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死攸關

霍三已經坐起,飛快的披上衣服。含光不知他是沒睡著,還是一貫警醒,拉起他說了聲:「快走。」

打開房門,承影已經提著弓箭和長槍站在門口,急聲道:「去後院,上馬車。」

此刻,客棧里火光衝天,人喊馬嘶。住店的人都被驚了起來,亂成一團,慌亂中有人聲嘶力竭地叫著:「虎頭山的山賊來了,快逃命啊!」

含光聽到喊叫,下意識的心裡一怔,這怎麼可能?虎頭山的人,從不下山來鎮子里打劫。

她直覺這一切是沖著霍三而來,慌亂之中,她顧不得細想,和承影奔到後院,將霍三推進馬車。

「你護著他。」承影交代一聲,便提槍朝院門口而去。

箭矢不停從四面八方射進來,箭頭抹過油脂,所到之處,一片狼煙烈焰,客棧很快成了一片火海。

幾十個蒙面人提刀把著客棧前院門口,守株待兔一般,砍殺了幾個想衝出去的人。

承影站在過道里,拿起弓箭,簌簌射了幾箭,箭無虛發,牆頭上三個弓箭手栽倒在地。

此刻後院柴房已經起火,火勢熊熊,馬驚揚蹄,長嘶不已。馬廄里乾草遇火就著,不能再待,含光趕著馬車便前院而去。

出了過道,她將手中的雲卷遞給霍三。

「你會功夫么?」

霍三不答,接過寶刀,躍出馬車。烈焰紅光之中,他的眸子亮的驚人,英猛剛烈,殺氣橫生。

承影一桿長槍,舞得滴水不漏,腳下箭矢無數,一枚火箭掠過他的腿邊,袍角著了火星。含光上前一步,用刀背將火苗拍滅。

承影回頭,見霍三也在廝殺,急道:「快躲入馬車。」

霍三毫不理會,反而揮刀而上。

承影大急,和含光一左一右護著霍三。

蒙面人蜂擁而上,含光揮刀如電,血濺到手上,臉上,溫熱。這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殺人。

她不知道怎麼了,想起了那一夜的驚風城,那一夜的梁軍。母親絕望而悲愴的容顏,霄練恐懼而蒼白的小臉。

蒙面人功夫不弱,一副以死相拼的架勢。

含光手裡的雲舒如一道銀光長練,有雷霆萬鈞之勢,霍三手中的雲卷行雲流水乾淨利落,卻不如雲舒凌厲霸道。

虞虎臣蝸居虎頭山數年,閑來無事便折磨著如何將戰場上殺敵的招式和武功刀法融合。所以,含光的刀法,很野,不講究迂迴、美觀、兇狠直接,取敵性命。

突然,院門外殺進來十幾個人。火光之中,為首一人,鐵面濃須,正是虞虎臣。

含光驚喜交集,來不及想父親怎麼會突然在此,但心下大安,越戰越勇。

蒙面人腹背受敵,很快落敗。

霍三停手站在一旁,喊道:「留兩個活口。」

虞虎臣和承影將幾個蒙面人逼在院角,正欲生擒。突然,那幾個人口角流血,氣絕而亡。

霍三走過去看了看,對虞虎臣微一頷首,「走吧。」

虞虎臣立刻對手下一揮手,轉身便走。

含光急道:「爹,你去那兒?」

虞虎臣一躍上馬,「你和承影速去東陽關。」說罷,便帶著虎頭山的人打馬離去。夜色如墨,數騎人馬很快不知去向。

含光怔然。

霍三上了馬車,對含光道:「還不走,等著官府來人呢?」

三人催馬離開鎮子,此刻天色昏昏,曙光未明。

含光問承影道:「大哥,爹怎麼突然來了?」

承影趕著馬車,似沒聽見,停了半晌才道:「你別問了,日後自會知道。」

含光撅著嘴道:「就你嘴緊,事兒放在心裡能生兒子不成?」

霍三似笑非笑,「能。」

含光橫了他一眼,「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些人都是奔著你來的,還打著我們虎頭山的旗號,真是可氣。」

霍三避而不答,提起手裡的雲卷刀,「這柄刀不錯,送我如何?」

含光一把奪過來,和雲舒合在一起,放在腿邊。

「不送。」

霍三哼了一聲:「小氣。」

含光斜睨他一眼,「非親非故非友,為何送你?」

「你欠了我的。」

含光忍不住好笑:「我欠你什麼了?」

「言語不敬,行為不端。」

含光笑眯眯道:「聽不懂。」

「叫我姑娘,摸我的手,還,踩了我一腳。」

含光一怔,頓時臉上飛起紅雲,吶吶道:「你,你不是暈過去了么?」

霍三哼了一聲,「這筆賬,你給我記著。」

含光揉了揉額頭……看來此人喜歡記仇,不過,這事是個男人,只怕都會記仇。

馬車行了一會兒,天光漸明。道旁路過一片竹林,含光跳下馬車去砍了顆小竹子,截了一截拿到馬車上。

承影問道:「你做什麼?」

含光嫣然一笑:「做東西。」

她拿出匕首,將那竹子一刨兩半,刷刷的削了一會兒,眉眼含笑地遞給霍三。

「喏,這可是沒人用過的,送你,算是賠禮。」

霍三接過竹筷,看了一眼放在小几上,狀甚不屑:「禮太輕。」

含光好氣又好笑:「霍公子,我剛才可是拚死護著你呢,算得上是你的救命恩人。」

霍三眯起眼,突然嘴角一彎,笑道:「怎麼,你還想著讓我以身相報不成?」

含光莞爾:「不敢,霍公子三妻四妾的,含光性子烈,一個不順心,只怕刀下無情。」

霍三斂起笑:「你怎知我三妻四妾?」

含光笑眯眯的望著他:「我還知道,你將來不止三妻四妾,太子殿下。」

霍三眸中驚起一抹怔然,如寒潭深水掠過雲影。

含光噙著一抹笑意,娓娓道:「那日殿下躺在地上,含光未能仔細觀看身影,又兼殿下的確容色過人,含光一時,」

她莞爾一笑:「一時被殿下美色所迷,便不疑有他。」

霍三黑著臉……暗暗咬牙。

「後知你身邊帶有太監,含光便知你不是尋常百姓。加之父親半生狂傲不羈,卻在你面前低眉俯首,可見你身份之貴重。」

含光說到這兒,又俏皮一笑:「而且,日前聽聞太子殿下要出使梁國,從東陽關經過。再說,霍乃國姓,太子行三。下回殿下若是出門在外,最好換個名兒,你覺得龍三這名字如何?」

霍三臉色本是陰晴不定,聽到「龍三」二字,便忍不住唇邊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坦然道:「不錯,我就是太子霍宸,本以為虎頭山遠離京都,山賊草莽不知朝野之事,沒想到卻卧虎藏龍,落草的竟是當年的驃騎將軍。」

含光道:「我爹當年被人陷害通敵,落草也是無奈之舉。殿下怎麼會到了虎頭山?」

「我出使梁國,接到密信皇上病危,便帶人從梁國都城回京,不想在邊城遭人伏擊,侍從死傷慘重。因隨從岳聰和我有幾分相像,便讓他穿著我的衣服走官道去東陽關,惑人耳目。我繞道虎頭山,」

說到這兒,霍宸頓了頓道:「卻不想遇見了你!」

含光道:「昨夜我們遇險,想必是岳聰已經被擒,對方知道太子是假,便來尋你這真太子了。」

霍宸道:「岳聰被擒我早已料到,不過是拖延一點時間而已。我入了商境便已被人識破,殺出重圍,身邊只剩下洛青城和邵六,且都負了傷。萬般無奈,洛青城和邵六讓我扮作女人掩人耳目。但我明敵暗,處處被動,是以,昨夜我和你父親布了個局,想引蛇出洞。」

含光一挑眉梢,「布局?」

「對方知道太子是假,又知我身上有傷,定會在東陽關必經之路布下眼線。醫館,客棧,自然是重中之重。所以洛青城和邵六先去東陽關,我刻意在鎮上留宿一晚。帶帷帽招搖,請大夫去客棧,再讓承影四處買銀筷,果然很快引了他們來。」

含光恍然道:「然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爹再來將他們一網打盡。」

霍宸眸色一緊:「你錯了,一網打不盡。」

含光莫名的心裡一冷,便道:「看來殿下回京之路異常兇險,東陽關守將可靠么?」

霍宸展眉一笑:「東陽關守將洛青穹是洛青城的二弟。」

含光聽到這一句話,便舒心的笑了一笑。此刻天光大亮,一簾晨光,悉數撒在她身上。霍宸微微一怔,只覺得從沒見過如此笑顏,晨曦萬縷,光華盡數凝於她笑顏之間,清麗無儔,奪人心魄。

那一聲輕笑,轉瞬即逝,竟如繞樑一般。

含光猶自不覺霍宸凝視,低眉含笑,心想到了東陽關,就萬事大吉了。

霍宸移了視線,脫下外衣,將馬車裡備著的一套男人衣衫換上,雖是青布長衫,卻頓顯氣宇軒昂,風華清逸。

含光奇道:「你怎麼不作女人裝扮了?」

「過了前頭小鎮,便是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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