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了歌曲伴奏的偌大宴廳里,這聲線低沉的話音透過話筒,清晰無比地傳入年會現場每一個人的耳朵中。
首當其衝的就是站在台下的宋茹玉,看到秦樓出現的那一瞬間,她臉上因報復而顯現的快意笑容還未消失,就緊隨著秦樓那脫口而出的稱呼直接僵住了。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向被秦樓從身後抱進懷裡的女人:
書書不是秦樓只對宋書的稱呼,他怎麼會……
某種驚駭的想法在這一瞬間掠過宋茹玉的腦海,她的臉色刷地白了下來,身體更是本能地向後猛退一步,倉皇地扶住身後的矮桌才定住身。
等從那個讓她驚駭欲絕的想法里回過神,宋茹玉的表情都扭曲起來——
那個人明明已經死了!秦情不就是那個人的替身嗎,她怎麼可能就是宋書呢?!
而年會現場的其餘角落,眾人也從秦樓突然出現的事件里回過神,他們或是疑惑,或是思索後面露震驚地交頭接耳起來。
「秦總剛剛說什麼?我怎麼沒聽懂呢?」
「我聽見他喊秦情『書書』了哎。後面好像還說了句假死什麼的。」
「舒舒?假死?這什麼跟什麼啊?」
「額,你們還記得秦總的初戀情人叫什麼嗎?」
「肯定記得啊,最近公司里不是經常在聊她,她叫宋書——沃日,事情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如果她不是的話,秦總為什麼要管秦情叫書書……」
「是不是喝、喝大了,把替身當正主了。」
「你覺得這有可能嗎?」
「可我覺得另一種猜測更嚇人啊,不是說宋書十年前就出車禍死了??」
「十年前?十年前所有人還都以為白頌就是那件案子的真兇呢,十年過去後還不是一切定論都推翻了。」
「那死而復生這事情也太驚悚了吧?」
「我之前還在奇怪,秦總這麼多年身邊一個親近的都沒有,怎麼就剛巧只遇見秦情這一個長得像的,還上來就對她寵上了天——結果原來秦情就是本尊啊。」
「這消息可太炸了。」
「嘖嘖嘖,明天頭條預定了。」
「剛剛那出《總裁的替身情人》的小品誰搞的來著,這下估計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了吧。」
「這真是一擊即中地得罪了未來老闆娘。還好我以前沒說過秦情什麼壞話,不然就憑秦總對她這十年不改的痴情勁兒,她想追究誰都跑不了。」
「是啊……」
秦樓一句話成功地把大半個會場都直接掀入高.潮里,巨大的驚詫帶來的議論聲一波又一波像浪頭一樣湧向宋書和秦樓兩人。
眼見離著近的職員幾乎要壓抑不住求知慾衝上來了,宋書難能變了臉色。她咬咬牙,握住秦樓的手腕,轉身從身後宴廳的大門溜了出去。
眾人沒來得及往上追,加上自顧也不是什麼八卦小報的記者,真衝上去把自家老闆娘惹得惱羞成怒,誰都擔待不起。他們於是只能站在原地遺憾這場中場結束的「大戲」。
不過餘波未止,現在沒人關心年會進度如何,全都一門心思地八卦起這場驚天逆轉——
無數信息流順著偌大的宴廳內的每一個角落,順著他們各自的關係網向整個還不知情的外界散播出去。
「……秦樓!」
等宋書終於拉著秦樓停住身,確認身後沒有追上來的人後,她轉回頭。
一貫少有情緒的女孩兒此時難能惱得聲量都提高了不少,白皙的面龐染上一點艷粉的顏色,不知道是氣得還是跑得,她的呼吸有些起伏不穩地著面前的男人。
仗著長腿優勢,秦樓一直懶洋洋地單手插著褲袋,另一隻手放任宋書拖著把他從會場里拽到這片高地板的露台上,全程目光都沒離開過女孩兒的後腦勺。到此時被「點名」了,他似乎才回過神,眸子里焦點定了下來。
「嗯?」
這個十足的懶散而無辜的腔調,著實把宋書的火氣又勾起了一點。
她慢慢壓下呼吸,抬眼,「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在公司里不暴露這件事情?」
秦樓裝傻,「暴露什麼事情?」
「……」宋書沒表情地仰著臉兒著他。
秦樓在這樣情緒空白的目光下堅持了十幾秒,終於還是沒忍住,他轉開臉,啞聲失笑:「你這樣就算犯規了啊,小蚌殼。」
宋書還是不說話。
秦樓只得告饒,「好吧,是我錯了——我說漏嘴了,當時沒有看到你拿著話筒,對不起我的蚌殼。」
宋書被秦樓末尾那不正經的語調氣得想抬腳踹他——這世界上大概也就秦樓有本事讓她產生這麼大的情緒波動了。
宋書慢慢做了個深呼吸,忍下去,「你當時是故意的。」
秦樓無辜地眨了眨眼,「我有嗎?」
「……」
「好吧我有。」
秦樓再次笑起來。他順著宋書還沒放開的他的手腕,把人往自己的方向輕拉了下。
旁邊就擺著露台上的兩張藤椅,秦樓迎上宋書不為所動的沒表情的臉兒,語氣低下來,「我昨天連夜趕的飛機,今天一到機場就立刻打車過來了——現在好累,陪我坐會兒好不好?」
「……」
宋書不得不承認,比起以前面對那個傲嬌彆扭的少年,她都會因為心疼而主動做出讓步——現在這個學會服軟裝可憐的秦樓已經完全是讓她沒有招架之力的了。
在那人的神情前堅持了兩秒不到,宋書敗退下來,「……坐吧。」
手上的阻力卸掉,秦樓得逞地勾了勾嘴角,自己坐到藤椅上不算,還把宋書一起拽了過去。
宋書沒提防,直接落進秦樓懷裡,然後被人長臂一環,沒有什麼掙扎餘地地圈在身前。
宋書遲疑兩秒,想到坐都坐下了,再想回到剛剛的談判狀態根本沒可能,也就隨他去了。
而秦樓顯然是最了解宋書的人。
只從女孩兒一點眼神轉動間細微的情緒變化,他就能察覺她的心理狀況。感覺出方才那一茬的著火點已經慢慢脫離危險區,他放低了聲音。
「我知道你不想把這件事暴露出來,但是我也不想你再被他們那樣議論了。」
宋書微皺起眉,「我們不在意別人說什麼……」
「我不在意別人,但是我在意你。所以別人說你的什麼,如果是不好的話,那我也一句都不想聽。」
宋書微怔,眼底最後一絲情緒鬆動下來。
秦樓又開口:「而且,我想沒有任何顧忌地和你在一起,不需要裝作或者演戲——我想告訴全世界我的小蚌殼已經回來了,她就在我的身邊,她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更不可能被任何人替代——那是對她的侮辱。而我從始至終會看見的、會重視的、會視為生命的都只有這一個人。」
「……」
秦樓的聲音放到最輕:「這樣,你能原諒我了嗎?」
宋書沉默許久,終於忍不住微微抬眼,烏黑乾淨的眼眸里盛著點淺淡的怨念:「如果你都這樣說了我還不原諒,那我是不做人了嗎。」
秦樓一愣,隨即啞然失笑。
「蚌殼算『不做人』么?」
「……不算。」
「那蚌殼算什麼?」
「……」
宋書表示不想理他,並且沒表情地轉開了臉。
秦樓是得了便宜還要賣乖的典型,見宋書不和他計較當眾拆穿自己身份的事情了,他不但沒心虛消停會兒,反而得寸進尺地抱著人往上蹭。
所以欒巧傾興高采烈地按照侍者指點跑上露台來找人的時候,就正撞見秦樓不要臉地抱著她家表姐要親親的場面。
欒巧傾面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並迅速扭曲成了咬牙切齒的狀態——
「秦樓你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眾目睽睽的怎麼還敢耍流氓呢!?」
「……」
秦樓被打斷和宋書的嬉鬧原本就心裡不爽,瞥見來人是一貫被他視為人生頭號情敵的欒巧傾,他更是嘴角一勾,冷冰冰地哼笑了聲。
「小蚌殼,學生時代是個學渣的到成年以後都會像她這樣亂拽成語嗎?」
宋書習慣了這兩人碰到一起就互相看不順眼的鬥雞場面,此時只輕掙了下,低聲說:「讓我起來。」
「不。」秦樓反而把抱人的手臂更緊地收緊一圈。
欒巧傾衝到兩人面前,「旁邊那麼多張椅子,你幹嗎非讓我姐和你坐一張?」
秦樓目不斜視,「旁邊椅子都有人。」
欒巧傾:「……全露台都空蕩蕩的就你們倆人,你說有鬼我還信!」
秦樓:「那就有鬼。」
欒巧傾:「……」
欒巧傾深吸一口氣,決定在被秦樓活活氣死之前放棄和他的爭論。
宋書對欒巧傾一貫比較善良,此時主動給欒巧傾遞了個台階:「你過來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