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眯了下眼。
雖然不知道談梨是在和誰講電話,也沒有聽到她們之前的對話,但只從女孩燦爛的笑和最後這半句話,秦隱很難不聯想到……
「Liar」。
談梨毫無所察,挎著小購物籃,腳步輕快得要蹦跳起來似的,她走到秦隱身邊。
「好巧啊小哥哥。」談梨無聲地給秦隱做口型。
「嗯。」
秦隱垂回眼,難得仁慈地決定不和這個小瘋子計較。
盛喃不知道這邊插曲,在談梨的話里震驚幾秒才驚嘆回神:「不愧是你,我現在改替Liar慶幸了,還好他沒落進你手裡。」
談梨笑起來。
盛喃:「啊,我水開了,你等等,我去泡一壺茶。」
「好。」
盛喃那邊聲音消掉,談梨的注意力轉回身旁。
某人引得路過的小姑娘偷偷回頭看,自己卻毫無自覺,就耷拉著眼站在那兒,安靜地盯著手裡。
他的側臉被光線修得稜角分明,五官透著一種能跨過性別審美的好看。
談梨舉著手機,欣賞了好幾秒。
「好看么。」直到那人開口,聲線依舊清冷得沒什麼波瀾。說話時他甚至沒抬眼。
談梨呲牙,燦爛地笑:「好看呀。」
「……」秦隱抬眼。
對上他的眸子,談梨笑得更燦爛了。她往前蹭了一點距離,問:「你來買什麼的?」
「護腕。」秦隱停了一秒,又補充,「和護膝。」
「平常好像用不到這個,你哪裡受傷了嗎?」
秦隱一頓。左手腕向內側了一點,冷白膚色上微微發紅的位置被他藏住:「打籃球容易扭傷,所以提前做準備。」
「哦。」
除了防身術和散打外,運動類一直是談梨的盲區,球類她就更不懂了。不過護腕她有過專門了解。
談梨往前湊去一點,對著秦隱手裡的兩個盒子研究:「你在選顏色嗎?」
秦隱垂眸,眼皮子底下那顆乳白色的小腦袋湊近後,一點淡淡的香氣就鑽進他的呼吸里。
秦隱撩了撩眼,淡定地把其中一個放回貨架:「我在看護理功效。」
「超市裡這些都不是專業運動產品,護理功效上的作用就更微乎其微了,」談梨直回身,仰臉朝他笑,「最多防止老寒腿。」
「嗯,我買來臨時用。」
「那你挑個顏色就好,比如……」
談梨拿起貨架上一個盒子,扶著它的上棱下棱,笑容明艷得像個不太合格的推銷員,她把它舉到鎖骨前——
「這個護腕,我看最適合先生您了呢。」
護腕,粉色的。
秦隱垂眼看她,像看著個小弱智。
對視幾秒,他黑眸里浮起一點輕淡笑意,身影往旁邊走:「我不喜歡粉色。」
「啊,那真遺憾。」
談梨語氣沒心沒肺,半點真和遺憾都沒,她把粉色護腕放回貨架,拎起自己的小購物籃。
在零食區和生活區的岔路前,兩人分開。
盛喃的電話再次打進來:「嗚嗚嗚梨哥,我剛剛接到了一個噩耗!」
談梨停住:「?」
盛喃:「我爸他竟然真的要送我去復讀了!!」
談梨莞爾,輕聲笑罵:「活該。」
「??嗚嗚嗚梨哥你太傷我的心了,枉我第一時間找你訴苦,你就這麼對我!」
「已經定下來了?」
「學校好像還在聯繫,不過差不多了,」盛喃委屈,「剛走出地獄兩個月又得回去,我太慘了。」
談梨笑:「別,別人的高三是地獄,你那高三過得,最多泡了個地獄級專業度的岩漿溫泉。我對你生拖硬拽還想給你輔導作業,誰給我嫌棄踹開說要去看小哥哥的?」
「噫嗚嗚噫……」
談梨挑完最後的乾果,腦內零食清單成功收尾。
她拎著小購物籃放到收銀台上。台後是個年輕的小姑娘,看起來比她大不了幾歲,正回頭偷偷看身後。
談梨歪了歪頭,果然就見另一張收銀台旁,秦隱半垂著眼,渾身透著一股子冷淡疏離勁兒。
偏這氣質只襯得他更勾人了。
盛喃:「你為什麼不說話了?你是不是看見帥哥了?嗚嗚嗚你這個見色忘義的狗東西……」
談梨:「羨慕嗎?」
盛喃:「?」
盛喃:「要是以前你肯定反駁我『你當我是你嗎』這種話,你今天竟然沒說,你你你是不是心虛,你是不是——」
「是。」談梨把購物籃里的小零食一件件遞給收銀小姐姐,沒心沒肺地樂,「而且我不心虛,不用復讀的大學生活就是這麼快樂。」
「瑪德,絕交!」
談梨失笑,她把手機換了一邊,從熱褲口袋裡拿出校園一卡通放到收銀台卡槽前。
然後她想起什麼,回身在旁邊小貨架上挑揀了個青檸味的壓片糖。
還沒轉回,談梨就聽見收銀小姐姐不好意思地說:「抱歉,我們刷校園卡的機器壞掉了,現金或者手機支付都可以。」
談梨意外回眸:「那稍等,我停一下通話……」
「刷這個吧。」
一隻修長好看的手遞過手機,屏幕里是支付二維碼。
那個清冷聲音一停,又起。
「還有她的糖。」
談梨怔了下,順著那截骨型漂亮的手腕望上去。
秦隱正撩起眼,眸子黢黑,仍是沒什麼情緒的冷淡五官。他抬了抬另一隻手,在耳邊朝她做了個接電話的動作。
清冷雋淡,不沾人氣兒。
但只從腕骨到修長指節的那一段凌厲得性感的弧線,就已經十足「殺」人了。
「……」
這一秒里,談梨突然覺著有點口乾舌燥。
收銀小姐姐紅著臉:「好、好了,掃完了。」
「謝謝。」
那人收回手機,拎起自己盛著護腕護膝的小購物袋,往外走去。
「梨哥?梨哥??談梨!?」
「……別叫了,回魂了。」談梨從仍紅著臉的小姐姐那兒接走自己的一包零食,勾到手上。
盛喃:「你怎麼了?」
「沒什麼。」
「少來,沒什麼你會呆那麼久嗎?好幾秒都沒搭理我。」
「……」
談梨走出超市門。
視線里,那道修長挺拔的身影已經走遠了。
她沒追,還停下來。
過去兩秒,談梨慢慢眯起眼,她晃了晃糖盒,輕笑起來:「就是發現,自己有點失算。」
「?什麼失算?」
「本來想,挺好玩的一個小哥哥,他肯定被人撩習慣了,鬧一鬧沒什麼關係,反正也撩不動。」
「結果呢?他被你撩動了啊?」
「他是沒動,」談梨輕嘖了聲,似乎有點小不甘,「我好像差點把我自己撩動了。」
「……嚯。」
這次輪到盛喃幸災樂禍了,在電話對面笑得開懷:「難得,太難得了,你這戀愛殺手帶惡人也有這麼一天,我替中學時候被你發過好人卡的那一個團編製的可憐人兒們發來賀電。」
談梨也不在意,跟著笑。她低了低頭,勾著購物袋空出手來,單手拿出口袋裡的壓片糖盒。
盒子被她舉到眼前,背著光拓下一塊影子。
談梨慢吞吞晃了晃。
「噹啷。」
盛喃:「什麼聲音?」
談梨:「糖盒。」
盛喃:「……」
談梨:「如果有個小哥哥,給你買過兩盒糖了,那你說該怎麼辦?」
盛喃:「簡單。」
談梨:「?」
盛喃:「你以身相許唄!」
談梨放下糖盒,一邊氣得發笑一邊走出去:「兩盒糖就以身相許,這筆賬是不是不太划算?」
「噫,你說得對。小哥哥破財又破身,是不划算。」
「盛喃同學,」談梨輕嘆聲,「你確實該回去復讀,讓古今中外的先賢們好好洗滌一下你的骯髒思想了。」「……呸!」
暑夏的熱風裡,林蔭道上蟬鳴和樹蔭散了一地。
那兩道隔著幾十米的身影,一高一低,走在如川流的面孔模糊的人群間,一起走了很遠。
秦隱回到寢室不久,就接到了dida的電話。
電話接通,手機里先沉默了五秒。
秦隱揚了揚眉:「不說話我就掛電話了。」
dida終於憋不住:「你,老實交代,你和你那個女粉到底發展到哪一步了?粉絲福利,還最後一次?我就是信了你的鬼話!」
「……」
見秦隱不為所動,dida似乎和旁邊人交流了下,又立刻換了一個突破方式,他轉為苦口婆心地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