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是你啊!」江綠汀激動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沈卓看著她,含笑不語。

「那你昨天怎麼沒告訴我?」

江綠汀這兩年設想過很多次找到這位「恩人」的情景,卻獨獨沒想到會是眼前這種場面。他竟然會成為她的相親對象。這情形離奇的簡直像是她筆下的故事,巧合的讓人震驚。

「嗯,我本來是不打算說的,可是你認為我不合適。」沈卓斂起笑意,一本正經道:「所以,我想,或許我說出這件事,你可能會重新考慮。」

說完,他期待的看著她。

江綠汀窘笑,臉上飛起淺淡紅暈,日光下,這一層薄薄的淺緋,竟好似有些透明。

如此富有俊美的男人,妥妥的高帥富,若說江綠汀心裡沒有一絲絲的動搖,那也太假。只不過經歷了和傅明琮那一段感情,倍受打擊之後,她變得十分理智。如果連和傅明琮都不可能有結果,何況是沈卓。

她如實說道:「沈先生,其實,我認為你不合適,只是一個託詞。你很好,好到無可挑剔,只是我現在並沒打算找男朋友而已。」

沈卓問為何?

江綠汀相親七次,因為顧淼親自壓陣的關係,沈卓是唯一一位,沒有第一次見面,她就告知家庭狀況的人,以往六次,只要她說出自己的家庭狀況,基本上連見第二面的機會也不會有,對方只會避之不及。

江綠汀道:「我有個弟弟叫蘭洲,幾年前得了不治之症,四處求醫無果。當時走投無路,病急亂投醫,不管聽到什麼法子,都想方設法地去試一試。兩年前我到悟覺寺來,就是帶著他的生辰八字來給他的玉佩開光,希望菩薩能保佑他痊癒。可惜,最終還是……」

雖然已經過去兩年,提起蘭洲,她心裡還是很難過,而更難過的是她老媽。

「蘭洲走了之後,我媽悲痛欲絕,幾次病危。家裡積蓄耗盡,還欠了不少錢。我父親已經去世,我媽退了休,還債的任務都落在我身上,依照我目前的掙錢速度,大約還要五年才能還清債務。以往相親,我都如實告知對方我欠了很多錢,結果都是一面之緣,把人嚇跑了。」

沈卓點了點頭,「原來如此,不過你這樣一說,我反而更加覺得你為人坦蕩。」

「其實我相親就是想讓我媽放心,現在沒打算真的找男朋友。若你不棄,我願做你的朋友,也希望能有機會,可以回報你當日的救助之恩。」

「現在就是機會啊。」

江綠汀笑著搖頭,很認真地說,「我不希望帶給別人負累,感情若牽扯了太多現實因素,必會徒增煩惱,留下隱患。」比如,她和傅明琮。

午後日光照著她白皙清麗的臉龐,眸光純凈如溪。

沈卓沉默片刻,緩緩一笑:「來日方長,我們一切隨緣如何?」

江綠汀回以微笑,未說好,也未說不好。和傅明琮分手之後,無論大事小事,她都不再輕許承諾,因為這世上無常太多。

從悟覺寺回來,兩人在霍宅門前停步。

江綠汀再次道謝他當日的救助。

沈卓文縐縐道:「早知道我就不說了,你這樣恭恭敬敬對我,只差叫我恩公,我自己都覺得一下子老了數十歲,反倒和你之間的距離更遠,唉,與你相認,真真是得不償失的一步錯棋。」

江綠汀笑出聲來,送他上車離去。

時隔兩年,機緣巧合之下,竟然找到了當日的恩人,江綠汀放下了一個心結,走進霍宅,便迫不及待拿出手機給顧淼撥打電話。

「你知道沈卓是誰嗎」

「當然知道,我給你介紹的對象!他今天去找你了嗎?我把你的電話和霍家的地址都給他了。」

江綠汀笑道:「他是兩年前,在眉山救過我的那個人。」

顧淼驚道:「真的?」

「真的。」江綠汀握著手機,笑容燦爛,唇邊的梨渦,像是雨滴的漣漪。

「怎麼會這麼巧?你怎麼知道的,他告訴你的?」

「嗯,他親口說的。你說我該怎麼感謝他,他有錢成那樣,我買什麼禮物,恐怕都入不了人家的眼。」

顧淼笑著打趣:「買什麼禮物啊,把自己打包送過去以身相許得了。」

「你這思想可太不純潔了啊。」

江綠汀正笑得如花般燦爛,突然看見霍易霆從東側的廊下走了過來,手中拿著車鑰匙,似乎要出門。

江綠汀連忙收起手機,順便收起笑容,恭敬客氣地叫了聲「霍先生」。

霍易霆停住步子,面無表情地看看她:「沈卓走了?」

「是的。」

「他在追你?」

江綠汀沒想到他竟然會這麼直接地問她這個問題,臉色一紅,不知該如何回答,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她若長的如霍先生這般美貌,或許還會認為沈卓對她一見鍾情,但以沈卓的身份,身邊不乏絕色美女,更不缺富家女。她實在沒有什麼出眾之處讓他惦記上心,所以,他是否在追她,她還真的是看不懂。

霍易霆見她紅著臉不語,眉頭一蹙,又問:「你打算和他交往?」

這個問題倒是好回答,江綠汀很快回了句沒有。

「那就好。」霍易霆轉身便朝著車庫走去。步子快的幾乎帶起一股冷風。

「那就好」是什麼意思?

江綠汀莫名其妙。

霍易霆並非是個八卦的男人,素來寡言少語,能用表情表示的甚至不屑於動口,偶爾和她交談,話題也僅限於霍同同。

這樣八卦打聽別人的私事,實在不像是霍易霆的作風。

莫非,他和沈卓有過節?不然他怎麼會如此關心她和沈卓之間的關係?

江綠汀想起來那天在咖啡館碰見他,沈卓和他打招呼的時候,他愛答不理,一副冷淡冷漠又冷傲的樣子。

不過,她貌似也沒見霍易霆對誰熱情過。一張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好似大家都在欠他錢。

江綠汀雖然滿腹疑惑,但絕對不會去向霍易霆問出個子丑寅卯。

在他面前,沉默是金,悶頭幹活就對了。話多必失,不一小心就會被「廢話太多」的眼刀給砍到。

霍易霆難得整整一下午都不在家,而且晚飯也沒回來。江綠汀和霍同同樂得輕鬆自在,飯後散步回來,便躺在沙發上看動畫片,劉阿姨還偷偷給同同拿來了一盒薯片。霍易霆對同同管的特別嚴,晚飯之後,不許他吃零食。

同同抱著薯片跟個小倉鼠似的咬的咔蹦咔蹦,正吃得歡實,突然霍易霆從外面走了進來。

江綠汀連忙把薯片拿到自己手裡,解釋是自己吃的,順便餵了同同兩片。

霍易霆目光帶著一股審視的意味,從她臉上掃過去,然後落到同同臉上,問道:「今天的弟子規背了嗎?」

同同眨著大眼睛,乖乖點頭。

霍易霆冷冷道:「考考你。」

因為昨天同同受罰,今天江綠汀特意教了他很長時間,本來覺得毫無問題,誰知道霍易霆開口竟然說英語,問得是:今天晚飯吃的什麼。

曙星是雙語幼兒園,每天都有外教課,簡單的英語對話,對霍同同來說是小菜一碟。這問題不難,霍同同聽得懂,可回答不出來。早飯還好,麵包牛奶都學過,可是晚上的八寶粥和清蒸鱸魚怎麼說?

眼看又要受罰,霍同同可憐巴巴對江綠汀投來求救的目光。

江綠汀看著他眼淚汪汪的樣子,心都疼了,急忙解釋:「霍先生,晚飯吃得是八寶粥和清蒸鱸魚,這些還沒學過,鱸魚這個單詞連我都不會呢,何況同同。」

霍易霆扭臉看看她,「江老師真的是大學畢業嗎?」

輕描淡寫一句話,把江綠汀氣得兩眼發黑,頭昏腦漲。今天剛好來大姨媽,脾氣也有點沖,她騰一下站起身走出了客廳。

室外的涼風一吹,她才清醒了幾分。剛才一時氣昏了頭沒考慮後果,冷靜下來,她才覺得自己貌似有點放肆。不管他說話多難聽,也是她的老闆。他這個人素來冷傲強勢,不容忤逆,她竟然敢當面拂袖而去,給他臉色看,看來凶多吉少,估計要被辭退。

她回到房間,左思右想,認定今夜將是在霍家的最後一晚。八點半,她心不在焉地下了樓,去前面大宅給同同講故事,或許這也是最後一次。

邁下台階時,剛好霍易霆從花園裡出來,看樣子方才在園中散步。

看見她,他停住步子,站在海棠樹下。

月華如水,即便他站在暗處,江綠汀也一眼看見了他。但她假裝沒看見他,垂著眼帘,低頭往前走。

「江老師。」

江綠汀只好停步,看著他從暗處走過來。

小樓廊下的燈光照在他身上,投出一道冷而薄的瘦長身影。暖橘色燈光的緣故,霍易霆的目光看上去比往日柔和些許,只是依舊深邃幽沉,彷彿有說不盡的故事,看不透的心思。

江綠汀自小語文拔尖,小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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