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父子

銀環城,皇室畫廊。

「王后陛下,這是您最愛的一幅畫,您確定嗎?」

一塊一米見方的畫布上,描繪著平靜的海面、金色的旭陽、出海的漁船,這幅畫作彷彿擁有著魔力,可以讓觀看者獲得片刻的寧靜和安詳。

瑪麗王后扶著畫作的雙手輕輕顫抖,眼中滿是不舍和惆悵,良久之後,她放下了畫框,對身邊的侍女說道:「凱茜,找人包裹好這些畫作,是時候給它們找一位新主人了……」

侍女看了一眼空蕩蕩的牆壁,小心的對王后說道:「陛下,或許我們可以保留幾幅?不用全部都賣掉吧?」

「不……你不明白,現在這種時候,一幅畫都不能留下。」王后揮了揮手,低聲說道:「好了,出去吧,我希望一個人靜一靜。」

凱茜看了一眼王后,依言退出了長廊,關上了大門。

瑪麗王后沮喪的跌坐在長廊盡頭的扶椅之上,看著窗外的陽光照在了空無一物的牆壁上,她彎曲了挺直的脊樑,雙臂作枕,將臉埋入了懷中,身體小幅度的上下起伏,極力壓抑著自己不發出一絲聲響。

門外,凱茜將一隻手靠在了把手上,額頭抵在了門板,滿臉的悲傷和不忍。

一步三回頭,侍女離開了長廊。

宮廷收藏廳的正門外,數名近衛騎士和護衛靜靜守在各自的崗位上。

凱茜的出現,讓門口的眾人轉移了視線。

為首的騎士迎了上去,向侍女微微點頭後問道:「王后陛下還在裡面?」

眼前的男子,不過二十五六,相貌堂堂,雙目有神。凱茜臉上一紅,欠身一禮說道:「赫爾曼騎士長,王后陛下仍在畫廊中,說是希望一個人待一會兒。」

男子點了點頭,剛想開口,身後的護衛們,整齊的原地踏步,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位身穿鏈甲、腰挎長劍的老人,向他走來,橫眉怒目、臉色不善。

赫爾曼一愣,隨即站的筆直,挺起了胸:「坎伯蘭男爵……」

還沒等他再說些什麼,老人猛的一腳,踢在了騎士的屁股上,險些把騎士踹翻在地。

赫爾曼滿臉通紅,羞憤的看著老人,大聲抗議道:「男爵大人,你這麼做有辱……」

坎伯蘭絲毫沒打算給他說話的機會,膝蓋一彎,第二腳又準確命中了騎士的屁股蛋子。

周遭的騎士和護衛們,看見長官的囧樣,小聲竊笑了起來。

赫爾曼用雙手護住了臀部,繞到了立柱的後面,大聲說道:「天啊!父親,快住手!」

坎伯蘭停下了腳步,捋了捋額頭上垂落的銀髮,冷笑道:「我沒想到,你居然還認我這個父親。我問你!科隆子爵舉辦的舞會,你為什麼沒去?!」

赫爾曼將頭昂了起來:「舞會?我沒有時間參加那種無聊的聚會。身為近衛騎士長,我有我的職責。」

「混賬東西!我早就叮囑你,讓你一定要來!你知道,剛剛我丟了多大的臉?!」

眼見自己的父親再次抬腿,赫爾曼趕緊朝後退了兩步,嘴裡說道:「我知道,你是想讓我去見見子爵的小女兒吧?我早就說過,我對結婚沒有任何興趣!」

老人氣的渾身發抖,將手指向了自己的兒子:「如果不是看在你過世母親的份上,我今天一定要把你捆在樹上,用馬鞭抽爛你的榆木腦袋!」

坎伯蘭男爵看了眼站在旁側的騎士和護衛們,朝赫爾曼走近了幾步,頭疼的敲了敲額頭,小聲說道:「聽著,混賬小子!我打算把你調到東面去!」

赫爾曼睜大了眼睛:「您無權那樣做!」

「不,我可以那樣做。而且你不明白,我這麼做是為了你好。」

騎士緊緊握住了拳頭,咬著牙根一字一句說道:「如果您執意如此,我不介意當個逃兵!」

「混賬東西!」

暴怒的老人將拳頭高舉過頭頂,看見的卻是一雙堅毅、絲毫不會讓步的眼睛。

父子僵持了很久,父親最終放下了拳頭。

坎伯蘭看了一眼赫爾曼,又看了一眼皇室畫廊的方向,頹然的嘆了口氣,在眾人的注視下,離開了原地。

與此同時,在銀環城的另一個角落裡,正在進行著另一對父子的對話。

肯納德子爵將一顆葡萄扔進了嘴裡,翹著腿對自己的父親、納爾伯爵說道:「國王撤回了他針對貴族的稅務改革計畫,我們贏了。」

矮胖的伯爵讀著桌上文件,看著長子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皺了皺眉頭:「為了避免激化矛盾,這個時候撤回稅改計畫,是國王唯一的選擇。否則他會得罪一大幫人,而且不得不同時面對民眾和貴族的怒火。對了,那些針對王后的謠言,可以停止了。」

肯納德子爵一臉不情願的坐直了身體:「哎?為什麼?我每次見到那個女人,她總是高高在上、讓人不爽,我還想多看看她驚慌失措的樣子。」

伯爵將文件放到了一邊,用指節敲了敲桌面,沉聲說道:「別胡鬧!這種時候就應該見好就收,散播謠言的目的在於敲打國王,再鬧下去只會弄巧成拙!」

肯納德子爵將頭朝後仰去,惋惜地說道:「真是可惜,我聽說她今天把所有的畫都賣了,再鬧上幾天,說不定她會把所有的首飾……」

「等一下!」伯爵驚訝的抬起頭叫道:「你剛剛說什麼?!」

肯納德莫名其妙的看了眼自己的父親,慢慢說道:「王后把所有收藏的畫都賣了,說是要支持國王……」

伯爵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背著手在房間內走來走去,一臉的不安和緊張。

他的兒子張著嘴巴,看著父親反常的舉動,疑惑地問道:「額,王后賣畫怎麼了?爸,你是想全買過來嗎?」

「放屁!你個蠢貨!」伯爵搖了搖腦袋,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又來回踱了幾步,他自言自語道:「我好像有點低估那個女人了……」

他想了會,轉過頭對肯納德子爵說道:「聽著,謠言的事情繼續下去,我們的計畫需要有所改變!」

……

聖西德洛修道院,高階修士議事堂。

「諸位大師,真的非常感謝,你們百忙之中肯接見我。」

脫下了神父袍,重新穿上修士袍的托德,向著面前五位德高望重的修士師傅行了一禮。

正中間最年長的那位修士,微笑著還了一禮:「托德修士,我們很高興能夠再見到你,不知道你到修道院來,是因為什麼事情呢?」

托德看了一眼面前還算和善的五位老修士,明白對方如此客氣,一方面是因為自己曾經在修道院中學習,另一方面是因為自己在離開前,將白銀提煉的方法,留給了對方。

想到這裡,托德沒有著急提出自己的要求,首先問出了一個問題:「請問,諸位大師,是否都曾從事過抄經員的工作?」

所謂抄經員,是修道院中一份極度乏味但又非常重要的職業。這些人整日坐在昏暗的小房子里,面前只有木台、經書、白紙和油墨。他們需要小心的、一筆一划的,將一份經書或者手稿上的內容,抄寫到白紙之上,並編纂成冊。

這份工作不僅要忍受悶熱、寒冷,還要每一刻都保持全神貫注,如果有任意一個字寫錯,就可能意味著半天的努力全部白費。除此之外,更別提老鼠、蛇蟲、鉛墨、近視等傷害了……

而且,這是一份幾乎每個修士都做過的工作。

看著五位老修士帶著疑惑齊齊點頭,托德問了第二個問題:「請問諸位,要想抄寫完成一份『聖經』,大概需要多長時間呢?」

最年長的修士,摸了摸鬍子,想想說道:「如果是熟練的抄經員,抄寫途中沒有什麼錯誤的話,最快大概一年吧。」

托德從懷中抽出了一張紙,上面工工整整印著24行經文,將它遞給了修士們:「大師們,這上面的內容是『聖經』的第一頁,請諸位評判一下。」

老修士接過了紙張,反覆看了看,發出了由衷的讚歎:「字體端直,行間均等,行書流暢,最難的是相同字母居然能寫成一模一樣!寫成這樣,少說需要三個小時的時間。這位抄經員依我來看,是一位資深並且認真的專家。」

修士們傳閱了紙張,紛紛發出了讚美的聲音,同意了老修士的判斷。

「如果我說,謄寫一份如此完美的『聖經』,只需要一周呢?」

托德的話頓時讓眾人驚呆在座位上,忘記了說話。

片刻後,修士們有人搖頭質疑,有人甚至大笑了起來。

托德將身子傾向前方,臉上帶著微笑:「大師們,為什麼不讓我們來合作一下?」

修士們停下了話語,止住了笑聲,等待著對方接下來的話。

「我希望能在修道院中,招募五十名修士,去向暮西鎮的人們傳達天父的真知;此外,我還希望每周向修道院的圖書館借取50本書籍。」托德向著修士們舉起了一根手指:「作為回報,我將每周贈送修道院一本抄寫精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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