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駱家父母

駱家主樓,理療室。

駱湛穿著寬鬆柔軟的深藍色理療服,俯卧在理療室的真皮理療床上。

駱湛身上的理療服是長褲和短袖上衣,從手肘往下的部分都裸|露在空氣里。他的膚色是偏冷色調的白,這也就使得他露出來的手臂上,那些青紫淤痕變得更加扎眼。

理療床旁,一位看起來五六十的年紀但精神矍鑠的老人擰乾手裡浸過葯汁的棉毛巾,在空中一撣。

伏在理療床上的駱湛微皺起眉,將頭轉向另一側:「這葯湯里加的什麼東西?」

老理療師笑起來:「嫌它難聞?」

「這味道該是難以忍受吧。」

「那就奇怪了,」老理療師戲謔地說,「我們小少爺連駱家的家法都能扛下來,怎麼一道葯湯的味道就忍受不了了?」

駱湛聞言一頓:「那是為了拒婚才挨的家法,現在可是白白忍受。」

「哦?條件一樣的話,那小少爺就能任這味道了?」

老理療師一邊和駱湛說話來分駱湛的注意力,一邊將還熱的棉毛巾敷在駱湛的右手臂上,慢慢按摩起來。

力度再輕也是傷處,更何況想揉開皮下淤血,太輕的力道也沒有作用——老理療師那雙筋骨有力皮膚粗糙的手隔著浸過葯的棉毛巾一按上來,駱湛的眉已經順著痛覺本能皺了起來。

輕緩出一口涼氣,駱湛枕著理療床上的矮枕,懶洋洋地勾了下唇角:「如果條件換成一樣的,別說讓我忍這味道,讓我喝乾了它都行。」

老理療師一愣,手下力道就失了准數。

「……嘖。」

駱湛被按到痛處,咬牙壓住悶哼,身體卻抑制不住本能地哆嗦了下。

等被那一瞬的疼意「綁架」的神經系統恢複正常運作,駱湛氣得發笑,扭頭看向老理療師——

「駱家的家法其實是兩套吧?上套是在我爺爺那兒挨打,下套是送你這兒理療?」

「抱歉嘍小少爺,人老了,手不穩。」老理療師好脾氣地笑笑,低下頭去繼續給駱湛按摩淤血位置,「為了不娶唐家那個受這麼多罪,小少爺是有多不喜歡她?」

駱湛趴回去:「我可不是為了她才受罪的。」

「那是為了何方神聖?」

「……」駱湛垂眼,到某一刻嘴角無意識地勾起來,「秘密。」

老理療師跟著笑:「行啊,那我就等著以後見見那位還沒進駱家家門就攪得駱家裡外亂成一團,還能叫我們從小到大巴掌都沒挨過一記的小少爺被打成這樣的厲害小姐吧。」

駱湛輕聲嗤笑,卻沒反駁。

這邊按摩持續不久後,理療室的門被叩響。

家裡的傭人拿著話機進來,到理療床邊停下了:「小少爺,是找你的電話。」

駱湛閉著眼皺著眉,沒回頭:「誰的?」

傭人猶豫了下:「大少爺的。」

駱湛一頓,睜眼:「掛了吧。」

傭人:「?」

駱湛冷笑了聲:「肯定是聽到消息,打電話來幸災樂禍的。」

「……」

傭人求助地看向老理療師。

老理療師停下手,拿起乾淨毛巾擦洗完手,從傭人那裡把電話接過來:「好了,你先出去吧。」

「哎。」

等傭人離開,老理療師把話機放到駱湛旁邊,無奈地說:「就是因為你們兩個總是這樣,家裡家外才會那麼多人覺著你們兄弟鬩牆的。」

駱湛輕嗤了聲:「不是事實么。」

接過電話,駱湛皺著眉從理療床上坐起身。

向後靠上牆壁,駱湛將話機舉到耳旁,懶洋洋地開口:「有事么,駱大少爺?」

駱修在電話對面聲音溫和:「你的關照我已經收到。聽說你挨了家法,我特意來關照你的。」

駱湛皺了皺眉:「我的關照?」他思索幾秒,恍然而笑,「啊,你是說那件事……」

「本來是和你的人脈網搭不到邊的,為了給我下絆子,你辛苦了。」

「我的賭已經輸了,你也不能贏我才有平局的機會啊。」駱湛垂低了眼,神情懶散愉悅,「你那兒我還是有熟人的,托他們多『照顧照顧』你的事業不難。舉手之勞,哥哥別客氣。」

「不客氣,禮尚往來。」駱修語氣依舊平淡,不怒不燥,「一聽說你挨家法的事情,我立刻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

「……」

駱湛表情微滯。

「篤篤篤。」

理療室的房門突然在此刻再次叩響。

駱湛抬頭看過去。

和著駱修的話,他現在心裡冒出種不太好的預感……

甚至不等駱湛想透這種預感的可能來源,理療室的房門已經被傭人推開,門外的聲音焦急地傳了進來——

「小少爺,先生和太太回、回國了!」

駱湛僵在理療床上。

駱修不知道是不是隔空聽見了傭人的呼喊,此時在電話里溫和地笑:「啊,看來禮物已經到了?」

駱湛醒神,微微咬牙:「你把這件事告訴他們了?」

「我說了,禮尚往來。」駱修聲音平靜淡定,「別客氣,弟弟。」

「……」

駱湛已經沒顧得和駱修掰扯——

門口一道黑影突然出現,然後在下一秒就哭著撲了上來:

「我可憐的兒子啊!」

「砰。」

駱湛被砸得往牆上一靠,後背傷處頓時疼痛發作。

腦袋裡疼得空白幾秒,等慢慢回神,駱湛無視了撲在自己身上哭得梨花帶雨的女人,咬牙切齒地抬眼看向理療室房門口——

那兒站著個和他五分相像且表情淡定的男人。

駱湛恨恨地:「把你老婆從我身上拎走。」

男人不為所動:「那是你媽。」

「那也拎走。」

「不是從小教你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

駱湛氣得表情空白。

忍了十幾秒,見撲在他身上哭的女人毫無「關閘」徵兆,駱湛忍無可忍,低下頭去:「媽,你能起來哭嗎?」

「嗚嗚嗚嗚我可憐的兒子啊!」女人也不為所動。

駱湛額角跳了跳:「我可憐嗎?」

「都被你那個狠心的爺爺打成這樣了,怎麼會不可憐!?嗚嗚嗚嗚駱清塘你個狗東西,你兒子都被打成這樣了你還不告訴我嗚嗚……」

「狗東西」站在門旁,挑了挑眉。

駱湛匆匆投去感謝雖然沒能倖免的一瞥,又壓回視線:「既然我這麼可憐,那您是不是該給我『報仇』了?」

「——!」

畢晴顏抬頭:「兒子你說,你想媽媽怎麼給你報仇!」

駱湛心裡鬆了口氣,面上分毫未露。他只抬了抬手臂,露出上面的淤青:「我爺爺打得。」

畢晴顏:「?」

駱湛:「他現在應該就在書房裡。」

畢晴顏沉默幾秒,直起身。一秒收住的眼淚被她自己擦掉:「懂了。兒子,等媽媽去幫你理論!」

「……」

駱湛欣慰地看著女人轉身離開。

等畢晴顏的高跟鞋聲遠離聽覺範圍,駱湛表情松垮下來。

他沒精打采地撩起眼皮,望向門旁的男人:「你不準備去給她加油助威?」

駱清塘淡定轉回視線:「她的戰鬥力,你不是很清楚?」

駱湛額角再次跳了跳:「……既然知道,你就該阻止她回來。」

駱清塘眼神淡淡地睨著兒子:「明知道我阻止不了,做這種事情前是你該考慮清楚一切後果。」

駱湛:「……」

駱清塘在和小兒子的辯論賽里稍勝一籌,也不驕傲,還是那副淡定表情走到理療床邊。

他掀了掀駱湛上衣的衣角,瞥到青年肌肉緊實的腰腹位置觸目驚心的淤血傷痕。

駱清塘難得有表情,他皺了皺眉,拎著駱湛的衣角抬眼:「你是把駱家的列祖列宗全問候了一遍?」

駱湛:「……」

駱湛:「我有病嗎?」

「能讓自己被打到這個程度,我看你病得不輕。」

駱湛:「……」

駱清塘:「既然沒做那麼大逆不道的事情,那怎麼會被打成這樣?」

駱湛不在意地扯回衣角,側過身下了理療床,懶洋洋地道:「做給唐家看的苦肉計。不這樣的話,我怎麼脫身?」

「剛開始你就沒進套,為什麼會需要脫身?」

「……進過了。」駱湛穿上拖鞋,輕按著發僵的肩周往門外走。

駱清塘動作很輕地皺了下眉:「你?主動進了唐家的套?」

「嗯。」

「為什麼?」

「……」駱湛沒說話。

駱清塘沉默數秒,表情間一點點發生某種微妙的變化:「駱修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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