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往往在出人意料的時候發生。
正當我滿腦子都是喬安娜和個人的事時,納許卻意外地在第二天早上打了個電話給我:
「我們已經抓到她了,柏頓先生。」
我嚇了一大跳,幾乎把聽筒掉在地上。
「你是說--」
他打斷我的話:「你那邊有沒有人會聽到你說的話?」
「不會,我想應該不會--嗯,也許--」
我彷彿覺得通往廚房的門被打開了一點。「也許你願意到局裡來一趟?」
「好,我馬上來。」
我迅速趕到警局,納許和巴金斯警官一起在裡面的一個房間,納許滿臉都是笑意。
「追蹤了這麼久,」他說:「總算有了結果。」
他從桌面上推給我一封信,這一回,內容全部是用打字機打的。和以往那些信比起來,這封信算是相當客氣的:
「光是空想你會代替一個死去女人的地位,是沒有用的。整個村子裡的人都在笑你。快點想辦法脫身吧,不然就會太遲了。這是對你的警告,別忘了另外那個女孩的遭遇,快點走遠些。」
信末還有些略帶猥褻的字句。
「這封信是賀蘭小姐今天早上收到的。」納許說。
「以前她一直沒接到匿名信,真是有點好笑。」巴金斯警官說。
「誰寫的?」我問。
納許臉上高興的神色消退了些。
他看起來很疲倦,很擔心,冷靜地對我說:
「我覺得很遺憾,因為這會給一個可敬的男人很大的打擊。但是事實就是事實,或許他早就有點疑心了。」
「信是誰寫的?」我又問一次。
「愛美·葛理菲小姐。」
那天下午,納許和巴金斯帶著拘票到葛理菲家。
在納許的邀請之下,我也一起去了。
「葛理菲醫生非常喜歡你,」他說:「他在這裡又沒有多少朋友,我想,如果你不認為太痛苦的話,不妨幫他一起承擔這個震驚的消息。」
我說願意去,我並不喜歡這份工作,但是我想自己也許能幫點忙。
我們按電鈴求見葛理菲小姐,然後被引進起居室。愛爾西·賀蘭、梅根和辛明頓正在喝下午茶。
納許非常慎重。他問愛美,可不可以跟她私下談談。
她站起來走向我們,我彷彿看到她眼裡有一種搜索的神色,但是很快就消失了,她又恢複了平時熱心的態度。
「找我?希望不是我的車燈又出了毛病吧?」
她帶頭走出起居室,穿過客廳,來到一間小書房。
我關上起居室門時,發現辛明頓的頭猛然動了一下,我想一定是他的法律訓練使他體會到,納許的神情裡帶著某種東西。他半站起來。
我只看到這些,就關上門,跟在其他人身後。
納許正在表示意見,他很安靜也很正確地向她提出警告,並且要她跟他一起走。他拿出拘票,念給她聽。
我現在記不得確切的法律名詞了,不過總之罪名是寫匿名信,而不是謀殺。
愛美·葛理菲甩甩頭,大笑說:
「真是荒唐透了!以為我會寫那種卑鄙的東西!你們一定是瘋了,我從來沒寫過半個字的那種東西。」
納許已經把信給愛美·葛理菲看過,他說:「你否認寫過這封信嗎?葛理菲小姐。」
即使她猶豫了一下,也只是很短的一瞬。
「當然!我從來沒見過這封信。」
納許平靜地說:
「我必須告訴你,葛理菲小姐,有人看見你前天晚上十一點到十一點半之間,在女子學校打這封信,昨天,你手上拿著一疊信走進郵局--」
「我可沒有寄這封信。」
「不錯,『你』確實沒有,你在等郵票的時候,故意趁人不注意,把信掉在地板上,讓別人毫不疑心地撿起信,寄出去。」
「我根本沒有--」
門開了,辛明頓走進來,嚴厲地說:「怎麼回事?愛美,要是有什麼不對,你應該找個法律代表。如果你要我--」
她哭了起來,用雙手蒙住臉,搖搖晃晃地走向一張椅子,說:「走開,狄克,你走。我不要『你』!不要『你』!」
「你需要律師,親愛的女孩。」
「不要你,我--我--受不了,我不要你知道--這一切。」
他也許明白了,安靜地說:「我會陪你到依克山普頓出庭的,好嗎?」
她點點頭,低聲啜泣著。
辛明頓走出去,在門口碰到歐文·葛理菲。
「怎麼回事?」歐文大聲說:「我姐姐--」
「對不起,葛理菲醫生,我覺得很抱歉,可是我們別無選擇。」
「你們認為她--應該對那些信負責?」
「恐怕毫無疑問,先生,」納許說--他轉身望著愛美:「你現在就得跟我們走,葛理菲小姐--你知道,你隨時可以請律師。」
歐文哭道:「愛美?」
她迅速走過他身邊,看都沒看他。
她說:「別跟我說話,什麼都別說,看在上帝的份上,別那樣看我!」
他們走過去,歐文仍然站著,像在夢中一樣。
我等了一會兒,然後走近他說:
「要是有什麼我幫得上忙的事,葛理菲,儘管告訴我。」
他像作夢似的說:「愛美?我不相信。」
「也許是弄錯了。」我輕聲說。
他緩緩說:「要是真,她絕對不會就這麼接受。可是我不相信,我絕對不相信!」
他跌坐進一張椅子,我弄了杯烈酒給他,他一口吞下去,好像覺得好過些。
他說:「我本來真的沒辦法接受,現在已經沒事了。謝謝你,柏頓,可是你真的幫不上忙,『任何人』都幫不了忙。」
門開了,喬安娜臉色蒼白地走進來。
她走向歐文,望著我說:
「你出去,傑利,這是我的事。」我走出房間時,看到她在他椅子邊跪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