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游擊隊照例留下監視的人員之後撤了回去，既然不打算打夜戰和近身戰，游擊隊也需要保存體力以待白天的戰鬥。
日偽軍趁著夜色離開村子，並沒有讓附近監視的弟兄們發現異常，原野上十幾個弟兄抬著幾個在白天受傷的倒霉蛋往亞姨山方向走。
「所有人原地待命。」
大尉軍官帶著隊伍趕到了偵查小隊停留的位置，報告的鬼子指著旁邊的小道，小道的前面黑乎乎的，不知道通向什麼方向，而在另一邊，道路上的草明顯要少一點。
躲避的百姓能在這個亂世活下去，他們對危險的感知能力來源於他們對生命的敬畏。
「有人來了，快走。」
男人也不怕燙，直接用衣袖端起火上的陶罐，彎著腰向林子裡面跑，陶罐裡面，是剛開鍋的魚湯，也幸好是剛開鍋，還沒有香氣傳出來，否則他連這個都不敢帶走。
「撲哧……」
半罐剛剛燒開的熱水潑在火堆上，火堆冒著青煙，幾個人消失在黑暗裡……
「呼……」
眼前已經沒有路，探路的鬼子軍曹停了下來，示意身邊的鬼子散開隱蔽，他自己蹲在灌木後，打開手電筒。
「啪嗒！」
手電筒快速的開光之下，借著一瞬間的光亮，鬼子明白了他們前面有什麼。
前面是一片林子，他們的面前有一股泉水湧出，就在泉眼上面，一堆冒著青煙的火堆仍然沒有完全熄滅。
「走！」
軍曹小聲呼喊著，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升火的不是游擊隊，不然他們早就開槍了。
「是小鬼子，這麼晚了，小鬼子鬼鬼祟祟幹嘛呢？」
林子邊沿，男人手裡拿著砍刀，剛剛一瞬間的光亮，同樣讓他看到了那個蹲著的鬼子，手電筒的光亮被鋼盔反射，鋼盔上的黃色五角星太明顯了。
小鬼子離開了，被發現的百姓卻心事重重。
「趁熱喝點吧！要升火估計要到後半夜了，剛剛小鬼子來了，又走了。」
衝進走進林子里，看著冷成一團的家人，男人皺著眉頭。
「當家的，你有事？」
婦人看著自己的男人，雖然看不清他的臉，可是從話語中她就能感覺出來。
「小鬼子這麼晚鬼鬼祟祟的到處竄，肯定沒啥好事，你說游擊隊他們會不會知道這兒事情？」
男人的聲音很低沉，白天的戰鬥什麼情況他並不清楚，可是很顯然，他的內心還是希望游擊隊能贏。
「我們可以忍一下，孩子們怎麼辦？」
婦人冷的發哆嗦，兩個孩子捲縮在她的懷裡，不停的顫抖，他們現在需要火堆，需要熱食。
「走，去地洞裡面。」
男人嘆息一下，帶上妻兒老小，消失在山林裡面。
「唰唰唰……」
不只是一路小鬼子在趁夜向豬仔梁進發，小鬼子白天出發的四個小隊加上偽軍都在向豬仔梁靠近，這片丘陵複雜的地形讓日偽軍的夜襲沒有那麼容易做到完全靜默，樹枝刮過軍裝、水壺撞擊武裝帶、以及背包晃動等等各種聲音響徹在林子里。
「鬼子？」
隨著時間慢慢過去，離豬仔梁不足兩公里，鬼子終於被散步在原野上的警戒哨發現了。
「你回去報告。」
「你去東面告訴那邊的弟兄，我去那邊……」
一個組三個弟兄緊張起來，這麼晚了，鬼子摸了過來，槍聲是能示警，但那時關鍵時刻，現在離豬仔梁還遠，他們有更多的示警方式。
「團長，山下的弟兄報告，小鬼子趁著夜色掩護，向這裡來了，半個小時前最近的離我們兩公里。」
豬仔樑上，張大江叫醒了馮鍔，這兩天的戰鬥，游擊隊沒有夜戰的計畫，鬼子突然來這麼一招，張大江覺得還是報告一下為好。
「幾個方向？」
馮鍔問道，張大江沒有報告人數，那就是看不清有多少人，不過根據白天的戰鬥情況，日偽軍四路並進，人數大概是一個中隊加上幾百人的偽軍。
「四個方向都發現了敵人，遠近不同。」
「鬼子這是白天被打怕了，逼迫我們陣地戰，讓弟兄們立即進入陣地，既然他們要打陣地戰，那就打。」
馮鍔點點頭，一個中隊的鬼子加上一點偽軍，他還沒放在眼裡，縱然是鬼子增兵，依靠豬仔梁的工事，鬼子只會有來無回。
「給羅達發電，讓他密切關注黃龍山附近，有情況立即報告。」
馮鍔快速的整頓裝備，帶上鋼盔，他準備到陣地上看一看，他害怕弟兄們忘記了防炮。
「呼叫馬光，讓他的人全部撤回來，你帶兩個排下山隱蔽起來，等命令抄鬼子後路。」
……
馮鍔不停的說著，走出豬宰梁的指揮部，這以前是聚義廳，大廳裡面燃著篝火，牆壁遮擋了寒風，非常暖和。
「把射擊口打開……」
「這邊的交通壕再挖深一點，鬼子是仰攻，這麼淺，想吃槍子啊！」
「這邊再來兩個沙袋……」
「你們幾個，把前面的灌木砍了，快去……」
……
馮鍔進入陣地的時候，陣地上篝火熊熊燃燒，得到命令的弟兄們乾的熱火朝天，好久沒有打陣地戰了，他們一個個都非常興奮，而且還是最好打的防守作戰。
「防毒面具呢？」
走了一圈，馮鍔沒有在陣地上看到防毒面具，美軍的防毒面具是裝在帆布袋子裡面，像一個小挎包一樣，只需要士兵斜跨在肩膀上就好，可是馮鍔並沒有看到。
「在倉庫裡面。」
馬光隨口回答著，白天是游擊戰，他們也不怕鬼子使用毒氣，那玩意只要朝著上風口跑就沒事，關鍵是帶著那東西，弟兄們不管是潛行還是戰鬥，都覺得不方便。
「馬上派人分發，告訴弟兄們，從現在開始，必須背在身上，不會用的，立即打開反覆穿戴，必須讓每個弟兄都熟練掌握。」
馮鍔冷著臉，幸好他來了陣地，不然等待鬼子進攻，鬼知道還來不來的及。
「團長是擔心鬼子使用特種彈？」
馬光以前是遠征軍出來的，以前沒經歷過國內慘烈的陣地戰，他有點被英美軍隊的氛圍洗腦了，覺得鬼子不敢用那東西。
「不是擔心，而是鬼子肯定會用。」
馮鍔指了指周圍的地形，讓他自己好好想想。
豬仔梁基本上算的上是這片區域的中心地帶了，鬼子的山炮白天沒有出現，那玩意要進來，必須要拆開用騾馬馱，可是晚上沒有騾馬的動靜，那就是鬼子根本沒帶進來，鬼子能用的攻擊裝備就那麼些，輕重機槍、擲彈筒再加上少量的迫擊炮，就這些，想攻佔擁有固定工事的制高點，反正馮鍔是不信，那就只有一種可能，鬼子已經準備使用特種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