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門上風鈴叮叮地發出清脆聲響。

一個高挑俊朗的男人,穿著的黑色的暗花襯衣和藍色牛仔短褲,正推門進來。

立在櫃檯後正在忙碌女孩子抬頭看了一眼,露出甜美笑容:「嗨!」

風澤回報了一個微笑:「小安,蓁寧今天沒來?」

女孩子笑著答:「來了,在裡面算賬呢,月尾了。」

風澤推開門,看到桌子後的蓁寧,正埋頭專心按計算器。

風澤敲了敲門。

蓁寧抬起頭來,喚了一聲:「三哥。」

風澤坐到她身邊,替她收拾桌面的賬目。

待到蓁寧忙完,風澤遞給她一杯水,兄妹倆坐在店裡聊天。

風澤看了看她的臉色:「身體沒有事吧,還有沒不舒服?」

蓁寧人很安靜:「沒事了。」

風澤說:「店裡如果忙不過來,就多雇一個人好了。」

蓁寧說:「不會。」

這一家香薰店鋪在四方街道已經經營多年,她基本也就管管賬目,日常的活計都是小安在打理,她一周還有兩天時間,在集團總部掌香司的實驗室配香,她將斬金精油成分解析,試圖調配出可以有同等替代功效的精油,這項實驗進行了一段時間,目前已經開始在集團內部實驗,效果還不錯。

風澤說:「媽媽讓你多回家吃飯。」

蓁寧答:「那我明天就回去。」

「三哥,」蓁寧抬頭望他,黑白分明的瞳仁如一潭幽靜湖水,乍一眼看下去似乎清澈明亮,細細看下去卻深不見底:「有事給我電話就可以了。」

風澤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頭:「好好的。」

蓁寧點點頭。

風澤起身離去。

蓁寧盤著腿坐在店前的木椅子上,春天的陽光帶著一絲暖意,她想了一想,的確是有一陣子沒有回家了,上一次回去,還是因為師傅領著她,出席大哥接任風家家主之位的儀式。

風家對外的事務聯繫,她並不再知曉。

蓁寧在半堂領著師傅的罰,她每周日下午會去到半堂,和師傅論道和習武,然後花一個到兩個小時在後堂指點年紀小的弟子練武,她一心一意孝敬母親,尊敬兄嫂,陪伴幼兒,家裡人略微放下心來,原本他們一直擔心她走不出悲傷的陰影,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經幾乎是贖罪一般虔誠地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她不想讓父親的在天之靈失望。

她守著店鋪,遊客來來往往,有時候也會有大膽的男孩子給她送花,濃紫色的睡蓮包裹在粉色絹紙中,年輕英氣的臉上有討好的神情。

她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她的大腦皮層中,某一種的記憶被被尖銳的刀刃細細地颳去,她已經遺忘了,甜蜜的愛情是什麼滋味。

有一日幾個背包客在店鋪外面的桌子上討論事情,隱約談起的是墨撒蘭的自助游路線,幾個年輕男女為了某個景點爭論不休。

店裡的女孩拄著下巴聽了一會,見他們實在吵得熱鬧,多嘴說了一句:「我們老闆算是半個墨撒蘭人喔。」

那群男女立刻轉過頭來:「真的嗎,可否請教一二?」

一個女孩大方地問:「請問你們老闆在嗎?」

正在發獃的蓁寧驟然被推出來,臉上煞白煞白的。

小安正從裡面出來,敏感地感覺到氣氛不對,馬上機靈地說:「田田,麻煩看一下店裡茶花香需要補一瓶。」

田田答應了一聲走進了店內。

蓁寧回過神來,浮出一個淺淺笑容:「我從小移居國內了,抱歉我也不熟。」

那群年輕孩子哦了一聲,轉過身去繼續高談闊論。

她坐在陽光下,覺得渾身發冷。

她已經甚少再聽過那個國家。

那裡曾是她靈魂的故鄉,可是世事流轉難測,到最後,她在那裡,失去了太多太多。

小安遞給她一杯熱茶:「下午我來顧店吧。」

蓁寧出了店鋪,往街道外走去,腳步有些虛浮。

蓁寧在春節那段時間大病了一場,從寒冷的冬天一直到春天回暖,再也沒有好。

人瘦得和紙人一樣。

她在長水路有一套小公寓,當時還是爸爸送給她的,為了她可以方便休息。

她現在也基本住在這裡,周末才回家裡的大院。

她始終很難走的出往事,常常獨自在深夜告解,然後安靜地崩潰,伴隨著自己的哭泣聲睡著。

風澤不放心,經常來看她,她每次都催促他趕快走。

那一天她回家吃飯,母親對她說:「如果你跟三兒有感情,媽媽不反對。」

蓁寧搖搖頭,聲音很輕,卻很堅決:「媽媽,我不喜歡三哥。」

風澤剛好走進來,神色有些黯然失望,卻還是揉了揉她的頭髮:「好了,我知道了。」

母親對她說:「他已經申調歐洲市場開發。」

母親溫和勸她:「姑娘還是搬回家裡住吧。」

蓁寧柔聲說:「我這樣挺好的。」

母親也不勉強:「也不遠,開車回來要注意安全就好。」

蓁寧點點頭。

她抬頭看窗外,庭院里樹蔭濃郁。

又一個旅遊旺季到來了。

五月份的康鐸。

氣候溫暖和熙,街道枝頭繁花盛放,正是一年之中最美的的月份。

夜晚的花香陣陣撲鼻,整座城市都沉浸在迷人曼妙的溫柔夜色中。

酒店餐廳的頂級包房,縐紗帷幔拉開,對面再無任何制高建築,只看得見一整片廣闊無垠的夜空。

杜柏欽穿了件月牙白襯衣,坐著的身姿也是一貫筆直挺拔,只是神色有些晦暗,漫不經心地撥弄著盤中的食物。

將茉雅溫柔地看著對面的男人:「禮服已經做好,讓設計師給你送過去,你試試看看?」

杜柏欽看窗外,有些心不在焉。

將茉雅喚了一聲:「柏欽?」

杜柏欽轉過頭,略微頷首:「好。」

「真是,想什麼這麼出神,」美麗的女伴也不生氣,嬌嗔一句:「賓客的名單擬了出來,你可需要先過目?」

杜柏欽答:「不用,給秘書部處理。」

將茉雅優雅地抿了一口酒,側著頭看著他:「嗯,訂婚的儀式——對於國王辦公室提出的建議,你怎麼看?」

杜柏欽皺皺眉頭:「未免太浮華。」

將茉雅的聲音甜得發膩:「你是杜沃爾家長子,柏欽,這也不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而已。」

杜柏欽沒有再答話,緩緩地轉動手中的水杯陷入思索,其實國王已經就此事和他在卡拉宮殿商議過,按照國王辦公室的說法,國家剛剛從戰亂中平定下來,墨撒蘭的旅遊經濟陷入了蕭條,他作為皇室宗親的一員,迎娶的是名門將女,一對新人均是才貌俱佳,那麼一場盛大溫馨的訂婚典禮,藉以推動墨撒蘭低迷的旅遊業,聽起來是他們責無旁貸的一件事情。

杜柏欽眉心緊了緊,他本不欲這般張揚。

怎知卡拉宮殿內的公關部門活躍無比,經過一輪浮誇可笑的宣傳之後,這場號稱是神秘幽美東方國度近年來最典雅奢侈的一場皇室婚禮竟然引起了世界各地媒體的廣泛關注。

近一個月來墨撒蘭的申簽人數增長了百分之十,甚至大大超過了戰前的和平時期的人數。

將茉雅坐到他的身邊,挽住了他的手臂,撒嬌地說:「盛大一點,也沒有什麼不好。」

杜柏欽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司機將車子駛抵將家宅邸。

將茉雅親了親身側男人的唇,然後從手袋中將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遞給他:「給你。」

杜柏欽略有疑惑:「什麼?」

將茉雅笑著答:「任職禮物。」

杜柏欽於上周正式就任國防大臣,成為獨自自治以來執掌墨國軍方的最為年輕的第一人,在國會大廈的就職典禮剛剛結束,他即刻接替了卸任的潘雷格勛爵的工作,按計畫率軍考察南部雷島的防禦部署,直到今天剛剛回到了首都。

杜柏欽打開那個奢侈品牌的黑色方盒,裡面是暗色格子底配細細一條淺粉條紋的絲質領帶,他眼睫略略低垂,掩飾去暗沉眼底一縷微光,嘴角抿出一絲笑意,轉過頭吻了吻她的臉頰:「謝謝你。」

將茉雅推門下車,想起來什麼,轉身叮囑了一句:「柏欽,身體剛剛恢複,別太累了。」

杜柏欽點點頭。

杜柏欽坐在車內,看著保鏢將她送進了府中。

不一會伊奢返回,示意身後的侍衛跟上,躬身下來神色尊敬:「殿下,去哪兒?」

杜柏欽低低一句:「回家吧。」

他仍住肯辛頓的花園公寓。

車隊駛離將宅,杜柏欽抬手捏了捏鼻樑,他在陸軍總醫院住院的那一段時間,因為政務繁忙有時不得不暫時停了治療處理公務的時候,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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