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悅醒來時,周圍很安靜。熟悉的家,熟悉的擺設,和她對話一夜的人早已不知蹤影。她知道自己認錯了人,更能想像那個被她喊成鍾磊的鄭曦則會是怎樣的無奈和尷尬。
梁悅因此尷尬好一陣子,在四處找了一番沒見到人影后,她只能淡淡安慰自己,走了也好,這樣她也不用太愧疚了。
嘴裡苦澀的梁悅,抱杯酸奶喝,卻看見自己白色TT還在院子里,難道他還沒來得及把車開走?突然升起一絲希望的她,趕緊把酸奶扔掉,想跑出去跟他解釋自己昨天喝多了。
誰料,車停門開,他和身後兩個人一同來到院子,梁悅驚訝,只能應聲開門。
終於,她需要開始面對接下來的故事。
當九年的時光和眼前影響相覆蓋,她必須迎面而上。她要用最堅定的意志來完成接下來的風雨,時刻陪在他的身邊,完成自己的任務。
一番寒暄,讓梁悅再次見識鄭曦則此次必勝的決心,一個掌握鄭鳴則經濟動向的內部法律顧問,一個是負責鄭鳴則財務的總監。
沙發上,他們說著機密的策劃,鄭曦則認真沉著的傾聽,時而還會提出一些值得商榷的細節,目光堅定不移。
他才是真正屬於中天集團的王者,他不用管人和事的調配,只需要認定自己的目標,付諸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行動。
一盤全贏的作戰,目標是那些劍橫在脖子上仍不知的貪婪人,他們以為坐在了最高位置就可以高枕無憂,殊不知,自己也被錢財權勢推到了崩潰的邊緣。
誰是王者,已經一目了然。
梁悅很少插話,為幾個人倒了果汁後靜靜守在一邊,把鄭曦則所有的表情和動作留在眼底,記在心頭。
那是一種複雜的感情,飛蛾投火的心事,不敢離近,又想貼附。她一直記得,記得他在三樓下接她的動作,那寬廣的懷抱臂彎是溫暖安全的保證。
可是,她也不會忘記,他說過,他對心愛|女|人會說那個字,她一直都沒有得到。
他是一個讓女人多麼沒有安全感的男人阿,梁悅苦笑。
鄭曦則坐在那裡仍在思考什麼,突然,他問:「你笑什麼?」
梁悅驚了一下,旋即說:「我還有一個打擊他的辦法,只不過我不會現在告訴你,也不會破壞你們的計畫。」
他失神看著她嘴角戲謔的笑容,雖然酒醉後的臉色仍是蒼白的,長長的髮絲掩蓋下是黝黑的眼眸,那種淘氣的笑容在梁悅臉上更是少之又少,他狼狽轉開視線才能接下去說話:「隨便你,不過最好不要鬧的太大。」
梁悅笑笑:「不會,我說那件事很小,甚至連公告和報紙都不會上。」
他嗯了一聲,接著和那兩個人商議接下來的步驟,而梁悅則輕飄飄站起,順著樓梯往上吃力的邁步。
一會兒,她拿下來手機,翻找了一番通訊錄,很快找到那個熟悉的姓名,冷睨了窗外,思考幾分鐘,用筆寫寫點點下,一條簡訊就從她手裡發了出去。
不出五分鐘,那邊兒回了電話,她捂著話筒神神秘秘的躲到廚房裡,引得鄭曦則幾個人都停下來,好奇的張望。
模糊的聲音和嬉笑著的對話,過了好久才停止。
梁悅從廚房出來,在沙發上坐下,她沖他一笑說:「解決了,我保證那天會更精彩。」
鄭曦則因她的笑容放鬆了連日來緊張情緒,態度緩和說:「我倒要看看你怎麼錦上添花。」
「這是女人的事情,和你們男人無關。」梁悅笑的很詭異。
「女人在商場上往往是最難纏的,她們如果恨一個人不僅會顛覆對手的生意,更會把對方整到無路可退,而且糾結上一套民眾利益和仁義道德理論來美化自己的做法,你是嗎?」
不理會鄭曦則的調侃,梁悅起身上樓,說「我去準備看戲的衣服,這次一定很精彩。」
「我們拭目以待。」鄭曦則在樓下對她說,隨即樓上的房門咣當關上。
面對這樣的梁悅,他反而一掃前幾日的恐懼和擔憂,鬥志倍加才是真正的梁悅,也是最讓他感覺到舒服的女人。
更是,鄭曦則完美的妻子。
這是一場人人蔘演的好戲,梁悅的打扮也符合戲中角色的扮演要求,賢淑恭謹。一襲黑色V領長禮服,佩上他送她的全套鑽飾,端莊高貴。他的服裝早由專人從光毓苑送來,當她漫步走下樓梯時,一身黑色西裝領帶的鄭曦則正靠在樓梯扶手上,用目光迎她。
這樣的場合,不用招搖,不用驚艷。只需要兩個人配合,最默契的配合足以擊敗任何人,任何事。他伸出手,對她笑笑:「我猜你會穿黑色。」
那天他們去買衣裳,他要送她重返中天的禮服。梁悅起初不肯,最後擰不過就默許他選的款式。她挑選了兩個顏色,一件是詭艷的紅色,一件是穩重的黑色,猶豫不定下,兩件都買了下來。
他笑的高深莫測,她回笑氣定神閑。會心一笑的結果自然是把心又貼近了,可也讓梁悅冷了幾分身體溫度,她不甘心,還想在臨行前再試探一次,忍住心底的忐忑,她問:「如果我現在讓你取消中天之行你會嗎?」
「是不是此次還有什麼紕漏?」他擰眉想了又想,似乎沒有察覺哪裡不對勁。
其實,漏洞就在,他根本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先去思考這次行動是否可行。他已經決定的事,怎麼會功虧一簣?根本就忽略了她問話的真正目的。
於是她把胳膊伸過他的胳膊,緊緊抱住他的腰,貼在他的胸膛。
撲通撲通的心跳聲,讓她閉上雙眼,心中酸楚。
無力阻擋,她根本阻擋不了他的步伐。
鄭曦則以為她在撒嬌,撫摸她的髮髻說「我發誓我一定回來和你慶功。」
她勉強笑一下,嗔怪:「別,還沒結束就先不要言之過早。」
他頓了一下,但很乾脆的回答:「好。」
打量他的梁悅突然會心笑了:「鄭曦則,你變了。以前的你不會答應的這麼快,現在你好像少了很多銳氣和傲慢。」
鄭曦則輕輕親吻她光潔的額頭說:「我不認為這是壞事。」
她在這一剎那,停掉了所有的思考。直到他抬起她的下巴才發現淚中有些水氣,「你最近有點奇怪,是不是怕我們失敗了,一無所有?」
「不是,我是怕我們贏了,我將會一無所有。」梁悅直視他的審視,終於把心底的話說出口,不管他會怎麼猜測,她都必須告訴他這個事實,她其實……
「鄭總,車已經準備好了。」司機進來時,正看見樓梯上曖昧的一幕,鄭曦則靠在梁悅的臉頰上,似乎剛剛準備纏綿就被自己打斷,司機憨厚,立即把身子背過去,小聲說:「董秘書催了幾次,說那邊已經準備好了。」
梁悅那句話到底哽在了喉嚨里,他把她攬進懷裡,聲音很平和。「梁悅,相信我,我不會讓你一無所有,就算將來什麼都沒有了,我們還可以重新再來。」
怎麼能指望他來理解她的擔憂不是為了諸多身外財物呢?
在他眼中,這些東西才是大家應該擔憂的。
她笑著說:「好,但願我們用不上你的諾言。」
說完,她率先轉身,和鄭曦則一起走下樓梯,出門上車,一路上除了寂靜還是寂靜,連窗外的風景也變得緘默不語。
眼看就要到中天了,梁悅手機又響,她接起電話低低答了一聲,隨即掛上電話,眉眼全部舒展開。鄭曦則轉過身來,問她:「怎麼,都安排好了?」
梁悅點點頭,閉上眼睛蓄銳,嘴角上揚。這場仗,一定會很精彩。
凱悅酒店正舉行中天集團股東大會,下午一點是鄭鳴則總結年度報告,宴會大廳此時燈火輝煌,雖然才是下午,但與會者個個衣冠楚楚,娉婷婀娜。寂靜肅穆的大會場座無虛席,連主席台也是滿噹噹的人。
鄭鳴則還在主席台上慷慨陳詞:「今年,中天業績爭取再翻一番,總利潤至少提高百分之五十……」
「你就準備靠這個翻一番嗎?」會場大門被服務人員打開,鄭曦則和梁悅攜手從容邁入,會場上的股東們紛紛回頭,疑惑的眼神都隨著他們的腳步而移動。
梁悅淡淡的微笑,不時擺擺手和一些老朋友打著招呼,鄭曦則那句話雖然聲音不大,卻也在很多有心人耳朵里聽個清清楚楚,他們都瞄著鄭曦則手上的文件,揣測著其中的內容究竟為何。
鄭曦則到了主席台下方,一些鄭家元老級董事爭先站起和他握手交談,一時間會場亂了起來,台下的聲浪撲到主席台上,鄭鳴則臉色突變。
鄭曦則左右寒暄,笑容始終掛在臉上,非常儒雅。
改變性子後,鄭曦則多了幾分親和,所以很多後排的股東們也都站起來覦他此刻的表情,偷聽他的對話。
畢竟都關係到接下來的風向,知道了,也方便見風使舵。
梁悅回頭朝主席台上微微點頭,然後笑著坐在正對主席台的側位。鄭鳴則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