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蓁寧早上醒來,只覺得頭痛欲裂,混混沌沌地想起來昨晚喝醉,還跟杜柏欽大鬧了一場,她躺在床上慢慢地想了一會兒事情,想著想著越來越亂,意識不清地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正好看到從樓上下來的杜柏欽,穿一件淺灰色套頭運動衣,頭髮還有些濕濕的。

杜柏欽見到她:「醒了?」

蓁寧納悶地道:「怎麼這麼早?」

杜柏欽笑笑:「睡不著,起來做了一個小時運動。」

蓁寧脫口而出:「你又在冷水裡游泳?」

蓁寧知道他以前一向有保持運動的習慣,但這一兩年似乎因為工作太忙碌時間減少,只是不知為何他明明偷懶了,人反而是越來越瘦了一些,何美南說過他不可以在冬天的水中游泳。

杜柏欽眸中有暖意:「沒有,司三差人調控水溫了。」

杜柏欽俯下身來吻了吻她的臉頰:「今日值班,我去換衣服上班了。」

撣光大樓國防大臣辦公室附屬的會議廳內,一場高級部長會議剛剛結束。

秘書室的助理忙著收拾圓桌上的文件,一位穿著西裝的褐發的年輕人腳步輕快,在走廊盡頭瀟洒一轉,走進了盡頭的那間巨大的辦公室。

謝梓對著門前的著綠色軍裝的美女秘書點頭致意:「殿下在?」

秘書安妮給他推開門:「是的,請。」

謝梓走進去,反手關上門,在門口恭敬地道:「您找我?」

杜柏欽正在書桌後面看文件,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先坐。」

謝梓抖了抖手上的文件夾,徑自走到一旁的沙發坐下。

杜柏欽一手夾煙一手握筆,埋頭刷刷地簽署了幾分文件,這才熄了手上的煙,合上手中的案卷。

秘書安妮將咖啡端了進來。

杜柏欽動手拿過杯子,簡潔一句:「謝梓,結果?」

謝梓將手中的調查報告遞給他:「這是康鐸主要幾家傳媒的反饋信息,在杜沃爾家族的掌控之下,或者是傾向首相梅傑的政黨意見的,大約有三家。」

杜柏欽抬抬眉:「其他的呢?」

謝梓說:「新報是反對黨的報紙,剩下兩家態度比較模糊。」

杜柏欽擱下杯子,在桌面上摸打火機,他含著煙模糊地說:「你負責處理一下。」

謝梓點點頭,然後說:「我們基本能及時把控的,只有主流媒體,網路信息流傳得太快了,還是需要公關部門多注意。」

杜柏欽應了一聲:「嗯,到時候再說。」

謝梓從雪茄盒中取煙,問了一句:「怎麼突然要調查這個?」

杜柏欽沒有回答的他話,許久嘆了口氣說:「請安妮約個時間,我得跟將維將軍吃一頓飯。」

謝梓笑笑道:「可是好事將近?」

杜柏欽搖搖頭。

謝梓舒適地靠入沙發內:「那是什麼?」

杜柏欽吸煙,然後淡淡地說:「我跟你提過一次。」

謝梓聞言楞了一下,然後反應了過來,他收起了臉上玩笑的神色,慢慢坐直了身體。鄭重地說:「你應該記得我極力勸阻過你。」

杜柏欽點點頭,聲調很平緩:「上次我是問你意見,而這一次,沒有意見——是我已經決定。」

謝梓不以為然地說:「柏欽,你原本不必要把事情弄成這樣棘手。」

杜柏欽在煙灰缸磕了磕煙灰,思索了半晌,才緩緩地說:「謝梓,你有沒有看過——最愛的女人獨自在深夜哭泣的場景?」

謝梓瞪大了眼看了一眼對面的頂頭上司,仔細地品味了一番他的神情,然後頗有深意地笑了笑,打趣著道:「我尚未有此項殊榮,請問殿下,女人為你心碎哭泣——是什麼感覺?」

杜柏欽壓了壓眉頭,不露聲色地反將一軍:「或者我應該換個說法——最愛的——男人?」

謝梓皺著眉頭叫:「喂!」

杜柏欽笑了笑:「聽說你上禮拜和周馬克在公主港吃飯,兩個人吵得餐廳老闆幾乎報警?」

謝梓轉過臉:「沒有這麼誇張的事情。」

杜柏欽溫和地說:「你的私人生活並沒有交付給政治生涯。」

謝梓輕輕地說:「我尚未有殿下的勇氣。」

杜柏欽神色有點兒淡淡的悲傷:「那是你們還年輕,我失去過她,知道沒有辦法再承受一次。」

謝梓點點頭:「也許吧。」

杜柏欽說:「查看我行程,看看何時宣布解除婚約,最為穩妥。」

謝梓不愧為國防大臣首席軍事顧問,面色一絲一毫不曾有變化,彷彿他們討論的不過是樓下餐廳的一場普通午宴:「待我召幕僚成員和律師團會面再談。」

杜柏欽說:「辛苦你。」

謝梓說:「恐怕對您個人名譽有影響。」

杜柏欽輕描淡寫地回答:「我不是和我的個人名譽一起生活。」

謝梓起身出去,他在門邊忽然站住了,他遲疑了兩秒,還是開口問:「柏欽,一個私人問題——辜負別人的感覺,怎麼過得去?」

杜柏欽正低頭點煙,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神色非常非常的平靜,是那種做了決定之後足以承受一切代價的平靜:「我只能辜負一個,而我已經做出了選擇。」

謝梓點點頭,推門出去了。

聖誕節日的時間比較充裕,杜柏欽處理完公事,準時下班回家。

今天的天氣不錯,下了兩天的絮絮飛雪已經停了,夕陽照射在庭院中。

花園道旁的噴泉白色雕像,籠罩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芒。

司機在花園道上停穩車,杜柏欽走進大廳,傭人上前來接下他的大衣。

伊奢在庭院中指揮隨扈侍衛換崗。

門廊下候著的女僕對他微微屈膝行禮。

杜柏欽神色鬆弛,帶了幾分微微疲乏,他開口問:「蓁寧呢?」

女僕恭謹地答:「束小姐下午去後山花場了。」

杜柏欽抬腕看了看錶,已經接近七點,他吩咐一句:「都這麼晚了還不回來,打電話給花場工人,找她回來。」

杜柏欽皺皺眉頭步入大屋中,下午開會時胸口不知為何就一直有些悶痛,他抬手按了按有些發漲的太陽穴。

這段時間他精神壓力大,對蓁寧又一直擔驚受怕的,今天勉強鬆了口氣,身上湧起密密麻麻的倦意,回到家才發現,竟連站著都有些累了。

他坐進沙發中喝了口水,抬頭看到司三走進來,腳步有些反常的匆忙。

司三在他跟前站定:「後山的花場說束小姐不在裡面。」

杜柏欽松領帶的手頓了一秒:「在不在實驗室,去看看?」

司三面有疑色:「方才我派人去看過,不在。」

杜柏欽心底忽然咯噔一跳,他臉色微變,他迅速站起身來:「打她手機,檢查莊園監控系統——我上她房間看看——」

話音沒斷,他已經衝上了樓梯。

杜柏欽拉開主卧的門,門鎖是完好無損的,他一個箭步跨到床頭翻開抽屜,看到了她的護照和簽證,他一直扣著她的身份資料和通行證件,看來她沒有帶走。

杜柏欽轉頭進了她的房間,她房間內零錢包消失了,她穿走了一套輕便衣衫,和一雙露營的野地靴子。

杜柏欽站在空無一人的房中看了一眼,二樓的幾個房間,除了蓁寧這個房間外,他的主卧一向戒備森嚴,由於他平時用於辦公的書房和會議室設在一樓,所以二樓的書房只是一個藏書房以及一個附屬的吸煙室,蓁寧偶爾也會進去拿書看,此時圖書室那扇門——是虛掩著的。

他一腳踢開門,準確無誤地拉開書櫃抽屜的第二個格子——果然——裡邊是空的。

杜柏欽臉色已經泛白成一片風雪的凜冽。

這時司三在外面稟報:「殿下——」

杜柏欽扶著門把,聲音低沉壓抑:「通知莊園內的各個司管,大廳開會。」

十分鐘後,杜柏欽直挺挺地站在大廳的中央,司三為首領著一排下屬,默默地立在一側。

「莊園內的監控系統在下午四點左右出現故障,由於為時很短,僅有三十秒,警衛並沒有及時報告。」

「束小姐電話已經關機,根據衛星定位系統她的手機在莊園內,剛剛女傭在一樓的餐廳找到了它,監測系統檢查到她用房間內的電話早上給風家打過一個電話,為時一分四十三秒,這是通話記錄詳單。」

「廚房丟失了一個水瓶,和若干餅乾乳酪。」

「根據老葛報告,束小姐在談話中無意間曾多次向他打聽後山的路徑。」

……

……

杜柏欽一動不動地站著,聽完了莊園內的報告,蒼白著臉蹙著眉頭沒有說話。

今日莊園內值班的侍衛總長自知失責,按了按腰上的配槍面有愧色:「殿下——」

杜柏欽背著手聲如低沉雷霆:「滾出去!」

司三立刻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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