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剎那聚散(上)

一早起床凌棠遠就霸道的埋怨:「你昨晚讓我一夜沒睡好。」

「嗯?」我還沒完全醒來,他說的話聽個稀里糊塗,明明是他一夜抱著我不肯鬆開,導致我翻身都成問題,身體現在還酸疼萬分,偏偏他要說是我讓他一夜沒睡好,真是惡人先告狀。

我無奈的勉強睜開眼:「我也沒睡好,我找誰去?」

「誰讓你不好好休息的!」聽見我不舒服,他立即不悅的責備。

這個男人,永遠不要指望他會我溫柔安慰,昨晚偶爾體現的溫柔只能當成回憶片段來品味,決不能以為從此以後雲淡風輕平安幸福。這不,剛剛美滋滋的心又被他來個迎頭一棒。

算了,我不和他計較。

我呻|吟,翻個身抱怨:「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我很難受。」

凌棠遠哼了一聲:「你現在脾氣大了,誰的話都不聽了,有人撐腰果然不同。」說歸說,他還是幫把被子掖好,而後在我的臉頰輕輕的親了一下。

臉頰癢的厲害,我很想笑。因為這個吻,與他爭辯的早晨突然變得愉快起來。窗外陽光明媚,厚厚的窗帘攔不住絢爛的光線,我覺得我的心開始軟了,他對我越好,我越容易感動。

他躡手躡腳的下床,很快洗漱完畢離開卧室,我一個人蜷縮在床上吸吮他留下的氣息,心情愜意。

在一起的感覺真好,我的臉蹭在他的枕頭上含了笑。

迷迷糊糊差點睡著的時候手機響,拿過來看看號碼居然是孟嶼暮。昨天回凌翱並沒有直接與他通話,司機彙報以後我就沒再打給他,大清早接到他的電話,我有些愧疚,想來他必定是擔心了一晚上,我趕緊接起:「喂,我是……」我還是不適應那個新名字,想想又說:「我是寧墨墨。」

「你回凌翱了?」孟嶼暮的聲音聽上去很輕,倒是沒有不悅。

我的愧疚又加深了些:「是,本來昨天應該給你打電話的,後來忘記了。我過兩天就回去,請放心。」

孟嶼暮嘆口氣:「不用了,我現在就在凌翱,你醒了就讓司機送你過來,今天上午有董事會,我們要開始了。」

開始了……雖然不知道他所謂的開始了是什麼,但我能察覺到這一定和我進入凌翱繼承遺產有關。沒想到這天來的那麼快,快到我來不及做出任何準備。我抑制不住心中複雜滋味,遲疑的回答:「好。不過我要不要告訴棠遠?」

孟嶼暮半晌沒說話,話筒里一直靜靜的,我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看來還是我太幼稚,孟嶼暮和凌棠遠的利益之爭究竟牽扯多少,我根本無法了解,更可笑的是,在計畫行動之前,他的親妹妹居然還妄想與對手通風報信。

「隨便你,聽從你自己的心意吧!」他說完,立即掛斷電話。我想他一定是有些絕望了,千算萬算沒想到最後會是我拖他後腿。

我有些緊張,從床上爬起來不知所措,推開房間門就聽見凌棠遠車子發動的聲音,如果現在不追上去,就沒有機會了。

我突然想起昨晚凌棠遠說的話,「要不我們簽一個協議吧,如果最後我們得到我們應該得的。你嫁給我。」,原本準備追他的腳步慢慢停下來。

是真也好,是假也罷,那些話終究還是在我心中埋下了根刺,使得我不想去提醒他。孟嶼暮這次是為我爭取利益,而凌棠遠卻是為他自己爭取,我們倆註定是利益上的對手。不管是誰,我選錯了,就會一敗塗地,連同肚子里的孩子也沒了翻身的機會。

我必須冷靜。

默默的回到房間,整理好衣服坐在床邊,把手機握在手心,拇指來回揉了幾次才下決心撥通孟嶼暮的電話:「我沒和棠遠說,一會兒我會去凌翱。」

孟嶼暮大概沒想到我會同意,電話那頭又停了幾秒鐘。這幾秒鐘是我平生最漫長的時刻,比在曄曄手術室外等消息還加難熬。

「嗯,好。外面冷,多穿點。另外,換件黑色的衣服。」他最後叮囑。

我聽從他的建議,從凌棠遠的衣櫃里找到過去給我添置的那些衣服,挑件最寬鬆的套在身上,又把頭髮挽了起來。我想,孟嶼暮是想讓大家看見我憔悴的樣子,索性便不再化妝,罩上外衣下樓,跟司機去了凌翱。

凌翱中心的大堂里還是忙忙碌碌的景象,人來人往,每個人都是急匆匆的。

我刻意將外套脫下放在臂彎,穿著一身黑衣低頭往裡走。總台小姐眼尖,立即走上來:「凌小姐,請您先等一下,我給孟總打個電話。」我耐心的靠在總台旁佇立,來來回回的人都會格外留意我,他們的目光有些恭敬,有些探究。

從最開始的不自然,我漸漸接受這樣的窺視,更會以略有些哀傷的表情扯動一絲微笑回過去。不知道他們中間的誰會是我的敵人,至少我要刻意做到不再樹立更多的敵意。

孟嶼暮很快就出現在大堂,他打量我的打扮並沒表示贊同,反而是挽住我的胳膊說:「早說過你,一定要多穿,怎麼這麼不小心?」

我說不出話,確切的說是不知道該怎樣說話,他帶我進電梯,電梯門剛剛關上,他就立刻用最快的語速說:「今天所有的董事都在,我們的目標是先拿回你應得的。只要你被承認,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會被承認。接下來的問題就簡單多了。」

我立即緊張起來,他握握握的手:「別緊張,你只需要適度表現悲傷就行了。」

我點頭,電梯門開,他徑直把我帶入會議室。

隨著他的腳步,我的心突然提起,腳步有些虛軟。

會議室早已經坐滿了人,我們出現在門口時,所有的視線都掃過來,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被如此多的人矚目,每個人的眼神都別有深意,像把刀在隨意剜去我身上遮蔽的皮肉。我尷尬的繞過主席位,迎面就看見凌棠遠詫異的目光。

他目光死死看著我被孟嶼暮拉住的手腕,旋即他像明白了什麼,冷笑的扭過了頭。

我的心被他的冷笑狠狠的刺痛,想來他此刻也一定不好受,所以才會扭頭掩飾失態,我很想對他說,其實不是那樣的,我……

孟嶼暮在我身邊提醒:「舅舅是這次會議的主持人。」我勉強自己提起精神和凌伯笠打招呼:「舅舅您好。」

凌伯笠起先見我喝孟嶼暮同時進入會議室也是一驚,但他表情轉換的很快,立即露出慈愛的笑容:「婷婷阿,你這樣的身體就不要來了,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我笑的很淡,幾乎只動了動嘴角:「母親剛剛過世,我一直悶在家裡太難過,總想她。今天就是想過來看看,順便散散心,沒別的意思,舅舅別多想。」

孟嶼暮攙扶我和其餘董事敬禮示意:「各位董事好,身體原因有些不便,還請多多見諒。」

每做一個動作,我的眼角餘光都在留意凌棠遠。他的臉色越來越平靜,對於我們的表演無動於衷,彷彿我只是個陌生人,不管做什麼都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沒錯,只要在凌翱,我們就是表兄妹。我是初來乍到搶奪家產的人,他沒有道理該表現出關愛態度。

我坐下,始終垂著頭,心中的熱情開始冷卻。

所有人都在討論對我來說很陌生的詞語,我竭力去記住與自己有關的消息。哪怕是一點點,對我來說都很重要。

討論到繼承問題時,有董事說:「凌小姐二十三年沒回家,我們歡迎她。但是法律途徑還是要走的,孟總可以拿出證明請公司法律顧問按照凌老先生的意思分配股份,我們並無二話。」

孟嶼暮靠在椅背上,冷冷的看著那人:「方董,你指的證明具體是什麼呢?」

「凌家多一個繼承人總要出具確認血緣之類的證明,或者是當年的當事人說些證詞。」那人喋喋不休還想說,凌棠遠發話:「方董,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你的意思是讓凌小姐和孟總去驗DNA?」

這是一筆爛帳。我和孟嶼暮是同母異父,驗和不驗都證明不了什麼。

我無所謂,但孟嶼暮臉上淡然的笑容驟然消失,他輕鬆笑笑:「我妹妹現在懷著身孕,身體又不好,我不捨得為這些瑣事操勞她。」

凌棠遠輕蔑的笑笑:「表妹身體是不好,昨晚還說睡不著呢。」

一句話甩過來,我和孟嶼暮都白了臉。其餘人也都開始竊竊私語。

究竟有多少人知道我和凌棠遠的關係我不知道,但大家的表情分明帶了晦暗不清的曖昧卻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凌棠遠故意用譏諷挑起議論,我根本無力阻止。

孟嶼暮在桌下按住我的手,我掙脫,咬住嘴唇深吸口氣,勉強自己開口:「謝謝表哥操心,不過有些事該做還是要做的。」

凌棠遠定定看著我的臉,聲音低低啞啞的:「不用謝,反正我也幫不上忙,你做的很好,沒白學。」

我的身子正在微微顫抖,心疼的厲害,表面上還是要裝作寬宏大量:「都是一家人,不用說見外的話。」

凌伯笠哈哈大笑打斷我們之間緊張的氣氛:「是嘛,都是一家人,分什麼你我呢?這不是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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