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支教篇 第四十二章 「她例外。」

桌上氣氛瞬間凍住,連秦樓身旁的女人都停下了動作,尷尬地看向自己身旁的同伴。

秦樓也跟著轉回去,沖寒時微挑眉。

寒時卻似乎完全沒看見,一副注意力全都擱在懷裡的女孩兒身上。

在他低眼確定女孩兒完全沒有被方才的響動驚醒、睡得還香之後,不由莞爾失笑。邊笑著,寒時邊伸手小心地扶抱著女孩兒坐到更向外的位置,給她安頓了一個靠在自己身上的舒服些的睡姿後,他才重抬了眼。

對面的兩個女人正目光複雜地看著他。

寒時此時終於想起自己剛剛隨口扯來的那個「恐女症」的理由。

迎著其中那個格外憤慨的目光,寒時反應平靜,只薄唇微動,撂下輕飄飄的三個字。

「她例外。」

「……砰!」

酒杯往桌上一砸,那個女人恨恨地瞪了寒時一眼,拉起同伴扭頭走了。

看著兩人背影,秦樓默然片刻,轉回身,輕「嘖」了聲。

「早知道你現在是這副德行,我今天就不該跟你一起出來。這要不是在V區……」秦樓沖方才被那女人直接撂下的酒杯一抬下巴,涼涼一笑,「這杯酒大概就直接潑你身上了——說不定我都會被捎帶上半杯。」

不提這,旁邊坐著的男生還沒什麼反應,等秦樓這話落時,寒時卻驀地笑了聲。

秦樓被這笑弄得疑惑,「你笑什麼?」

「沒什麼,只是想起之前在酒吧里見到她的時候。」

寒時垂眼,看向身旁睡著的女孩兒,線條凌厲的眉目間是罕見的溫柔。

秦樓瞭然點頭,「我聽帥子提過,你們第一次見面,這小姑娘就潑了你一身酒不是?……你這得是那什麼斯德哥爾摩吧,被人潑酒還能潑出感情來?」

「……」寒時輕挑了眉,抬眼,「我承認過那是第一次見面么?」

秦樓拿著酒杯的手一頓——

「那不是第一次見面,那什麼時候是?……你們以前見過?」

「嗯。」

「……你跟她會有什麼交集?」

「她救過我的命。」寒時輕眯起眼,笑道:「嚴格意義上來說,是救過兩次。」

秦樓怔住。

他清楚也了解寒時,知道什麼時候對方是玩笑,什麼時候不是——此時此刻顯然就屬於後者。

「救過命」這樣的形容,足以證明當時的事態是有多嚴重了。

其中一次他隱約知道,宋帥也堅持說就是那次泥石流事故之後,寒時開始死心塌地追在這小姑娘後面……

秦樓原本也認同了這一點,但現在來看,顯然事情遠不是他們想像的那麼簡單。

像是猜到了秦樓的所思所想,坐在沙發對面的寒時儘管沒有抬頭而仍側眸望著身側睡著的女孩兒,聲音卻響起來——

「泥石流事故是第二次;至於第一次,已經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

秦樓思路轉得極快,幾乎是寒時話聲一落,他便迅速將時間向前倒推了十二年,腦海里快速捋了一遍關於那時候的寒家的記憶,剛到一半,秦樓的神色便稍停滯了下。

跟著,他眼神有些微妙地看向寒時。

「你從前在寒家低調得跟不存在一樣,你的事情我還真記不得多少。如果真要說十二年前,我唯一的印象,似乎是有人說過,你八歲那年在外面度假的時候落過水,差點出了大事。」

秦樓話聲稍頓,見寒時面無異色,他才繼續道:「後來便只聽說你家老爺子為此跟……徐夫人大發雷霆,寒總跟徐夫人也差點離婚。」

「嗯。」

寒時像是局外人一樣漫不經心地笑了笑,也點頭,「你的消息一直很靈通。」

秦樓眼神閃爍了下,隨即拎起酒杯灌了一口。

「靈通?兩年前你告訴我徐夫人不是你生母,我驚得酒杯都差點一起吃了——這叫靈通?」

「那沒什麼。」寒時嗤笑了聲,抬眼,漆黑的眸子里熠著點微光,「這件事是寒家最大的醜聞啊,老頭子嚴防死堵,寒家之內知道的人都屈指可數,你不清楚也是情理之中。」

「這種消息透給我,我看你那時候不是想表示誠意,更像是強拉我上賊船。」

秦樓哼笑,隨即向身後沙發里隨意一倚,似是無意地一動唇,開口問了句。

「所以當年那件意外里,救了你的就是她咯?」

「是,」寒時輕眯起眼,「也不是。」

秦樓沒好氣的,「跟我賣關子?」

寒時垂眼,似笑非笑地望著懷裡熟睡的女孩兒,「是她救了我,但那件事並不是意外。」

「……」

秦樓手裡的酒杯驀地停住在半空中,一通僵住的還有他的目光。

直到幾秒後,那紫中雜黑的碎發下的眸子里,某些複雜的情緒封住的僵硬消融,他才轉開了視線,緩緩提杯灌了一口酒。

寒時笑著睨他,「這是什麼反應?」

「……壓壓驚。」秦樓沒表情地回了一句。

寒時唇角勾起來,自顧盡興地笑了幾秒,他才不緊不慢地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秦樓不信任地斜眼看他,「你知道我想得哪樣?」

寒時輕嗤,「你不就是以為,當年是徐夫人下的手?」

「……」

秦樓沒承認也沒否認。

只是在聽懂寒時這話代表的意義之後,他眼底藏著的凝重卻解了。

只可惜沒等他心裡那口鬱氣徹底舒出,便聽得沙發對面的人驀地笑了聲,調子短而薄,透著點這盛夏里都讓人骨子發冷的涼意。

「當然不可能是她。」

「……?」

「因為當年,是我自己跳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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