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晚上犯下的「罪行」還歷歷在目,此時站在債主面前,蘇荷本能腿軟想慫。
所以她小心翼翼地在背後摸門把手,然後偷偷拉開一條門縫:
「我大概是進錯房間了……我出去重進。」
話間,辦公室的門已經被蘇荷拉開兩三寸的空隙。蘇荷轉身就想往外溜。只可惜不等她完全面向房門,剛開了一道希望之縫的門就被身後的人重新按合。
「砰」的一聲輕響。
房門在蘇荷眼皮子底下無情地關上了。
「你沒進錯。」
身後男人淡聲道。
蘇荷:「……」
不不不是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你在躲我。」
「我沒有,我只是找嚴奕有點事情……」
蘇荷強撐著看似淡定的笑,慢慢地一點點地挪回身。
男人站得太近,她不得不仰起頭,才能避開那「犯罪證據」,而將視線落到對方臉上。
兩相對視,安靜幾秒,蘇荷心慌得像一窩待宰的雞崽子在嘰嘰喳喳活蹦亂跳。
而那人目光淡然。
「前天晚上你喝多了,斷片了么。」
蘇荷眨了眨眼,想都沒想便遵循本能——順著桿兒往上溜。
「斷了斷了,什麼都不記得了。」
「但是記得第二天要掛我電話?」
蘇荷:「……」
不是桿嗎,怎麼給她順坑裡去了?
「不討厭我了?」
【不討厭我了么。】
【完全不!】
「……」蘇荷一頓,假笑,「驍神你說什麼,我怎麼會討厭你呢。」
商驍淡淡垂眼,似笑而非地瞥她。
「現在清醒么?」
【現在是清醒的么。】
【特別清醒!】
蘇荷強撐著笑,「……清、清醒啊。」
「還記得自己做過什麼嗎?」
【沒有忘記自己今晚都做過什麼嗎。】
【絕對沒有!】
【那明天還會記得么。】
【一定記得!】
蘇荷:「……」
蘇荷笑臉一垮,放棄掙扎,低下了腦袋。
「對不起驍神,我錯了。」
「哪錯了。」
「不、不該跟你耍酒瘋?」
「嗯。」
「……」從這聲「嗯」里聽出點「繼續」的意思,蘇荷只能忍著羞恥自我剖析,「不該讓你喝酒。」
「還有么。」
「不、不該……」
剩下這句到底還是沒好意思說出口,蘇荷臉頰微微泛紅,烏黑的眼睛不安地看向旁處。
安靜許久。
她頭頂卻傳來一聲極輕而微啞的笑。
「現在後悔了?」
「……」
這次絕沒了借著酒勁抱著被子跳起來放狠話的勇氣,蘇荷乖巧地點頭如搗蒜。
「後悔了,特別後悔。」
「那該怎麼贖罪?」
「……贖罪?」
蘇荷茫然地抬頭。
和男人那雙漆黑的眼對視兩秒,她心底剛撲騰起來的掙扎的小火苗又熄了。
蘇荷蔫回去。
「我聽驍神你的。」
「聽我的?」
「嗯……」
「……」
商驍不語。
他想起今早,王思言頂著兩個嚇人的黑眼圈,一副忐忑不安的神情等在他房門外時給他的建議。
【驍哥,你如果真的想挽回,就趁這件事借題發揮吧。雖然鬧出來這麼大的亂子,但也是你最好的機會了。這種時候,無論你提出什麼要求都最容易被答應了。】
商驍眼神微晃。
須臾後,他伸手輕揉了揉女孩兒的長髮。
「不許再躲我。」
「?」
蘇荷茫然抬頭。
顯然她怎麼也沒想到所謂的「贖罪」會是這麼輕飄飄的結果。
而商驍垂眼。
「別再躲我,也不必不安。我不是說過了。」
「?」
商驍收回手,在自己頸上泛紅的痕迹旁一點。
他極淡地笑了下。
「你想對我做什麼都可以。」
蘇荷:「!」
與此同時。
JA娛樂,經紀部。
何源臉色難看地倒進沙發里,四仰八叉,眼都不睜地問辦公桌後的王思言。
「老王,我讓你傳給那位祖宗的話,你傳到了嗎?」
「我今天一早就說了。」
「那就好……他可趕緊把那位蘇小姐弄回來、倆人安安分分的吧。再這麼折騰下去,我估計我家裡老父老母很快就得拿到他們兒子的過勞死撫恤金了。」
王思言冷笑了聲,「那該拿還是得拿。」
「……你啥意思??」
王思言:「驍神不會聽你意見的。」
「不是——我那可是最佳建議,絕對手到擒來啊他為什麼不聽??」
站在辦公桌邊的王思言沒說話。
他只皺起眉,耳邊好像還留著男人清冷卻認真的聲音。
【在我不知道的時間裡,她已經自己委屈了很多年。】
【所以在我這裡,我不會讓她再受一丁點委屈。】
收回思緒,王思言嘆了聲氣。
他苦笑了下。
「你要是不願再受累,趁早離職走人吧。我們這位天神啊,這次是真的要從雲端那神壇上『栽』下來了——誰都攔不住。」
何源噎住,半晌後沒好氣的。
「不就是談個戀愛嘛,說的跟誰沒談過似的。」
「驍神就沒談過。」
何源:「……母胎單身還很光榮是吧??」
「你沒懂我意思。」
王思言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
「這就好比那些個神話傳說里——越是冷淡無欲的仙佛,一朝入了魔,就越是可怕。」
「?」
「蘇荷就是他的『魔』啊。」
「……」
*
商驍那話說完後,蘇荷懵了很久。
直到她逼著自己回憶起來,一個多月前在蘇家的玻璃長廊里,那人是以怎麼樣溫柔卻輕淡無謂的口吻,跟她說「沒關係,我不在意」的。
而那時候,也是在他說完同樣的讓她誤會的話後沒多久。
回憶了兩遍,蘇荷在辦公室內暖洋洋的陽光里心裡打了個激靈,便也清醒過來。
她在心裡嘆氣。
——
從小到大她擁有的太多,所以她對旁人旁事聰明的很,從來都不會太在意。但唯獨在商驍身上,她像是被下了咒,總能輕易地跌倒無數次。
摔得頭破血流還不夠,要叫她跌得粉身碎骨。等再拼湊起來,稍一觸碰,那些裂隙里就會傳來密密麻麻的疼。
這樣才足夠。
蘇家裡那句話,就是推她掉進懸崖的那一下。
她疼怕了。
也就終於學乖了。
嚴奕辦公室外的助理進來送茶,通報了聲嚴奕五分鐘後會過來,便轉身出去。
辦公室里重新安靜下來。
蘇荷坐在沙發上,經方才一起一落,心裡已經平靜許多,倒更像是壓了一潭死水了。
對著茶杯邊沿的花紋研究了幾秒,蘇荷抬頭,輕聲問道:「我聽說你和我父親在錄音棚里起了衝突……沒出什麼事吧?」
「沒有。他只是質問了我幾句。」
「是因為,」蘇荷猶豫了下,還是直言:「因為咬痕的事情嗎?」
「嗯。」
「那你怎麼跟他解釋的?」
蘇荷問完又覺得不合適,正遲疑間,便對上商驍垂落的目光。
那雙漆黑的眼裡隱有一點笑意,卻又錯覺似的,清淡得像隨時會散去。
「你想我怎樣和他解釋?」
蘇荷一噎。
理所當然是實話實說……只不過若真這樣說了,那她懷疑逐出家門都不夠,她那位老爸大概率想追來捶死她這「敗壞門風」的親閨女。
蘇荷正腦補著自己的第二十七種凄慘死法,臉越來越綠,然後她就聽見商驍低低一哂。
「不用怕。我沒說是你。」
「那你……」
蘇荷一怔,隨即瞭然。
商家蘇家從最初便是聯姻,兩家家長都心裡有數。商驍若是獨力擔了,於面子或者情分,蘇毅民必然動火,但也僅止於此。
應該不會再有什麼大事……
蘇荷還未想完,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人推開。
連門都沒敲就進來了的,自然不是別人,正是辦公室的主人,嚴奕。
只不過一貫不怎麼正經的嚴奕這會兒臉色有點青,他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