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宮傾 第四章 陡起風雨暗潛意

昇平這邊還在猶疑如何理清自己與廣哥哥的情勢事,棲鳳宮陪讀高若環承幸太子的風流韻事卻先敗了。

昇平和楊廣那日窺破春事赧然離去後,身後竟有人神不知鬼不覺暗自通稟了正在朝堂議事的皇上楊堅。

朝堂之上,皇上與獨孤皇后正在聽取戰報,北蠻河東起兵,攜重軍卷土來襲,問遍滿朝文武卻無一騎迎擊之師膽敢出列。

雖當年隋軍驍勇善戰一舉奪下京都,奈何坐上寶座的楊堅以為從此可以高枕無憂,下令還兵於民,褪甲耕種交稅,力爭促收國庫糧倉。此時侵邊事發突然,再瞬間聚結兵力難度堪比登天。

滿朝文武正焦頭爛額之際,高相出列拱手稟告其長子願以身擋敵,不收復北疆,馬革裹屍亦不回還。

高相更是信誓旦旦太子楊勇也願替皇上親征,以彰顯天闕皇家威嚴,所轄國力強盛,令外族人不敢小覷。

楊堅對太子楊勇胸懷國事願親自代父出征北蠻心感欣慰,當著眾朝官稱讚楊勇有擔當堪成大器。

恰在此時聽聞密報太子此等穢亂宮闈之事,楊堅立即勃然大怒,順手摔了龍案上的銅鎮,氣沖沖率領眾人恨恨趕到太子東宮求證。

太子東宮,赤條條糾纏於一起的太子和高若環猶然趴在凌亂書籍上沉浸你濃我濃之中,兩人全然不顧羞恥顏面肆意嬉笑。不等宮門外內侍通稟,一干人等已經呼喇喇衝進去將兩人衣不蔽體的抓個正著。

「父,父皇!」抬眼看見驟然出現的眾多宮人和皇上皇后,太子楊勇話語也說不利落起來,他與高氏忙不迭各自穿衣。慌亂中又忘了中衣長褲,上身只著一件長衫,光著雙腿匍匐跪倒在地,動作過猛,長衫掀起,後臀露出,顧得前又顧不得後的狼狽模樣實在不成個太子體統。

楊堅瞧見太子楊勇形狀齷齪不堪,與高相口中能擔大業的形象差距甚遠,不由的雙眉緊擰,指著哆嗦成一團的太子大罵:「混帳東西,虧得高相還奏你能領兵親征,瞧瞧你現在狼狽樣子哪裡能當此重任?說那些光面堂皇的話有什麼用,說到底不過是個道貌岸然之徒的惺惺作態罷了,來,來,來,傳高相擬旨,朕今日必須廢了這個荒唐的逆子!」

太子楊勇深曉廢太子的厲害,忙不迭向前連爬幾步,拽著母后裙角百般叩首求饒,獨孤皇后厭惡的退了兩步,用力掙脫楊勇的手指別臉緘默。

「母后,兒臣都是受她人引誘才做出這樣荒謬無恥之事,雖是無稽,但求母后替兒臣求情阿,讓父皇寬恕兒臣吧!」楊勇邊說邊哭,涕淚橫流,全然顧不得太子形象,赤|裸的身體更是在金磚地面上扭做一團。

若環不曾想太子竟會如此窩囊,不過片刻轉眼,恩情已然不再。衣衫不整的她羞憤之下頓覺情急,停住抽泣一口用力下去欲咬舌自盡,期盼能保全高家顏面。

獨孤皇后眼尖,立即示意隨身服侍多年的榮國夫人端木秀榮上前阻攔:「此刻你若死在太子宮,叫你姐姐在東宮再怎麼做人?」

若環不住哽咽,嘴已被榮國夫人撬開,以若環脫下的貼身小衣塞住,再碰不見舌頭方才放手。

面色陰冷的獨孤皇后對榮國夫人冷笑道:「秀榮,你還不快去去佛堂給太子妃送個信?別的且不用多說,跟她說聲恭喜吧!」

端木秀榮領命前去太子妃修身的佛堂送信,太子妃高若辛得信立即火速趕到書殿。

人還沒等步入殿門,已經眼見著半蓋著衣袍遮掩雪白身軀的妹妹正匍匐在地被宮人鉗制,髮髻散亂,嘴中還塞著粉色胸衣,頓時驚得手腳冰涼,腿也差點就此軟下去。

她垂眸再瞥太子惶惶模樣,心中立即明白事情原委。屈辱,委屈夾雜一起說不出心中滋味。最終還是哽咽一聲,軟綿綿的跪倒在獨孤皇后身邊,與太子並頭不住的哀求叩首,「母后,臣媳疏於管教妹妹罪該萬死,只是如今事已至此千萬不能再作聲張,求母后好歹給太子殿下留些顏面才是。臣媳不敢替妹妹妄求名分,但木已成舟,萬一她再有了身孕,好歹也是太子殿下的子嗣,皇上和母后的親皇孫……」

「母后,母后,替兒臣求求父皇!」太子楊勇也在一旁哀哀之聲不絕,不過他卻想的是自己日後的前程。

「母后後來怎麼做的?」昇平聽到此處,回頭瞧著正在為自己梳頭的永好,非常好奇事情的結果,永好手持玉梳蹩眉想了想:「這個,奴婢也不太清楚,好像是皇后娘娘念在高相薄面恩典高家榮耀,由太子納高氏做雲妃吧?」

昇平泄氣的回過頭,對著銅鏡里的自己長吁短嘆,任憑永好為自己插上步搖鬢環也不高興:「如此處置倒是母后難得的開恩,只是怕若環姐姐反倒是不肯了,勇哥哥怎能那樣負心氣人?說話也顛三倒四的,分明那日……」

「那日怎樣?」銅鏡中永好停了動作,不解的抬頭問她。

昇平察覺自己失言,連忙用手遮掩自己慌亂,似是無意般鼓搗銅鏡前的小玩意:「那日是他錯在先唄。」

「其實太子殿下也沒什麼錯,若環也未嘗真傷了心。這不,若環今日在東宮謝恩入侍了,怕是還需由皇后娘娘做個樣子給朝堂內外看。此次雲妃之所以能名正言順入主東宮,無非是皇后娘娘給高相留了些許顏面,天下臣民誰人不知呢?高氏姐妹能娥皇女英服侍太子殿下也算一件幸事了。」永好的梳子停在昇平頭頂,視線眺望窗外想了又想,不得不再次感嘆:「倒是可惜了先前服侍過太子殿下的那個程萍兒。」

昇平聞言不禁怔怔,竟說不出半句。

曾有東宮宮人程萍兒被太子寵幸先孕,因身份低微被獨孤皇后下旨在永安寺縊殺。

說到底,高若環之所以能幸運晉陞雲妃入侍東宮,只因背後是整個高家的顯赫身世做靠山。即便母后對她不端行為再百般不悅,也需思量大隋朝內里堂外無不仰仗著高氏門楣。

當年高相高熲與獨孤家有門楣之約,獨孤皇后與高相更是從小相識。高熲內里倒戈策反朝臣迎父皇進宮,父皇更是欣然允諾若得天下便以異性兄弟相稱。

如今父皇登基十餘載對高家恩榮有嘉,先遵高相義寧縣公,再聞高氏長女高若辛賢良淑德入太子宮為太子妃,長子高表仁承父昔爵官拜左領軍大將軍,迎娶郡主楊氏,高家一躍便成了除獨孤皇后母家獨孤氏外另一個龐大的外戚世家。

每想到此處,昇平愈加覺得心情煩悶,朝堂之事鬥來鬥去無非各自利益所絆,她懶得去想太多。如今看來此次變故最大的受益便是若環果真留在東宮,還意外保全自己的性命。

哪怕若環姐姐現在再心有不甘,終究也算得一件美事了……

豈料昇平再度錯想。

卯時三刻,昇平去太子東宮慘加冊封雲妃典儀。

因是太子宮內冊封雲妃,又是為彌補醜事做的表面功夫。所以並未多請內外命婦女眷,只有昇平隨母后坐於主席,殿前太子妃高氏恭謹佇立,旁站司儀太尉證辭。

太子妃高若辛親手為妹妹親手加釵冠,兩邊再有嘉貞公主,端慶公主二人陪同,為雲妃加佩授綬。

禮官向前一步,高宣上諭懿旨,賞賜雲妃冊封寶冊,規矩典儀洋洋洒洒許久未停。兩邊編鐘檀板鼓樂所奏皆是喜慶鳳朝凰的宮樂,雲妃若環跪於大殿錦毯之上等命受封,殿內除禮官宏亢之音無人再敢擅語。

昇平偷眼窺瞧若環姐姐容色。今天的若環與那日□熏染緋色面容全然迥異,非但沒了先前在棲鳳宮陪讀時的靈氣,反而如同穿上雍容禮服的枯草娃娃般任人擺布。

鳳釵步搖映襯垂低的眼眉無神無色,俯身伏地的手臂又顫又抖,不見絲毫雀躍歡喜。太子妃若辛平心靜氣為妹妹別上釵冠,又以小指胭脂鈿點了額抹,姐妹兩對視,又各自撇開冷冷目光。

禮畢,再由獨孤皇后親手冊封。獨孤氏隨手掂起寶冊睥睨下方佇立太子妃,停頓片刻才將寶冊送出。

太子妃高氏被獨孤皇后凌厲目光逼視良久,心頭不免揣揣,她唯恐自己留過失把柄於上,只得垂首身處雙臂畢恭畢敬將寶冊接過。

昇平無意間察覺手握寶冊的母后臉色猶如被寒冰覆蓋,而親手奉接的寶冊的太子妃高氏以緘默不語遮掩心中恐懼,寶冊橫於二人手間似燙手山芋,不接不送,始終停在半空中。獨孤皇后和太子妃兩人目光均同時投向跪倒在地的高若環,各懷心事。

兩邊的嘉貞公主端慶公主見狀更是噤聲,目光忍不住來回在婆媳三人之間掃掠,神色頗為忐忑不安。

殿下匍匐在地的宮人皆腹誹高若環意外得幸太子榮升雲妃,因此巴不得獨孤皇后就此給高若環難堪,宮苑秘聞,后妃爭鬥,她們這些宮人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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