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拍完這最後一場戲，蘇荷脫力地下了場時，深覺自己已經打鬼門關前走過好幾遭了。
連踩在地上的腳步都虛軟。
「表現不錯啊，蘇荷。」王青巒看過一遍方才的鏡頭，抬頭誇獎。
蘇荷醒神，玩笑道：「王導，真不錯的話，我能申請播出的時候給我打一層馬賽克嗎？越厚越好，免得我被X光們堵在家門口套了麻袋。」
「這個我幫不了你，找驍神吧。」王導笑道。
蘇荷無奈。
「不過，你和商驍果然是有交情的，對吧？」
蘇荷眼神一頓，下意識地回頭。
木榻上的男人剛由工作人員解開了被縛的雙手，此時揉著線條凌厲的手腕，微垂著眼，神情看不分明，只默不作聲地從榻邊站起身。
可即便他不說話，旁邊的工作人員也依舊小心翼翼的，噓寒問暖，生怕怠慢。
這就是圈內影響力第一人。
即便是跨界也要被所有人尊敬甚至不自覺去巴結的存在。連帶著與他只是認識這種小事，都會被無數眼睛盯起來關注著，更何況……
蘇荷笑嘆了聲，轉回身。
「入圈之前，有一點故交。」
王青巒沉默幾秒，疑惑地問：「有這樣的人脈，你都沒利用過？」
蘇荷眨了眨眼，「大概因為，我是偷偷進圈的？」
王青巒輕眯起眼。
安靜幾秒，他突然笑了起來，「蘇荷，我發現我好像看錯你了。」
蘇荷：「？」
「我有自己的一些渠道，所以知道一點內幕，譬如商驍的家世背景似乎很不簡單。」
蘇荷眼神一滯。
王青巒：「你既然和他有舊交，那無論怎麼想，你的背景也不會簡單。可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麼前面三年你毫無動靜？」
蘇荷苦笑起來，卻沒說話。
到此時她再想刻意隱瞞就只能撒謊，而王青巒對她有知遇之恩，她並不想這樣做。
兩人相對沉默了許久，王青巒似乎懂了。他看起來並不介懷，笑得很釋然，「也對，誰沒有不便說的秘密？我只是對你的未來更期待了。」
「謝謝王導理解。」
蘇荷誠心實意地道。
「下個月底應該就有《呈鳳》的殺青宴了，到時候你會來吧？」
「一定。」
「……」
商驍換回常服走出來時，蘇荷的休息區已經人去物空了。
他站在原地，望著那個方向，眼神沉浮不定。
王思言正打著電話走上前，「對，驍神親身上場……你這話說的，我怎麼攔，拿頭攔？……行行，別叨叨了，等回公司再說。」
王思言這邊剛掛上電話，就差點撞商驍身上。
他看看商驍，又看看那片被盯著的空處，目露茫然。
「驍哥，您這是看什麼呢？」
「沒什麼。」
商驍回神，側耳戴上口罩，向外走去。
走出幾步，跟上來的王思言突然聽見走在前面的男人聲音低沉地問：
「正常人會對自己的妹妹有慾望么。」
「……？？！！」
王思言直接原地剎住，猛地吸了口氣，表情扭曲又驚悚地看向商驍。
察覺沉默，商驍一停，回眸。
對視兩秒後，男人清冷淡漠的黑眸里染上一點難得的嫌棄。
「沒有血緣關係。」
「——驍神你說話別大喘氣，不小心會出人命的！」
王思言顯然驚魂未定，全靠本能回答：「都有慾望了，怎麼會是妹妹……不對，應該說既然沒有血緣關係，怎麼可能是妹妹？」
「是當作妹妹。」
王思言緩著方才受了嚴重驚嚇的心跳，聞言口不經心地接話。
「當不當作都是忽悠人的，驍哥你可別信這一套，沒有血緣關係，那麼不是就是不是。更何況，這天底下女人那麼多，怎麼不見他把別人當妹妹？歸根結底還是那個所謂的『妹妹』意義不同，區別於旁人，自己卻……」
王思言話聲突然停了。
「卻什麼。」
商驍微皺著眉，垂眼。
王思言嘴角抽了下，「驍、驍哥，您先跟我說，是誰把人當妹妹，還對人家有欲……咳，想法了？」
商驍眼神微沉。
「我。」
王思言：「……」
辭職和JA天台，他是時候選一個了。
*
《呈鳳》劇組的戲份結束以後，蘇荷在家裡安分休息了半個月，終於還是被郭如召回公司。
一進會議室，她面前便攤開了幾份文件夾。
蘇荷第一次見這陣仗，有點茫然。
「郭姐，這是？」
「找到我這兒的劇本。」
蘇荷一怔，「找我的？」
「沒錯。」郭如抱臂起身，坐到會議桌邊沿，伸手在那幾個攤開的夾子上空點了點，「兩個女主，三個女二，還有一個女四五，不過是個大劇組。」
蘇荷意外地問：「這麼多？」
郭如勾唇一笑，看不出太多情緒，「這還是篩選過的。畢竟你和之前不同了，這個月前半月的微博熱搜你都成了常客，再加上那個綜藝——總有些人的賭注願意壓到你身上來。」
蘇荷垂眼一掃，卻沒急著去翻看。
「除了那個邊緣角色，其他應該都是不如《呈鳳》的小劇組？」
「怎麼，看不上？」
蘇荷笑笑，「當然不是，郭姐誤會了。」一頓之後，蘇荷反問：「郭姐覺得我該接其中哪一個么？」
「……」
沉默里，郭如慢慢眯起眼來。
又過幾秒後，她驀地一笑，站直起身。
「是我低估你了，蘇荷。我本來以為，默默無名了三年，乍一遇到這樣的機會你一定會迫不及待……沒想到，你卻這麼沉得住氣。」
蘇荷眨了下眼，「我只是覺得郭姐你的意見更專業點。」
郭如也不深究。
「好，既然你問了，我實話說。我的建議是一個都不選。」
「……」
「你一點都不驚訝啊。」
郭如若有深意地停頓了下，又道。
「我讓部門團隊分析過你近一個月的流量漲勢與風評狀況。從分析結果來看，你的人氣和口碑都有一個小的提升，倒是潛在粉絲人群增加不少，不過這其中路人粉居多——換言之，如果你沒有鞏固的實力，那他們還是很快就會把你忘得一乾二淨。而另一方面，托你那幾位緋聞男友的福，你的負面關注度倒確實是提升不少。」
蘇荷：「。」
郭如總結：「按這些綜合來說，你很可能迎來一個職業生涯內到目前為止攀升度最高的上升期——而你現在處於起點，所以我不建議你在此時接受任何通告，因為它們所代表的都是與你現在的身位估價相當的，卻要預支你之後上升期內的很長一段時間和精力。」
蘇荷聽完，沉吟兩秒，點頭。
「我同意您的意見，就這麼辦吧。」
「……」
郭如沒出口的那些話被噎了回去，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得讓她牙根痒痒。
「你都不問問弊端？」
「譬如，畢竟上升期只是預料，萬一沒能成功，那這些通告也都過期，我就連它們也拿不到了？」
蘇荷輕飄飄地說完，莞爾。
「這點賭注我還是肯下的。而且您的那番肺腑之言，下次也可以直接說給我，畢竟您是我的經紀人，不必顧忌。」
郭如一愣，隨後卻笑得微冷。
「不顧忌？要是經紀人和藝人之間就可以不顧忌，那就不會有那麼多由此而生的矛盾甚至是解約了。」
蘇荷眨了眨眼。
「這點您放心。」
「放心什麼？」
「解約——對我來說是不可能的。」
「？」
「至於原因，」蘇荷一頓，無奈，「……希望將來我能親口告訴您。」
郭如盯了她兩秒，似乎沒興趣了。
「既然你也不想簽，那會議結束。」
蘇荷一怔，指指門外。
「您之前讓我帶著行李箱來，是為了？」
「會議結束，但你的通告該開始了——《穿越，異世界》的第一期錄製就在明天，節目組已經給你訂好機票，待會兒公司專人專車送你去機場，飛J市，那裡會有人接你。」
蘇荷回過神，「這麼突然，而且只有我自己？」
「節目組明令不能帶助理。」郭如說完就皺起眉，嘀咕，「連第一期的錄製內容都絲毫不給劇透，這節目組真是神秘到奇葩了。」
蘇荷非常贊同地點頭。
郭如：「好了，沒問題你就準備出……哎，等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