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2001年的故事(下)

梁悅躲在衛生間的大鏡子前,偷瞄自己賽過紅富士的臉,一雙黑色的大眼睛蒙著初嘗甜密的羞澀,閃爍著前所未有過的流光和嫵媚。

天,還真駭人。趕緊避開視線,心慌手亂的調整好水溫。

滾熱的水從頭傾泄流下,她內心還平復不了剛剛的悸動。鍾磊挪開身子時,她分明已經看見他額頭滲出的汗珠。黑不見底的眼睛伴隨著微微喘息,凝視羞澀的她。

那黑色瞳孔里的影像和剛剛鏡子里一樣駭人,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臉蛋當時火辣辣的熱度。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還要繼續嗎?心裡好奇過無數次的男女纏綿就擺在眼前,梁悅卻發現其實自己根本就有沒準備好。雖然大多數女人遲早會把自己的第一次獻給最愛的男人,可是她現在真的控制不住的緊張,雙腿直打哆嗦。

隨著水嘩嘩的流,時間也漸漸溜去。她似乎在用大半生的時間來決定一個貌似很嚴肅的問題,而且無解。最後她終於咬牙堅定信心,走一步看一步吧,敵不動,己不動。於是,拿出大無畏的心態硬著頭皮從衛生間里磨蹭出來,隨後是徹頭徹尾的失望。

讓她緊張半天的男人躺在床上,在歡天喜地的春晚節目中閉合了雙眼,早已睡死過去,人事不知。她懊惱的哼了一聲,心中滿是氣憤,虧自己還掙扎那麼久,原來也不過如此,男人的一時興起還真讓她長見識了。

梁悅氣呼呼的躺在沙發上,用力拽過被子蓋上自己,哈欠一個接一個,唉,今天還真累。

「你洗好了?」右邊床上有聲音突然響起,梁悅剛剛放鬆的弦又繃緊,再次縮起身子裝刺蝟警惕敵人的襲擊。

他無聲從床上站起來,連看都沒看她,默默走到衛生間洗澡。

渾身上下剛剛武裝上的刺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掉,她驟停的喘息也緩緩恢複正常。

等鍾磊洗完澡,梁悅已經躺在沙發上沉入半昏迷狀態,碩大的塊頭窩在沙發上很憋屈,不得已只能腿和胳膊都伸在外面打晃。

他坐在床上,看她睡的不舒服,拍拍身邊的空地方說:「你過來睡吧!」

迷糊的她嘟嘟囔囔:「才不,那和自投羅網有啥區別?」

他拿毛巾擦著頭髮,嘿嘿笑了一聲,然後說:「乖,快點過來,這邊兒舒服,你睡沙發不夠長。」

梁悅不肯睜眼,不住搖頭,用力把靠墊抱緊在胸前說:「不過去,我堅決不能送羊入虎口。」

突然,他大聲的說:「你放心,我保證不碰你,過來吧!」

已經困得失掉兩魂五魄的梁悅,這才勉強動用僅剩的意識理解到他究竟在說什麼。心裡把利弊掂量了許久,畏懼色狼還是敵不過周公向她微笑著招手。所以眼睛依然不睜開,她抱著靠枕摸索著起來,又慢慢摸到床邊。

有隻溫暖寬厚的手牽引她到該睡的地方躺下。

撲通一聲,她陷入床中。

梁悅在朦朧中舒服的嘆息。必須要承認,大床確實比沙發舒服,而且被子里還有他剛剛睡過的溫度,暖融融的。無數個條件誘惑著她跳上床後直接奔入甜美夢鄉。

鍾磊怕驚動她,輕輕的掀開被子把腿放進來。身邊看似已經睡著的梁悅冷不丁說了一聲:「我可跟你說好阿,別打什麼歪主意,敢打我就把你那個廢掉!」

撲哧笑出來是他,閉眼睛還把手臂空中虛劃一下的假老虎又再次扎入酣然夢鄉。

燈閉後,毫無睡意的鐘磊突然發現自己手心全是汗,不大的屋子裡連空氣中都是她髮絲飄出來的香氣,眼看著自己越來越緊張他開始後悔,也許剛剛洗澡時應該把水再放涼一點就好了。沉睡的始作俑者始終用最完美的姿勢霸佔了大部分床,他無奈的縮靠在床的一角看電視里歌舞歡鬧,可半個小時過去了,他發現自己壓根什麼都沒看進去。

眼皮沉了幾次,可被佔去的領土還沒有歸還的意思,他無奈的低頭,趴在她耳邊,為了不嚇到她還特別放小了聲量:「喂,丫頭,讓讓。」

夢裡正在數錢的梁悅心情還算不錯,所以在聽到遙遠地方傳來的模糊聲音時,不由自主的撒嬌夢囈反抗:「不嘛,就不嘛。」

慵懶的聲音在暗黑的屋子裡誘惑著男人放棄自己的自制力,電視屏幕閃過的光幽幽的照在她可愛清純的臉上,讓他忘記了曾經說過的保證。

因為,有些東西,由不得誰說了算。

當睡夢中的梁悅感覺到自己大難臨頭時,身上已經沒有了什麼衣服來遮掩。迷迷糊糊中,她反抗一直很無力,甚至在他的唇柔軟落在胸前時甚至還會有些不可思議的酥麻感覺。

言情小說里也有真理。梁悅想。

第一次真疼。雖然前面半場她還算是半情願半推卻,可是後面的疼痛卻讓她徹底開始革命自救。一時間,手腳並用,牙齒和指甲齊上陣,連抓再踢下,想用盡一切對付敵人的方法非要他停下動作。

滿頭大汗的他胡亂按住她揮舞的雙手,萬分狼狽的躲閃她猛踢過來的長腿,溫柔低聲哄著:「乖,馬上就好,再挺會兒。」

馬上?馬上是多久?她心裡頓時充滿怨恨,用牙狠狠咬在他的胳膊的肉上。

他並沒躲閃,實打實的隨她去發泄。

於是當悸動代替疼痛時,她也漸漸變得安靜。夾雜著微微疼痛的快樂讓她有些不自然的放鬆,抓在他赤|裸後背的手指也開始軟下來,有些忘情的她連聲音都開始變得陌生,有些小小的傷感和雀躍。

夜色嫵媚下,她第一次認識這樣的自己。

一個蛻變成女人的自己。

電視里高亢的聲音喊著最後十秒倒計時,在十個數之間,他傾身貼下來,停在離她面前不過幾寸的上方,直直地望進她的眼睛,抬手把她額頭上被汗水浸濕的頭髮別在耳後,輕聲的說:「丫頭,我愛你。」

下一瞬,他再次親吻她的嘴角,輕柔而纏綿。梁悅突然心悸的發現,他原來也是很溫柔的男人。

梁悅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橫在腰上的胳膊在睡夢中一直停留在那裡,雖然有幾次因後背上濕膩汗水不耐煩皺起眉頭,不過學乖的她還是沒有改變被人從後擁在懷裡的親昵姿勢。

梁悅清晨被一陣劇烈的鞭炮聲驚嚇醒來,神智還沒完全恢複的她一時間竟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在哪裡,不過鼻子里都是雞蛋的香味,所以肚子也開始不爭氣的咕嚕嚕大叫。

睜開一隻眼睛先偷偷掃描一下屋子,似乎他不在,梁悅趕緊爬起來滿世界找褲子衣服,目光所及,遍地散落的衣服讓她的血液又重新涌回頭頂,昨晚的瘋狂實在太刺|激了,眼前浮想聯翩的景象更讓她面紅耳赤。

她突然想起什麼,趕緊回身望去。雪白的床單上乾淨無塵,什麼都沒有,頓時,興奮一掃而過,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失落。她曾經以為只有男人才會有處女情結的,可是在發現自己沒有落紅時,一向號稱女子堅決能撐大半個天的她,也突然回到舊社會般表示遺憾和愧疚。

不知道,他,會怎麼想?

二十三歲,還不算大。被錯想有複雜的經歷說到底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他那麼小,不知道會不會鑽牛角尖?

鍾磊端著油煎荷包蛋進來的時候,梁悅還站在床邊發怔,晨曦中全身赤|裸的她像是偷入凡間的精靈,茫然無措,純凈得幾乎令人屏息氫氣,臉蛋上的緋紅讓他險些拿不住盤子,渾身冒汗,有些狼狽的他把東西放在桌子上,故意咳嗽一聲問:「就算屋裡不冷,好歹也得穿上點,你大清早的折騰什麼呢?」

她突然回頭,悵然的表情配合晨起的迷離眼神兒,雪白的牙齒更是咬緊了嫣紅的唇,所有的動作都彷彿用手來召喚他,於是兩個人再次順理成章的回到床上。

美好的大年初一,除了中午吃了一盤子冷掉的煎荷包蛋,她始終躺在他懷裡。

年少正好,芳華正妙,自然對身體的上的依戀和好奇也特別濃厚,知道了果子甜,誰還會餓肚子?

至極的纏綿又證明了兩件事。第二次和第一次一樣疼;她有落紅。

床單上類似於大姨媽崩潰的大片紅色讓兩個激|情過的人傻呼呼的坐在旁邊。

梁悅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顫抖。恐懼的她暗自在想,難道是得了絕症不成?小說里的描寫不都是說桃花點點的嗎?

同樣擔憂的他連忙要下樓打電話去學校,梁悅滿眼的驚恐未定連忙問:「你打到學校幹啥?」

他拍著她的後背安慰,堅定的說,「我先問問同學到底是怎麼回事,不行咱們就上醫院!」

她死死拽住正在穿衣服的他,顫抖著聲音說:「這事兒還打電話問別人,還不得被笑死?如果你非要打這個電話,我就直接死給你看,反正活著也沒臉了。」

大概年少的他也知道電話打過去的結果未必能問出什麼解決辦法,所以只好坐在她的身邊默不作聲,用手輕撫梁悅的後背。

梁悅看他面帶愧疚不安,突然扯開嘴笑著說:「沒事兒,別著急,一會兒它自己就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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