燈送到她身側,就著燈光,只見鏡子里一個滿面紅包的姑娘,真是慘不忍睹。

慕容雪這會兒才明白那碗葯湯是幹嘛的了。 她趕緊跑到父親的卧房前喊門。

「爹,爹。」

慕容麟正在清點自己的家當,拉開門看見女兒滿臉的紅包,一點也不意外,反而笑呵呵地鬆了口氣,甚是得意地說道:「我還怕時間太緊,一時半會發不出來,沒想到老夫的醫術就是高明。」

慕容雪:「……」都這時候了您老人家能謙虛點嗎。

慕容麟摸著頜下的幾縷美髯,得意洋洋道:「老夫就不信,你這模樣,明天還能被選上。」

「爹,這臉上的包能好么?」慕容雪問出最最關心的問題,她可不想頂著這一臉的紅包過一輩子,這還怎麼嫁人啊。

「過兩天就消了。」

「真的?」

「沒錯。」慕容麟很江湖地拍了拍胸脯,一副萬事包在老爹身上的樣子。慕容雪這才放心地回去繼續睡覺。

轉眼到了第三日,一大早縣衙門口就張了榜。條件符合的三十二位姑娘被衙役傳喚到了府衙,由昭陽王來進行初選。選秀就設在秦之昂的縣衙大堂里。

慕容雪一下馬車,便看見縣衙大門口已經熙熙攘攘地擠滿了人,有來參選的秀女,有來看熱鬧的百姓。

入選的女孩子都是十六七的年紀,大部分都哭喪著臉蛋,有的已經淚流成河。

慕容雪摸了摸自己的臉蛋,懷著必敗的信心,神清氣爽地走進了人群,臉上的紅包個個神采奕奕。

秦之昂的侄女秦明月也在入選少女之列,一見到慕容雪,她吃了一驚,忙問道:「慕容妹妹,你這臉什麼了?」

慕容雪神秘兮兮道:「秦姐姐,前天我突然做了個噩夢,夢裡被一個又老又丑的毒蟲子咬了幾口,醒來臉就成了這樣,你說我是不是撞了邪,要不要請法師?」

秦明月打了個寒戰:「別說了,好嚇人。」

慕容雪摸著臉蛋,佯作苦悶,「唉,今天是肯定選不上了,好遺憾。」

秦明月同情地點了點頭。

三十二名女子到齊之後,由劉師爺點了名字,領進了縣衙。

慕容雪因為和秦之昂相熟,對縣衙大堂也不懼怕,一腳踏進去,便好奇地朝那案桌後頭看,想看看決定自己命運的昭陽王何等模樣。

秦之昂的上首,案桌的正中,坐著一位男子,必定就是了。

慕容雪遠看便覺得有些面熟,等近前一看,險些驚呼出聲,那男子竟是耶律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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