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她砸到的竟然是霍易霆。

怎麼就那麼巧,那麼倒霉,會砸到他。

霍易霆回眸之際,眼中如有一把鋒利的彎刀,江綠汀剽悍霸氣的氣勢就像是一個氣球一樣,啪一下就被扎破了。

她狼狽不堪地單步跳到他跟前,伸腳套上鞋子,連聲道歉:「霍先生你沒事吧。」

霍易霆蹙眉垂目,用另一隻手揉著被砸的手背。雖然一聲未吭,但這個動作顯然是一種「有事」的標誌。

霍先生身嬌肉貴,打了他老人家還了得。江綠汀連忙解釋:「對不起啊,霍先生,我不是要砸你,是剛才那個人。」

霍易霆望望她:「怎麼回事?」

江綠汀有點尷尬地說了事情的原委。

霍易霆眉頭皺的更緊了些,目光掃到她裸|露的肩頭,然後順勢往下,落到了她的裙子上。

江綠汀恍如被送進核磁共振儀里被掃描了一遍。

霍易霆正色道:「一件衣服翻來覆去地穿,別人還以為曙星剋扣員工工資,老師買不起衣服。」

江綠汀又氣又窘,什麼翻來覆去的穿,這衣服買回來也就穿第二次好嗎。不過偏巧兩次都被他看見了而已。

頓了頓,霍易霆又加了一句更不討喜的話,「而且這衣服也不好看。」

不好看你可以不看啊,又不是穿給你看的。江綠汀氣得抬步就走,都忘了說再見。

沒想到霍易霆也跟在她身後走下了台階,而且還說了句:「我送你回去。」

「我打車回學校,不麻煩您了。」

江綠汀站到路邊,打算叫出租。

霍易霆將車子開過來,停在她面前,也沒說話,給了她一個「上車」的眼神。

江綠汀這幾個月已經養成了服從命令的習慣,一看霍易霆嚴肅不容拒絕的眼神,只好乖乖坐上了車。

她平時很少單獨和他在一起,而且是在這麼近的距離,這麼小的空間。霍易霆為人低調,車子不如沈卓那般張揚,衣著也素來是冷色調,今日尤其的冷。

深色西裝,內里是黑色襯衣,他本就相貌冷峻,冷色調深色系的著裝,有一種很另類的冷硬之美。江綠汀坐在他身邊,感覺身邊如立了一桿冷槍,隨時都可能被扎幾個窟窿。

剛認識他的時候,她還會沒話找話,後來太多次被他毒舌重傷,她已經學乖,保持沉默是明智選擇。

霍易霆沉默開車,她低頭看手機,相安無事。

靜默中,霍易霆突然問道:「你怎麼不去唱歌?」

「我唱歌跑調。」

「唱個聽聽。」

江綠汀一愣,不禁扭頭看看他。她已經說了自己唱歌跑調,他居然還讓她唱來聽聽,是開玩笑,還是說真的?

她正琢磨著怎麼回答,霍易霆又道:「唱吧。」聲音低沉清冷,透著一股子不容拒絕的霸道。

江綠汀有點崩潰,這是存心想要看她笑話以排解被高跟鞋砸到的不忿?

不是說男人們都心胸寬廣,包容之心如大海山川么?眼前的這位,顯然不在此列啊。

江綠汀只好硬著頭皮唱了個歌,算做是賠罪,但願他看在她傾情自黑的份上,原諒她剛才的無心傷害。

事實證明,她想的有點太美好。

唱完之後,霍易霆點評了一句:「的確跑調的厲害。」

江綠汀:「……」

「你說話聲音很不錯。」停了停,他又補了一刀:「很難想像,唱歌會唱成這樣。」

霍易霆一句話說的偏慢,而且中間還刻意頓了頓,於是,這種腔調就格外帶了一種鈍刀子殺人的味道,慢慢地捅進去。

江綠汀心上血流成河,扭頭看著窗外,一個字也不想再和他說了。

「約會的時候最好不要去唱歌,會影響你的形象。」

江綠汀又被|插了一刀,奄奄一息地想:我和誰去唱歌了?我有自知之明好不好!

忽然間又想到昨晚她和沈卓去茶樓聽戲,同同說她在和人唱歌,莫非他在同同身邊,聽到了,認為她在和別人唱歌?

還好,聚餐飯店離學校非常近,不必太長時間和霍易霆待在一起備受煎熬。

車子停在校門口,江綠汀道了聲謝,推開車門。

沉悶氣息驟然被迎面而來的夜風吹散,她頓覺輕鬆如出籠的囚鳥,扇扇翅膀都可以飛起的爽快。

誰知樂極生悲,腳一落地,就聽得咔吧一下,鞋跟竟然斷了。江綠汀險些崴住腳,及時扶住了車門,才險險站穩。

果然是便宜沒好貨。路邊鞋店轉讓,大甩賣一百塊三雙,不過就是敲了色狼幾下腦袋,砸了一下霍易霆的手,就這麼壽終正寢了。

她彎腰撿起鞋子,折磨著是一瘸一拐走回去,還是索性赤腳。

猶豫之間,霍易霆已經從車上下來,江綠汀十分窘,趕緊脫了另一隻鞋子,準備開路。

「等等。」

江綠汀回頭,看見霍易霆打開了後備箱。

「穿這個吧。」

江綠汀沒想到他車上放有一雙運動鞋,更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好心肯借給她穿。似他這種冷傲又冷血的人,能有如此體恤的行為,實在是叫人吃驚。

江綠汀接過鞋子,真誠道謝,而後笑著說:「請霍先生在樓下等我幾分鐘,我回宿舍換了鞋子,就把你的運動鞋送下來。」

霍易霆看了看她:「洗了再還我。」

江綠汀心裡頓如一萬頭角馬奔過,她竟然被嫌棄了!哈!她天天洗腳好不好,而且今天因為有聚會,她出門前還洗了澡。

江綠汀不得不佩服他句句帶刀的談話技術,輕描淡寫的寥寥幾字便能把人氣到吐血或是嘔到內傷。

剛剛萌生的一丁點好感,瞬間就飛了。

她氣鼓鼓地趿著霍易霆的運動鞋,走進了學校。

一開門,小煤球就熱情如火地撲了過來。

江綠汀換了拖鞋,把肉骨頭放到它的食盆里,然後去洗澡。

看著鏡子的自己,她實在是不明白顧淼選的這件衣服到底那裡不好看。明明顯得她腿長胸大,窈窕高挑。他那什麼破眼光,老氣橫秋,死氣沉沉,哼。

洗過澡,剛好八點半,江綠汀開始給霍同同打電話。講完故事,一天所有的工作,算是告一段落,餘下的時間才真正的屬於她自己。

江綠汀正要開電腦碼字,眼光無意間掃到門口的那雙跑鞋,忽地想起來,還要給霍易霆刷鞋!

小說中,她也寫過這樣的戲碼,女主角斷了高跟鞋,男主角將女主角打橫一抱,七層樓將她抱回家。可是換到她的身上,就成了被人嫌棄,回家刷鞋的下場,這就是小說和現實的差別。

所以說,霍易霆這種高冷的男人根本就不適合當男主角,長的帥也不行,性格實在是太討厭。

江綠汀一邊刷鞋,一邊吐槽,洗完之後,把鞋子放到陽台上的小凳子上晾著。

第二天,江綠汀一早起來,先帶著小煤球出去放風,回到屋子,便去陽台看看霍易霆的鞋子幹了沒有,今日是周五,下午去霍家的時候,剛好可以還給他。

凳子上只有一隻鞋。

江綠汀頓時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另一隻倒是很快就在花盆後面找到了,上面點綴著幾個豪放不羈的小洞。

江綠汀把鞋子拎到小煤球的眼皮前質問:「小混球,是不是你乾的。」

小煤球瞪著眼睛,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

江綠汀撐著額頭,有點崩潰。看來,只有買一雙新的還給他了。

她拿起鞋子看了半天也不認識這是什麼牌子,便打開電腦百度。等找到品牌,再看到價錢,心臟一陣劇痛。

接下來一整天,她都處在被人劫了財的巨大痛苦之中,渾渾噩噩,痛不欲生。

下午放學,張弛來接霍同同的時候,她才想起來忘了把小煤球拜託給同事。於是,便請張弛稍等她片刻,她回宿舍一趟安置小煤球。

霍同同一聽她宿舍里有隻小狗,扯著江綠汀的手腕不撒手,一定要跟去看。

江綠汀領著他一起回到宿舍。一打開門,小煤球就撲了上來,汪汪汪的咬著江綠汀的褲腿搖頭擺尾,又蹦又跳。

小孩子通常都很喜歡小動物,小煤球長的又萌又可愛,霍同同摸著它的小捲毛,簡直愛不釋手。「江老師,我能不能把它帶回我家啊。」

江綠汀想都未想地回答:「你爸爸肯定不同意。」

小煤球掉毛的話,會不會被打成小皮球也難說。

「我給爸爸打電話,如果他同意,我們就把小煤球帶回去好嗎?」

霍同同眼巴巴地看著江綠汀,江綠汀實在不忍心拒絕,把手機遞給霍同同。

霍易霆看著手機上跳動的名字,微微一怔,她從來沒給他打過電話。

他拿起手機,接通卻是同同的聲音。

這個要求放在往日,是堅決不被允許的,但此刻心情莫名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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