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半小時後,琥珀的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是傅炤的電話。他終於是開機了,可是拍賣結束了。接通之後,傅炤開門見山便問畫扇買到了沒有。

琥珀答:「你交代的事情我們哪敢不照辦啊。」

「多少錢?」

琥珀報了價錢,電話里像是響起一聲雷,「十二萬五!你瘋了嗎!」

琥珀被震得耳膜嗡嗡作響,反問:「不是你說一定要拍到嗎?價錢高一點沒關係。」

「我說的是一點!多了這麼多是一點嗎!」

「可是我給你發簡訊你也不回,打電話你關機。」

「老子開會手機關機啊。你自己不會動動腦子想一想嘛豬!」

琥珀氣得吐了口氣,耐著性子解釋:「價錢翻倍,是因為顧珣也來買這把畫扇。」

她以為提到傅炤未來的大舅子,他會消氣,誰知傅炤一聽,反而更加生氣:「顧珣想要,你就給他啊,他反正買了也是送給顧爺爺的。」

琥珀吸氣,無語,腦仁疼。其實,當顧珣參與競拍的時候,她心裡也很猶豫,所以才會臨時給傅炤打簡訊問他的意見,奈何他不回信息,於是就按照原計畫進行。

「你趕緊去找他,把畫扇讓給他。」

琥珀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讓給他?」

「對!」

「……」

琥珀直接就掛了電話,心裡發狠以後再也不給這個神經病幫忙跑腿了。

兩人的嗓門都不小,許崢嶸在一旁聽得清清楚楚,眼看琥珀被罵了一頭包,連忙勸道:「老大就是這樣的人啦,刀子嘴豆腐心,其實他對你特別好,背後都也不許我們說你一個字。」

琥珀氣道:「好個鬼!從小到大欺負我。」

許崢嶸安慰她:「被一個人欺負總比被一群人欺負好。」

琥珀又好笑又好氣:「你還想讓一群人欺負我呢,許哥?」

許崢嶸連忙說不是啊,「怎麼會呢,我是那種人嘛。」他的意思是雖然傅炤欺負她,但是在外面一直罩著她,沒外人敢欺負。不會安慰人也是愁死人了。

琥珀手臂支在窗上,望著窗外。

許崢嶸側目看了她好幾次。文采不大好的他不知如何形容她的側顏,精美精緻到彷彿不似真人,像是不忍碰觸的一尊玉器或是瓷器。這般漂亮的小姑娘,傅炤也捨得痛下狠手的罵,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心,真不愧是多年找不到女朋友的一個奇男子!

傅炤又打電話過來,琥珀任由手機響了一會兒這才接通。

「剛才是我急躁。回去請你吃飯總成了吧。」傅炤已經是一副心平氣和的語氣,不帶一絲火藥味,彷彿剛才壓根就沒吵過架。琥珀深感自己要是脆弱一點,早被傅炤氣死了一萬次了。

十年來,兩人的相處模式就是如此奇怪,一會兒是風雨雷電,一會兒是風和日麗。一個是大人不記小人過,一個是刀子嘴豆腐心。兩人吵得再凶,相互間也不記仇。許荏苒曾感慨說,表兄妹能做到這一步,也真是個奇蹟。

「剛才我沒好意思和你說,這兩天,我的財務狀況突然有了點問題。你先看一下股票就知道了。」

琥珀打開炒股軟體,嚇了一跳。這是個什麼情況?上千隻股票跌停!昨天股市下跌,她還沒太驚詫,畢竟指數一口氣漲了幾千點,個股也都紛紛翻倍,調整是很正常的。然而今天卻有點太不正常,開盤就滿屏全綠,指數幾乎是以泄洪的狀態飛流直下,個股更是慘不忍睹,爭先恐後的跌停。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尤其是在牛市行情中,一直都是形勢一片大好,突然來個驚天逆轉,幾乎所有股票都跌停,這也太不正常了。

幸好,她昨天一早就聽了傅炤的話,開盤就清倉了所有股票,否則兩個跌停板,兩個車輪子都沒有了。

傅炤懊惱的說:「我昨天本來要賣股票。一大早趕飛機忘了這茬,等下了飛機一開手機,股票已經跌停。為了減少損失,我補了點倉,誰知今天又跌停。」

「那怎麼辦?」琥珀一聽也急了,傅炤的資金和她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有時候一天的波動,就是一輛車。

傅炤又說:「本來套著也無妨,但是我有融資倉,萬一股票跌得厲害無法止損,我就必須要增加保證金,所以,手裡留的那點現金不敢亂動。你明白嗎?」

琥珀當然明白,傅炤的積蓄幾乎全在股市,昨天補倉之後估計手裡也不會剩下太多錢。

「剛好畫扇顧珣要,你就轉給他吧,不過,你可別說是我買了又不要。」傅炤的聲音有點窘迫:「被人知道也是太丟人了。」

「我知道,不會說出去。」琥珀懂得他的心思,這件事挺沒面子的,當然不能讓喬安琪知道。

「那你趕緊去找顧珣吧。」

琥珀握著手機,像是拿著燙手的山芋。這種要求對她來說,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啊。她得有多大無畏的勇氣,才敢去找顧珣……對了,還要配備一張比去年夏天還要厚的臉皮……

回到客棧,她愁緒滿懷的走進院子,陸玄正坐在鞦韆上撥弄一把吉他。

小米一臉興奮的說:「彈一首綠光吧。」

琥珀忙說:「別帶綠,要彈也是紅蘋果紅太陽映山紅。」

陸玄停了手,笑吟吟望著她:「股票跌停了是吧。」

「你怎麼知道?」

「我是個無所不知的人。」陸玄攤攤手。

琥珀撇撇嘴:「那你覺得股市會怎麼走?」

「會暴跌,你們想像不到的一種暴跌,有史以來最慘烈的,很多人會爆倉破產,估計不少人會跳樓吧。」

琥珀嚇了一跳,神棍的臉色無比嚴肅,也不大像是胡說八道。

「有怎麼厲害?」

「要不我們賭一百塊。明天如果沒有一千隻股票跌停,我賠你一千。」

琥珀這會兒那有心思和他打賭,她操心怎麼完成傅炤的交代。從小到大傅炤的命令她都無條件服從,然而這一次,卻實在是很為難。從這兩次偶遇,顧珣對她的態度來看,顯然對去年夏天的事,還在耿耿於懷,不然也不會不打一聲招呼,完全視為路人。他肯定不會見她,估計早已把她拉黑,打算永不聯繫。

她應該拒絕傅炤的,可是,他眼下處於這種情況她又不能不幫忙。

猶豫半天,她點開聯繫人一欄,找到顧珣的號碼,幸虧當初沒刪除,不過即便刪除她也記得他的號碼。

電話還沒撥出去,她自己的麵皮就先熱了。拍賣場上針鋒相對的和他爭搶抬價,轉眼就說我不要了,讓給你行不行,這不是神經病么?

他該不會是認為她是故意的,為了惹他關注,或是為了找機會複合?真是越想越心虛,手機扔到一邊。

傅炤彷彿有千里眼,手機剛扔開就來了一條微信。

「死丫頭,你要是見死不救。我就死給你看。」然後是三把血淋淋的刀。

為了傅炤,也只能厚顏無恥的豁出去了。

她鼓起勇氣,撥出電話,等待接通的時間,異乎尋常的漫長。她不由自主的緊張,心跳加快不說,還忽然很渴。端起杯子喝到第三口水,話筒里終於傳來一聲喂。

琥珀絕對不會自作多情的認為自己的電話號碼他還記得,所以趕緊自報家門,「你好,我是琥珀。」

「我知道。」

久違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只不過語氣淡的彷彿隔夜的白水。

她其實做好了自己一報上大名電話被直接掛斷的準備,所以這個待遇已經好到超乎想像,當即鼓起勇氣問他晚上是否有空。

顧珣既沒說有空,也沒說沒空,反問:「有事嗎?」

「我想要請你吃飯。」話出了口,她緊張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一手緊握著手機,一手壓在胸口上。神經質的擔心,自己的心跳聲會被他聽見。

顧珣電話里略頓了頓,說:「我記得分手時,你還特意給我發了一條信息,不打擾是最後的溫柔。」

琥珀臊的臉上滾燙,若不是為了傅炤,一定沒臉再繼續說下去。

「以前的事,很抱歉。」

「一年之後才來道歉?」

琥珀臊的沒法繼續再說下去,看來這頓飯是鐵定請不成了。

誰知道顧珣沉默了片刻,說道:「晚上七點在朱頂。」

琥珀頓時鬆口氣,可是一聽是朱頂,那口氣又立刻提起來,下意識的就說了句:「能不能換個地方?」

「我只在那裡。」依舊是平靜淡然的語氣,卻毫無商量的餘地,一錘定音,不容置否。

琥珀馬上讓步,「好吧好吧。」

唉,這下要大出血了呢。

六點半鐘,琥珀打了輛車出門,S市一到晚餐飯點,街上就格外擁堵,直到七點半鐘,計程車才開到地方。

琥珀進了電梯,從手包里拿出一管口紅,在唇上抹了兩下。

像她這樣麗質天生的大美人,是根本不需要化妝的。可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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