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江綠汀果斷地拿著衣服就去衛生間換上了。

走出衛生間,她的視線不可避免地和霍易霆的目光相遇,雖然他面無表情,一字未吭,但眸光中流露出的一抹亮光,還是讓江綠汀有點尷尬和臉熱。她貌似是第一次在一個男人面前穿上新衣,讓他過目。

和傅明琮相戀的時間太短,短到很多事都未曾來得及。她未曾和他一起買過衣服,未曾在他面前試過新衣。因為短,所以格外遺憾。

安靜的病房,因為霍同同入睡,而格外的寂然無聲。

江綠汀低頭看著手機,霍易霆沉默寡言坐在她身後的另一張病床上。江綠汀並不知道他的視線投在何處,但總是有種芒刺在背之感。

「你還是更適合寫童話。」身後突然響起霍易霆的聲音。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卻驚了江綠汀一跳,回頭看著他的時候,兩隻眼睛瞪得圓溜溜的。

他怎麼會知道自己寫過童話?她去問他是不是502的時候,根本沒暴露自己的筆名。就算他去搜尋了《千山萬水》,那麼多同名的文章,他怎麼就知道那一篇是她寫的?怎麼就能發現她的筆名?

她嚇得心臟狂跳,磕磕巴巴問:「啊,什麼,童話故事?」此刻除了裝糊塗,她簡直想不出別的招數來應對。

霍易霆沉默了一秒鐘,輕描淡寫地說了兩個字,「綠豆。」

江綠汀萬萬沒想到他竟然知道了她的筆名,嚇得差點沒昏過去。停了半晌,才漲紅著臉,虛弱地問,「霍先生你怎麼知道的?」

「不是你自己說的么?」

江綠汀欲哭無淚:「我什麼也沒說啊。」

霍易霆淡淡道:「對我來說,你已經什麼都說了。」

江綠汀滿面通紅,頭暈腦脹,簡直有一種心臟梗塞的感覺。

她碼字不願意被身邊的人知道。尤其是,「綠豆」這個筆名下面,還有《千山萬水》這篇言情小說。

她默默祈禱他沒看這篇小說,可惜,接下來的一句話,就狠心地打破了她的期望。

「你的童話故事寫得不錯,比那個言情小說好多了。」

江綠汀臉紅的幾乎快成一塊兒紅布,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值得慶幸的是,他不知道這篇文章寫的是她和傅明琮的故事,而且裡面沒寫什麼過激的東西,寫了一場校園裡純潔朦朧的暗戀。但即便如此,她還是覺得渾身不自在,彷彿心靈深處最隱秘的秘密被他發現了。整個人都光裸著暴露在他的面前。

這一刻,辭職的念頭史無前例的強烈,被他發現了筆名,她覺得以後不能再愉快的相處了。

不,本來也沒愉快過。

她心裡亂七八糟,每個細胞里都填滿了鬱悶。最後,她拿出手機上了淘寶,一狠心買了十組彩票,如今明天中獎的話,她第一件事就是辭職。

霍易霆坐在床上,江綠汀坐在椅上,再加上身高優勢,他對江綠汀的動作一覽無餘。

他閑閑問了句:「買彩票中過五塊的嗎?」

江綠汀:「……」還真被他說中了,五塊她都沒中過。

「買彩票就和談戀愛一樣,不是付出就有回報。」頓了頓,他語重心長地教導:「還是好好碼字吧,會發財的。」

江綠汀默默收起手機,鼓著一肚子悶氣走出了病房。

霍易霆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的背影,可以肯定此刻她正背對著他在翻白眼。

江綠汀出去在走廊里晃了一圈,再次肯定霍易霆不會是向風冷翠推薦《千山萬水》的那個人。因為他認為她的童話寫的更出彩,如果是他,推薦的也應該是童話,而不是《千山萬水》。

這麼一推論,她的心又開始砰砰亂跳起來,如果不是一個男人,她可能會認為是顧淼,但顧淼沒道理瞞著她。除了傅明琮,她真的想不到第二個人。

她拿出手機,低頭看著撥號鍵。和傅明琮分手之後,她換了新的手機號碼,傅明琮的號碼並沒有存在號碼簿里,但是那一串兒數字她一直記在心裡。

她緩緩撥了幾個數字,又一個一個刪掉。

寧願此事成謎,也無勇氣再和他聯繫。

兩人陪著霍同同輸完液,已經十二點。

霍易霆抱著同同輕步下樓,將車鑰匙交給江綠汀。江綠汀打開車門,霍易霆輕手輕腳將同同放到後排座上,然後又脫了外套蓋在他的身上。

江綠汀目睹這一切,心裡委實有點驚訝和震動。

她平素見到的都是他對同同嚴苛無情的一面,沒想到他會有如此細心體貼的另一面,這樣的霍易霆,讓她覺得陌生而……溫暖。

車子開到霍宅,庭院里靜悄悄的,留著廊燈和路燈。

霍清許和孟涵接到電話知道同同沒事,已經睡下。

霍易霆一路抱著同同上樓,動作非常的輕,把同同放到床上時,他用手托著同同的頭,慢慢放在枕頭上。然後替同同蓋上被子,用掌心試了試他的額頭。

他今夜的所作所為,完全顛覆了江綠汀對他的一貫認知。

她一直認為他不會照顧孩子,也懶得照顧孩子,看來並非如此。

屋內只亮著一盞壁燈,清淡昏暗的燈光中,霍易霆像是放下了所有的鋒芒,或者是打開了不予讓人靠近的結界。眉眼俊朗而沉靜,有一種江綠汀從未見過的溫柔之色。

他撩開了同同額頭上的碎發,低聲道:「你去睡吧。」

江綠汀輕步走出房間,不禁想起劉阿姨說過的話,或許霍易霆真的很愛同同,只不過,愛的方式有些特別。

第二天一早,江綠汀起來,首先到了同同房間看看他的情況,孟涵剛好也在,見到她便親切地笑笑:「同同好了,昨晚半夜我來看過。易霆一直守著。」

江綠汀聽到同同沒事,也就放了心。

早餐桌上,江綠汀發現霍易霆神色略有點疲倦,可能是昨夜睡的不大好,而同同也破天荒地睡懶覺,沒有被叫起來吃飯。

「霍先生,同同今天不去上學吧?」

霍易霆點頭:「等會兒我捎你去學校。」

孟涵臉上的笑容格外的燦爛,看看江綠汀又看看自己兒子,眼神中的某些含義簡直呼之欲出。對江綠汀也直接換了稱呼,不再叫她江老師,而是直呼綠汀。

臨走時,孟涵甚至送她到了車庫,笑吟吟問她晚上想吃什麼,提前讓廚房準備。

江綠汀這才突然想起來,今天是周五,晚上下了班還要過來。她笑盈盈說:「我不挑食,什麼都行。」

孟涵拍拍她的手,笑眯眯說:「真乖」。

江綠汀忽然感覺到,這麼親切的口氣,怎麼聽著有點不大對勁啊。

霍易霆神色毫無異樣,不急不緩開車駛出霍宅。

到了學校,江綠汀下車時客氣了一句:「不會耽誤您上班吧。」

「同同病了,我今天不上班。」

江綠汀沒想到他竟然是專程送她回校,頓時有點不好意思起來,道謝之後,目送霍易霆的車子離去。

經歷昨晚,江綠汀對霍易霆的感覺大為改觀。其實她對他的一些不滿,基本上都是因為同同。總覺得他對同同關愛不夠,過分嚴苛。同同昨夜生病,親眼看到他對同同的關心照料,甚至今日不去公司上班,在家陪著孩子,毋庸置疑是個負責的父親。

午飯時分,江綠汀抽空給霍家打了個電話,想問問劉阿姨,同同的情況。沒想到接電話的竟然是霍易霆。

她簡單問候之後,正要掛電話,突然又想起來一件事:「霍先生,下班之後,我坐公交車過去就好。不用麻煩張弛大哥專門來接我。」

霍易霆嗯了一聲。

江綠汀突然發現,只聽聲音不見人的感覺非常好,霍易霆的嗓音低沉而有磁性,不疾不徐的腔調,淡淡的語氣,有一種娓娓道來,漸入人心的味道。只不過面對他的人時,常常會被他的眼神和氣場所震懾,也就忽視了他的聲音。

周五學校放學比較早,江綠汀回到宿舍,打開電腦,先把霍易霆要求的文檔整理好發到他的信箱。然後才收拾好東西,背著電腦包下了樓。一邊走一邊查詢公交車路線。這三個月去霍家數次,一直都是坐車前往,這還是第一次坐公交車。眉山在市郊,倒車比較麻煩。

她正低頭看著路線,突然手機響了,是霍易霆的電話。接通之後便是言簡意賅的一句詢問:「怎麼還沒出來?車在門口。」

江綠汀愣了一下,不是說不讓張弛來接她嗎?怎麼又來了?她趕緊走出學校,門口停著的並不是張弛平時開的那輛車,而是霍易霆的車。

難道是霍易霆?她悄悄彎腰朝著駕駛座看了一眼,當真是他。

霍易霆正好看向她的方向,將她的小動作看得清清楚楚。

江綠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拉開車門還未說話。

霍易霆先開口聲明他不過是剛好出來辦事,順便捎她回去。語氣盡量稀鬆平淡,不想透出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

江綠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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