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在我這兒,我家兔子就是天底下最漂亮的。」

「……」

對上戚辰那幽幽的眼神,朱房雨愣了兩秒就連忙背過手暗地裡拽了王琦峰一把,然後笑著說:「我也覺得時葯同學比宮欣蕊好看呢,啊哈哈哈……」

他看向王琦峰,拚命使眼色,「你也這麼感覺吧,啊?」

王琦峰沒回答,戚辰也沒等到對方回答。

他插著褲袋轉回身,向著女孩兒離開的方向跟去。

「試探我可以,別當著她的面。」

說完,那人已經走遠了。

朱房雨看看戚辰的背影,又轉回頭看看神色有些古怪的王琦峰,一頭霧水地問:「辰哥和你是在打什麼謎語?我怎麼都聽不懂你倆在說什麼?再有……」朱房雨伸手拍了拍王琦峰的肩膀,「你今天是犯什麼毛病?怎麼突然提宮欣蕊啊……之前你不是還對這些完全不感興趣的嗎?看著辰哥那個臉色你還敢去cue時葯,是脖子又不疼了啊?」

「……你是八十歲老太婆嗎,這麼能絮叨?」

王琦峰慢騰騰地收回目光,嫌棄地看向朱房雨。

朱房雨一噎,「我可是為你好!你沒看剛剛辰哥的眼神嗎?多嚇人……我就沒見過這麼護妹妹的。上上周郭雨琪哭著來班裡那會兒也是,對郭雨琪和對時葯那態度反轉,嘖嘖嘖……也難怪班裡同學都偷偷說辰哥可怕……」

「你真覺得,辰哥對時葯,是哥哥對妹妹的感情?」

「你這不廢話嗎,我聽他們親口說的,不然還能是什——」朱房雨的話音突然頓住。

須臾之後,他咽了口唾沫,目光有些驚恐地看向王琦峰,「你不會是覺得……——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不等王琦峰迴答,朱房雨自己先瘋狂地擺起手來,說:「他倆可是兄妹啊!上學放學都是從同一輛車下來的!」

王琦峰白了他一眼:「誰說他倆是親生兄妹了?」

「堂兄妹表兄妹也不行啊!」

「……你看他倆最開始的相處模式,像是真的有過血緣關係的樣子?」

朱房雨愣了下,沉默了兩秒,摸摸後腦勺,「對哦……辰哥剛來班裡那會兒,看起來和時葯之間,跟陌生人沒區別啊。」

「而且不管怎麼說,你仔細回憶一下——他倆那兩個水杯,還有辰哥看時葯的眼神。」王琦峰嘆了口氣,弔兒郎當地往前走,「也是服了你們這些人……怎麼會覺著辰哥對時葯是哥哥對妹妹?」

王琦峰身後,朱房雨表情糾結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就快步追上來。「所以你覺著,辰哥他……喜歡時葯啊?」

「我覺著……」

王琦峰抬頭,看向兩人身影已經消失的方向。

半晌後,他眯起眼來搖了搖頭,轉身往他和朱房雨被分配的拔草區域走——

「我覺著,辰哥對我們的時葯同學……可遠不止喜歡那麼簡單。」

……當初被摜到課桌上的痛彷彿仍還在神經里殘留著。

而王琦峰卻已經開始分不清,當時讓他痛且駭得不敢直視的,到底是鉗制在脖子上的鐵箍一樣的手,還是那人俯下來的、像是被侵犯了領地的野獸一樣令人窒息的凶戾眼神呢……

*

時葯最先到了13號樓的樓下花壇,她和戚辰這節勞動課分配到的拔草任務就在這裡。

「東邊……還是西邊來著?」

時葯拎著小塑料桶猶疑。

半分鐘後,戚辰也到了。

時葯把自己拿著的一副手套遞給戚辰,又分了一個塑料桶給他,「我記得應該是東邊的這片花壇,雜草放進這裡面就好。」

戚辰伸手接過自己那一隻塑料桶,又一彎腰,趁時葯不提防把她的那隻也拿過去了。

「哎——?」時葯一懵,「你拿我塑料桶做什麼?」

「你腿傷好了?」

戚辰眼帘一垂,視線壓到她的膝蓋位置。

時葯本能地把受傷比較重的右膝蓋往後蹭了蹭,「就……就快了啊。」

戚辰沒說話,稍一俯身,把女孩兒手裡剩下的那副手套也拽了過去。然後在時葯仰起的目光里,他伸手一指不遠處的台階,垂下來便在女孩兒的頭頂揉了揉。

「乖,坐那邊,別搗亂。」

時葯躲開他的手,「都說了會長不高了!」她的聲音難得提了好幾個分貝,喊完之後自己先心虛起來。她咬了咬嘴唇,「對不起……哥哥,我不是有意發火的。」

「……」

戚辰微眯了下眼,審視了女孩兒幾秒,才開口問:「有煩心事?」

時葯眼神一提,似乎想要問什麼,只是嘴巴張合了幾次,都沒能說出口。

最後她沮喪地耷拉下杏眼,「沒什麼……不過,哥哥能不能不要把我當小孩兒看,這種勞動課我以前也上過,可能效率沒有男生高,但不會給你拖後腿更不會搗亂的……」

而且她不想被摸頭,還想長高……也不用跟宮欣蕊那樣一米七……能長到一米六五她就很滿足了……

而聽了女孩兒的話,戚辰驀地低笑了聲。

「你是為我說的『別搗亂』生氣?」

「不是……」時葯無力地辯解。

「別誤會,我沒把你當小孩兒。」戚辰彎下身,笑著低腰到和女孩兒相仿的高度才停住。他眼瞼一斂,桃花眼的眼尾微微地翹了上去,褐瞳里情緒幽深,「如果真能那樣……就好了。」

「啊?」時葯不解地一抬頭,「什麼就好——啊!」猝不及防發現在躬身到面前而放大的五官,時葯意外之下本能地退了一步。

「……」戚辰眉尾一揚,輕「嘖」了聲,「膽子真小。」

他拎著手套走向花壇,背對著女孩兒的眼眸裡布上陰雲。留在身後的話聲卻輕描淡寫的——

「學校里的花壇都施了農藥。我是怕你邊拔邊忍不住往嘴裡放,兔子。」

時葯:「——???」

兔子在心裡張牙舞爪了半天,最後還是蔫蔫地按著指示去到台階旁邊窩著了。

……

班主任秦楓來驗收的時候,已經臨近放學時間了。

檢查到13號樓下花壇的時候,他不經意一抬眼,便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不遠處的台階上,一個女孩兒坐在那兒,雙膝乖乖巧巧地合攏在一起,兩隻細細的手臂交疊合攏,臉朝側向趴在手臂上,看起來睡得恬然安靜。

長而順直的馬尾垂在身側,在快要拖曳到地面的位置被一隻手托住了。

而手的主人坐在旁邊,修長的雙腿一屈一伸。男生的另只手抬在女孩兒的臉蛋前,替她擋住了夕陽的餘暉,不知道已經擎了多長時間。此時此刻,他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女孩兒的睡顏,連秦楓的到來都毫無察覺。

夕陽給這場景鍍了一層模糊的淡淡金邊,如果有什麼攝影愛好的人看見了,那大概已經忍不住把這畫面拍下來了。

然而站在那兒的秦楓此時心裡卻有些尷尬——

明明已經打電話給時葯的父母求證過,這兩個學生確實是同吃同住的兄妹關係……但他看這幅畫面時,為什麼還會有一種詭異的、自己在放縱早戀的感覺?

大概真是成人的眼光太過不純潔了吧。

秦楓搖了搖頭,晃掉那些不靠譜的想法,抬腳走了過去……

時葯是被放學的鈴聲叫醒的。

她揉著惺忪的睡眼坐直身時,就發現了旁邊拎著她馬尾辮的戚辰。

「你怎麼沒叫醒我?」

戚辰見女孩兒醒了,便也鬆開了手,看馬尾辮垂回去,壓到離地只剩幾公分的位置。

他站起身,「因為不需要立刻走。」說完,男生就重新戴上手套,往西邊的花壇走。

時葯:「啊?」

「你記錯方向了。課上我拔草的是八班的任務區,我們的在西邊。」

「唉——?!」

「……」

等戚辰和時葯並肩往教室回的時候,校園裡的人已經走乾淨了。

時葯一邊打著呵欠一邊罪惡感深重地跟在戚辰身後走出教學樓,樓外天色也暗了下來。

往校門口走要經過一條上空樹葉密布的主幹路,能把路燈的燈光都遮掉大半。拐進這條主幹路沒幾步,時葯便見走在前面的戚辰停了下來。

「哥哥?」時葯有些奇怪地問了句,卡著尾音還打了個呵欠。

沒等她再問,卻見戚辰蹲下身,右手在左肩上拍了拍,他微側過臉:「趴上來。」

時葯一懵:「啊?」

「這麼黑的路,你想再摔一次,然後傷上加傷?」

「可是……」

「這麼晚,沒人看見了。」

「……」

這次猶豫了兩秒都不到,時葯就走過去趴到了男生背上。

而戚辰的雙手小心地避開女孩兒膝蓋上的傷處,用手腕部分勾住了時葯的腿彎,然後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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