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一節

我站著目送皮先生離開時,教堂門開了,凱索普牧師走了出來。

他對我含糊一笑,說:「早,呃--」

我幫他接下去:「柏頓。」

「對,對,別以為我不記得你,我只一時想不起尊姓大名。真是個好天氣啊!」

「是的。」我短短答道。

他看了我一眼。

「可是偏偏發生--不幸的事,那個在辛明頓家幫忙的不幸孩子,唉!我必須承認,我真不敢相信我們這個地方也會發生謀殺案。呃……柏……柏頓先生。」

「看起來是有點不可思議。」我說。

「我剛才聽說了一件事,」他靠近我些說:「有人接到了匿名信,你有沒有聽到這方面的謠言?」

「聽到了。」我說。

「真是卑鄙懦弱的事,」他頓了頓,然後引了一長串拉丁文,又問我:「賀瑞斯的這段話正適合這種狀況,你不覺得嗎?」

「對極了。」我說。

看起來好像沒有其他人適合我交談了,於是我朝回家的路上走,順道買點煙草和一瓶雪利酒,並且聽聽那些低階層人的看法。

「卑鄙的流浪漢!」似乎是那些人的結論。

「那些人到別人家裡,可憐兮兮地討錢,要是家裡只有一個女孩子,他們就露出醜陋的面目。我妹妹多拉到康伯愛斯的時候,就碰到過一次可怕的經歷--那傢伙醉了,上門賣那種小本詩集……」

那人繼續往下說,最後多拉勇敢地當著那流浪漢把門用力關上,躲到一個隱蔽的角落。從說話者的口氣推測起來,我想多拉一定是藏在洗手間里。「就這樣一直等到女主人回來!」

我到小佛茲,只差幾分鐘就要吃午飯了。喬安娜一動不動地站在起居室窗前,思想彷彿飄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你一早上在做什麼?」我問。

「喔,我也不知道,沒什麼特別的事。」

我走到走廊上,鐵桌邊放著兩張椅子,桌上有兩個殘餘的雪利酒酒杯。另外一張椅子上放著一樣東西,我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所以然來。

「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喔,」喬安娜說:「大概是病患的脾臟之類的,葛理菲醫生好像以為我會有興趣看看。」

我好奇地看著照片,每個男人都有他追女人的一套。換了我,絕對不會選擇脾臟的照片--不管有沒有病。不過顯然,這是喬安娜自己要求看的!

「看起來真不舒服。」我說。

喬安娜也多多少少同意。

「葛理菲好嗎?」我問。

「看起來累得要命,很不快樂,可能有什麼心事。」

「是不是脾臟不聽他的指揮?」

「別傻了!我是說真的。」

「我敢打賭,他一定心裡記掛著『你』。希望你放他一馬,喬安娜。」

「喔,別胡說,我又沒做什麼。」

「女人老是這麼說。」

喬安娜生氣是走開了。

那張脾臟的照片在陽光照射下,開始有點捲曲,我拿起照片一角,放進起居室里。雖然我一點也不喜歡這張照片,可是我想葛理菲一定很珍惜它。

我從書架底層拿出一本厚書,想把照片夾進去壓平,那是一本佈道用的厚書。

一打開那本書,我嚇了一跳,我再仔細一看,從書的中央部分起,有好幾頁都被整整齊齊地割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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