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百變之始(下)

先找個僻靜的地方穩定好情緒,默默走到餐台前把東西拿好,還沒等走過餐台,孟嶼暮疾步走過來悄聲問:「你還好吧?」

我下意識的蹭蹭臉,因為芥末辣出的眼淚已經風乾,便笑著回答:「還行。」

孟嶼暮的眼神里除了擔憂就是擔憂,這讓我有些不解。如果剛剛我的感覺沒錯,他應該也是很愛方靜的,現在巴巴跑過來關切我的安危,舉動著實有點怪異。

我猶豫:「孟先生你去忙吧,我這邊不用費心了。」

孟嶼暮走近我,沒說話,只是把什麼東西塞到我的盤子下面,我連忙用手接住,硬硬的,還有一條細長的鏈子。

我攥緊了,疑惑的看他,他淡淡笑著說:「聽說,你下個星期快過生日了,單獨送你禮物怕棠遠不高興,你收下就好。」

「今天本來是你的生日,我連禮物都沒準備……」說到這裡,我覺得很愧疚,畢竟被壽星送禮物,代表賓客的失職,可剛說到一半才想起,到凌家兩個月,我兜里從未揣過錢,更別說刻意去給他挑選禮物,即便是挑了,我又拿什麼付賬?

住在凌家的日子無憂無慮,吃穿不愁,出門有專車接送,回家更是萬物俱全,我沒有需要花錢的地方,更沒有機會單獨出門,所以不曾理會這些,今天突然想起來才覺得尷尬。

孟嶼暮似乎理解我的處境:「以後補給我就行了,利息算禮物里。」

我也笑了,感激他的善解人意,幾次說謝謝,他擺手剛想說些什麼,我的喉嚨里突然泛起酸水,生怕失態,連話都來不及說,趕緊捂住嘴跌撞的朝衛生間奔去,一時間鼻腔中,嘴巴里,牙齒縫,喉嚨上都是酸水,趴在馬桶邊吐了幾口又覺得胃裡空空的,什麼都吐不出來。

眼淚鼻涕條件反射般的流下來,我狼狽不堪的擦著,怕反覆只能再停會兒,又蹲了幾分種,感覺反應來了又吐了兩口,還是什麼都沒吐出來,我長出口氣扶著牆走到洗手台旁,身邊是位雍容夫人正在補妝,她見我出來,善意的笑笑:「幾個月了?」

「什麼幾個月?」我驚奇的看著她,她以為自己失言,隨即解釋:「我看你吐還以為是懷孕了,如果不是,你就是吃了什麼東西不對胃口,以後吃東西要小心阿,大概是腸胃毛病。」

我茫然的望著她洗完手離開的背影,再移過視線,對著鏡子里比哭還難看的笑臉發獃,手無力的垂在洗手台上,冰冷的觸覺和金屬的撞擊使得我渾身冰冷。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怎麼會這麼巧?剛剛一定是芥末吃多了,腸胃不舒服。一邊不停的反覆寬慰自己,一邊努力吸氣,勉強站直身體,:「不可能,怎麼可能呢。我前不久還來的月事……」

驀然驚覺,這個前不久居然是上上個月的事,這個月,已經過了好久還沒來。

眼前的一切開始混亂起來,渾身顫抖的我仍咬牙,故作若無其事的走出衛生間,門一開,就發現孟嶼暮站在外面,我想我的臉色一定不好看,因為我看見他抬頭時,他的臉色更陰鬱,「你沒事吧。」

凌家眾人都不想這個孩子降臨,除了凌棠遠母子。當然也包括孟嶼暮。如果此時我說出心中的恐慌,他不會真心幫我。我告誡自己表情要放鬆,滿不在乎的說:「沒事,剛剛芥末吃多了,胃辣的難受。」

他若有所思的看著我的臉色,試探的問:「我請朋友幫你看看?他是醫生。」

「不用了,我吃兩塊蛋糕壓壓就好。」我笑著說,隨即把手中的項鏈攤開:「謝謝你的生日禮物,不過光有禮物不行,我還沒吃到生日蛋糕,你這個壽星有點摳門呢。」

孟嶼暮似乎相信了我,臉上滿是釋然,對我笑著說:「這點一定滿足你。」說罷他帶著我去蛋糕餐台,路過觀景台時,我不禁回頭看向那裡,第一次,我這麼想見凌棠遠,第一次,覺得如果他能在我身邊一定會給我心安。觀景台上沒人,所以凌棠遠也沒出現。

蛋糕餐台上都是精美的小甜點,他對蛋糕師說要生日蛋糕,很快一個只有巴掌大的水果蛋糕送到我的手上,蛋糕上還有一支粉色的小玫瑰蠟燭。剛剛內心的不安都被眼前精美的蛋糕挫敗,不由讚歎「真漂亮。」

「這是你的,我的……早進肚子里了。」他端著酒杯拍拍肚皮,我想笑又不敢笑,只能用叉子叉了一塊抿在嘴裡,顆顆果粒香甜柔嫩,壓抑住心底的焦慮。孟嶼暮笑了,眼睛眯起的感覺很像凌棠遠,如果凌棠遠能像他這樣細心,我恐怕會心甘情願所有的事。

可惜,他沒有,所以,我還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他,我可能懷孕的事。

「我說怎麼半天見不到人,原來是偷偷在這裡吃獨食。」身後有人鼓掌,我回頭,凌棠遠的笑容就像凝固在臉上的面具,看上去很假,也很冷。

孟嶼暮把我擋在身後,「棠遠,我在請墨墨吃蛋糕。」

「看來我得跟你學學,請個好點的蛋糕師,我從來都不知道她這麼愛吃蛋糕。」凌棠遠似笑非笑的說。

「也不用可以請,我這裡有一個,介紹給你?」孟嶼暮依然保持微笑。

「別了,你推薦的我都不敢用,太聰明。」凌棠遠笑著對他說,睨眼看我的時候卻含了冰冷的口氣:「走吧,別打擾嶼暮了。」

「好。」我放下才嘗了一口的蛋糕,乖乖回到他身邊,凌棠遠立即攬住我的腰:「嶼暮不好意思說,你自己還不知道?他最不喜歡別人打擾,你這樣纏著他,他會很不高興。」

我垂眼笑笑,低下頭,強忍下嗓子里又湧出來的酸水。

孟嶼暮再不好阻攔,只能別有深意的望著我,凌棠遠冷著臉轉過身,我試圖去拽他的臂彎,卻感覺到他僵硬身體語言里訴說的厭惡。

勉強跟住步子才發現他已經走出了大廳,還不等說話,他又開始朝大門走去,我回回頭,孟嶼暮就站在窗前看著我們的舉動,我想慢點,但凌棠遠不管不顧,他大力的拖著我走近車子,打開車門將我塞進去,他也弓腰跟進來。

「回家!」說完,便別開頭再不說話。

車廂內凝滯的空氣讓我窒息,這是凌棠遠發怒的前兆,可以預想,他回家後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氣急敗壞的發頓脾氣。而作為發泄對象的我只能默默坐在沙發上等待暴風驟雨的襲擊,沒有躲避的方法。

果然,到家以後,他先砸了客廳的花瓶,我一驚,看著四處飛濺的玻璃碎片不敢再前進一步。他吼:「你就那麼看好他?明天我把你送給他好不好?你跟他就有說有笑的,跟我連坐一會兒都懶得,你那麼喜歡他快點走阿,別耽誤你奔好前程!」

他又拿起旁邊的椅子砸在牆上,椅子腿咔嚓一下應聲折斷,我開始渾身發抖,覺得那條腿就是我的腿,如果敢貿然上前,也會得到同樣的下場。

凌棠遠惱怒的看著我躲避的身子,上前抓住我的胳膊和肩膀,我踉蹌的掙扎,身子往後墜,沒留神被玻璃碎便滑了鞋跟,腳絆住裙擺,一下子趴在地板上,手中的東西也嗖的飛了出去。

他沉著臉走過去,彎腰撿起,放在手心裡嘲笑「怎麼,連定情信物都有了?這項鏈很貴重阿,你準備還他什麼,心?還是身?」

我無言以對,他既然如此想我,辯解只能加重他的懷疑,我坐在玻璃碎邊上他都不曾問過一句,此情此景還何必計較他對我的在意程度,我慢慢蹲起來,從手掌里挑著破碎的玻璃渣子,傷口沒出血,但比出血還痛。

忽然,他笑了,帶著痛慟,大聲說:「還以為你和她不像,原來都一樣。」

我認真挑出玻璃渣子,眼淚已經模糊了雙眼,他還在笑,氣息紊亂:「你倆長的不像,但最開始的神情很像,她也和你一樣茫然無措,她也和你一樣乾淨沉默。後來她變了,似乎知道了什麼,利用各種機會接近二叔,算起來,我和孟嶼暮都被她耍了,誰都沒得到她。現在,你和她不像,一點都不像,所以我就害怕,害怕有一天你又變了,變成了她!如果你能不變該多好,只要你聽話,我永遠都不會生你的氣。」

他依然覺得是我的錯,他依然在怪我。我明白他的脾氣,這樣自以為是的性子大概一輩子都改不掉,可他變說邊笑語氣哀傷到底還是讓我動容。

「你不能關我一輩子。」所以你要學會改變,只要你變一點,我就甘心做任何事。

「你是在叫我不要干涉你對嗎?你已經準備好去孟嶼暮那兒了?」他的語氣又變成冷冽,我的目光始終盯在他的臉上,看久了,覺得悲哀。

他不會改,只會要求我改,在他的眼裡,我除了聽話,別的都不要做。

我慢慢站起身,對面的鏡子反射出的哪裡還是傍晚出去時的精緻面容,凌亂的頭髮,慘白的面色,無神的雙眼,整個人像似被爽打過的茄子般蔫蔫無力。

凌棠遠也站起身,連帶著皮夾和項鏈一起摔在我的臉上:「別忘了,你是我買回來的女人,你一輩子就只能跟我一個人,想走,下輩子再投生個好人家!」

皮夾很重,裡面有各種各樣的金卡鑽石卡,項鏈很輕,對我來說價值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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