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同床共枕(下)

第二天太陽起的很早,有人比太陽還早。凌棠遠離開床的時候,悉悉嗦嗦穿衣服的聲音我聽見了,卻不願意睜眼去看。

雙腿間的疼痛還在,酸楚刺痛,渾身就像跑完萬米長跑一樣疲憊。我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表情來面對他,與其惹怒他生氣,還不如最初就不理睬。我光溜溜的趴在床上裝睡,身邊的聲音戛然停住,身子被輕輕蓋上了被子,我不敢回頭,用力咬住手指。

哭了一晚上的眼睛還有點腫,怎麼都睜不開,當溫暖再度回到身上時,我很想偷懶睡個早覺,哪怕被任何人責罵我都不想隨他下樓吃飯,去公司上班,不為什麼,就是不想動。

大概是有了仰仗,我這麼想,也這麼做的,翻個身繼續睡,只想睡死了之。

沒過多久,房間里又有了聲音,我睜開眼,還沒等看清是誰,身邊的床靜靜的陷下去凌棠遠又回到床上手腳冰涼的摟住我,「乖,吃飯了。」

我扭了扭身子,不想說話,他見我賴著不起來,嘻嘻笑著摟過我。

他的手並不規矩,上下摸著讓我驚恐,我拚命躲著他,嘴上說:「凌先生,我不吃。」

一句凌先生疏遠的稱呼又惹他生氣,登時掀開被子把我赤|裸的身子敞開,冰冷的空氣接觸到肌膚讓我縮了身子望著他,他也斜眼看我:「不吃就起床!」

我想想,沒有反駁。默默聽從命令爬起來,去地板上撿衣服,四處凌亂散扔著的褲子,內衣都證明昨晚的瘋狂,證明我究竟失去了什麼。

在他鐵青了臉的注視下,我手指始終顫抖著,光著身子穿上內衣,內褲,外衣,外褲,扣上衣扣子時,手指的顫動加劇,眼淚含在眼眶裡忍不住想往外掉,我抽泣一下,接著扣扣子,就在此時凌棠遠走過來,惡狠狠從我手裡將衣襟扯過,三下五除二的扣上。

「別把自己弄的有多委屈似的,你這個樣子我看了沒胃口!」他說。

我低頭看著腳尖半晌,眼睛裡的景象都是水蒙蒙的模糊。頓了一下,我忽然笑了:「確實不委屈,都是應該的。」

我不怒反笑的回答澆滅了他心頭的怒火,他沉了一會兒才嘆息:「你什麼時候才能乖乖聽話?」

他的話讓我很想笑。我還不夠聽話?讓我和他生孩子,我千方百計當天就辦到了,讓我起床上班,我也手腳利索不敢再偷懶,還要怎樣聽話才能滿足他們母子?

我無奈的苦笑:「要我聽話,也容易,少吼我兩句就行了。」

他鼻子里冷哼了一聲,不知是何意思,我只能繼續往下說:「你要我怎麼做就明說,我真猜不到你的心思,省得做錯了又惹你生氣,我也不想激怒你,所以請你以後把想法說清楚,我也好照著辦。」

等我說完,凌棠遠的眉頭已經擰在一起,瞪著眼看了我半天,二話不說拉過手,牽著下樓,步伐太大我下面磨的厲害,啊了一聲,不大,他卻回頭。

我尷尬張口:「疼,慢點。」

這話說出來的時候,我臉騰的紅了大片,語氣中的撒嬌嗔怪像似妻子對丈夫才有的味道。

凌棠遠彷彿明白什麼,臉上有些得意洋洋,嘴角彎著看了我一眼,揶揄問:「哪疼?」

一句話又惹得我低了頭,耳根發熱。不料,他居然靠過來,把我扯到他懷裡,貼著臉頰咬我的耳朵:「哪疼,說阿。」

我實在坳不過他,半天才忸怩的說:「你自己想去。」

凌棠遠好像聽見了天大的笑話,突然放聲大笑,我順著他的笑容往上看,第一次覺得凌棠遠笑容那麼容易蠱惑人心。他濃重的眉,清亮的眼,高挺的鼻,隨著笑容都變得和善可親起來,如果他一直這樣,該有多好……

我們一直這麼站著,他摟著我,我靠著他,好不容易他笑完了,表情又有些僵硬,覺得忍不住,別過頭又笑了兩聲,再沒了動靜。他伸出手抱住我,額頭頂過來,滿臉不懷好意的說:「今天晚上咱們早點回來?」

我瞪了他一眼,他低頭悶笑。

如果就這麼相處下去,我想,我是願意的。

不管受了什麼委屈,身邊的人能多些笑容,日子就不會太難熬,離我的夢想也會越來越近,哪怕前一秒還是烏雲密布,我也不怕。

最後還是隨凌棠遠去了凌翱。主要是他萬般堅持,最後為了讓我能隨他去,還動用了利誘的手段,許諾了辦完事立即回家,我無力拒絕,只能隨著他的意願走。

剛進辦公室孟嶼暮就進來商量公事。對於凌家的事,我習慣性避開,只要有事商榷,我都會先去外面的沙發坐著。

我剛坐了沒多久,孟嶼暮推門出來,看見我又想窩在沙發上睡覺,淡淡笑笑:「每次見你,你都在睡覺,那麼不夠睡?」

「夏天懶,沒辦法。」我笑著站起身,因為身體不適,忍不住皺眉,他看我臉色蒼白遲疑的問:「我那天跟棠遠說過,讓他單獨給你安排個房間,他沒安排?」

原來那天凌棠遠的怒氣是因為這個,我苦笑:「沒,不過不用睡地上了。」

他瞭然的目光掃過我脖子上的吻痕,聲音陡然沉了幾度:「那就好,不過還不如睡在地上。」

我知道孟嶼暮話中有話,剛想追問為什麼,他已經點到為止的朝我點點頭轉身離開,我望著他高大背影揣摩剛剛話中的意思,莫非,他想對我暗示什麼?

來凌翱久了,多多少少也聽道一些消息。孟嶼暮這個人在凌翱集團一直扮演奇怪的角色,身份雖然只是個執行總經理,卻比凌棠遠掌握的權力還要大,最初我以為是因為凌棠遠失聰問題導致凌家只能聘請外人坐上這個職位做做樣子,可後來又聽聞,孟嶼暮似乎和凌家也有非常親密的血緣關係,這樣一來,凌棠遠的位置怕就是岌岌可危了。

既然如此,他不希望我和凌棠遠同床共枕的真實原因是……

「怎麼,人走了還不捨得把心收回來?要不要我跟他去說說?」我背後傳來冷冷的嘲弄。

我嘆氣,回過頭:「中午吃什麼,我去讓秘書訂位置。」

「不吃了!」他憤然進了房間,咣當一聲把門甩上,給我來了個閉門羹。

沒想到,又惹怒了他。

我慢慢轉過身坐在沙發上,覺得心裡憔悴。凌棠遠易怒易喜的脾氣讓我摸不到規律,時時刻刻需要提心弔膽的感覺很難受。我茫然無措的看著四周,不知自己該怎麼辦。視線轉到沙發一側,竟發現孟嶼暮在走廊盡頭佇立,並未離去,始終在注視我的舉動。

他默默傳達給我的感受是憐憫,也許,在他看來,我真的太可憐了。

可憐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是我選擇的一條路,再難也要走下去。

不可憐嗎,我又不知道該如何證明我並不可憐。所以,腦袋裡混亂的厲害,胸口也憋悶,只能默然坐著。在他看來,也許更像尷尬坐著。

孟嶼暮從走廊盡頭走過來,停在沙發旁對我輕聲說:「跟我走吧,我給你講個故事。」

我別過頭看看凌棠遠辦公室的門,猶豫片刻,孟嶼暮又補充了一句:「是關於棠遠的故事。」

不等我說去還是不去,他已經在前面先走一步,我只能站起身跟上去,默默隨在他身後,實在是全身難受,步子越邁越小,孟嶼暮察覺我跟不上,放慢腳步,等我跟上了,才慢慢走到電梯口。

他低下頭看著氣喘吁吁的我,輕聲說:「寧墨墨,你踏入凌家門是個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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