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小楊的奇妙之旅 第十六章 無邊靈台諸界集,凌雲壯志自修矜

山東,楊家莊。

這莊子里大多數人家都姓楊,僅有六戶姓郭的,兩家姓李的。

前幾年又搬來了一個姓龐的老師傅,孤身一人無兒無女,但很得敬重,莊子里的幾名長者跟他照過面之後,都請他在這裡住下,把家裡的男丁送到他那裡,跟他學些本事。

為此,他們在莊子西邊的樹林之中,弄出來一個頗為廣闊的練功場。

不過如今到了秋收時節,那些壯勞力都要幫著回去整理收成,這練功場就顯得冷清了一些。

龐負岳站在練扎槍、射箭用的稻草人旁邊,手中拿著幾張信紙,沉吟不語。

旁邊一個膚色如古銅的健壯青年說道:「師父,你說過那鐵掌幫主不是什麼好鳥,此番送信過來邀你回去,恐怕也不安好心。」

這個青年名叫楊安國,以鬻鞍材為業,又有人呼為楊鞍兒。

楊家莊里這些跟龐負岳學習武藝的人,以他最為盡心,天資也好,腦子靈通,算是得了真傳。

他家中資產頗豐,為人仗義,在附近百里之內都有名聲,暗地裡常常集結青壯,一起練習弓馬。

龐負岳看出他胸懷大志,不但傳他武功也傳他兵法,更曾說明自己往日在江南鐵掌幫中的一段經歷。

楊安國既心慕於當年上官劍南老幫主的所作所為,對裘千仞更多有鄙夷,之前鐵掌幫遣人送信過來的時候,他險些叫人亂棒將之打走,還是他妹妹勸阻,才願把信件帶來,轉交給龐負岳。

「若是裘千仞叫我回去,我自然不會理睬他,不過這封信上雖有鐵掌幫主的印記,落款卻並非裘千仞,其中更有幾名在武林中名聲極佳的大人物,落下自己的道印,邀我共商大事。」

龐負岳將手中信紙遞了過去。

楊安國口中嘀咕著:「什麼大人物,怕就怕也是裘千仞那樣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奸賊。」

可等他看到那幾枚道印之後,臉上頓時一驚,「這是……全真教的幾位道長?」

北方被金國統治,江南武林中的人物,大多數他們都沒怎麼聽說過,楊安國若不是拜了龐負岳為師,甚至都不知道裘千仞是誰,鐵掌幫又是什麼東西?

但是全真教不同。

全真教雖位於金國境內,長春子丘處機、玉陽子王處一等人,卻絲毫不買金國朝廷的面子。

他們行走江湖往往打抱不平,若遇到那些跟官府勾結、欺壓良善的奸商,自然是一劍殺了,就算是金國的貴人,若是為非作歹之時給他們碰到,也照殺不誤。

山東這裡的綠林好漢,哪一個不欽佩這些道長的勇氣武功。

「長春真人他們怎麼跟鐵掌幫攪到一塊去了。」

楊安國驚訝之後,回過味來,「是了是了,鐵掌幫本來也是抗金的英雄好漢,只不過那裘千仞賣國求榮,又沒有容人之量,想必是全真教這些道長一同去撥亂反正,滅了那裘千仞。所以才要把師父再請回去,重掌大局。」

龐負岳搖頭道:「全真教雖然聲勢不小,但王重陽真人死後,他們哪裡能輕易去管鐵掌幫的事情。江湖中的紛爭,不管是實力還是名義,都不是那麼容易說清的。」

「他們不惜與這位楊英雄,一同闖入鐵掌山,拿下裘千仞,這其中必定還有其他因由。」

說到這裡,龐負岳臉上有些異樣。

那個現在控制住鐵掌幫的人,竟然叫做楊再興,這個名字對很多人來說都具有不凡的意義,對龐負岳來講,更是勾起他一段回憶。

其實他年輕的時候,就因為長輩的教誨,一直有留意打聽當年楊再興將軍的後人。

如若楊將軍的後人自己練得一身本領,那麼兩家合流也是應有之義,若是楊將軍的後人失落了昔年的天械功法,龐負岳也有必要助其成才。

幾年前,裘千仞開始跟金國勾結,龐負岳苦勸無果,又剛好探聽得楊將軍後人的線索,這才索性棄了鐵掌幫,隻身過江。

可惜等他找到楊家莊這裡的時候,才知道,那位楊再興將軍的曾孫和他結義兄弟一時義憤,殺了個當地的富家公子,不敢拖累莊裡的人,已悄悄遷走了。

這一下人海茫茫,卻要到何處去尋?

龐負岳只恨來的太晚,卻也無計可施,只好在這裡住下,盼望哪日楊、郭二人回鄉探望鄰里故交,能夠相遇。

楊安國已把那幾張信紙粗略看了一遍,說道:「我知道師父終究也放不下鐵掌幫,這或許是個大好機會,我這就回家打點一番,隨師傅一同過江。」

他這話自是一片純孝之心,龐負岳聽罷,卻面露不悅之色,呵斥道:「糊塗!」

「我教你兵法,練你智謀,你也確實長進不小,只是每到了一些關鍵的時候,反而有些進退失措。」

「我且問你,你隨我過江有什麼用處,你是武功比我高,還是智計比我深,又或是比我更了解鐵掌幫?你若走了,這幾年辛苦拉扯出來的上千弟兄,又該如何?」

這位曾經的鐵掌幫長老,看起來不過是年過四十,一身的書卷氣,頭頂方巾,樣貌清癯,縱然帶著護腕做了勁裝打扮,訓起人來的時候,還是一種私塾先生的感覺。

楊安國不敢反駁,訥訥的應著。

龐負岳緩了一緩,道:「我看金國雄心日衰,遠不如六十年前,驕橫之氣卻更勝當年,舉國上下的風氣都是如此,不出五十年,或有滅國之象。」

「山東各州地大物博,你既然胸懷壯志,更應該好生經營,伺機而舉。不該因小失大!」

楊安國轉念一想。他這幾年結交的上千名弟兄之中,已經有兩百多個在龐負岳的指點之下,裝入了天械,越發驕傲,酒後總有三兩句話,嚷嚷著要刺殺狗官,尋個快意。

這般人心浮動,如果他待在這裡還能安撫得住,若是他走了,只怕不久之後,這夥人就要動手。

然而金國軍卒號稱百萬,又哪裡是現在他們這一點人就能撼動的……

楊安國念及此處,冷汗津津,對龐負岳的訓示萬分心服,道:「但師父當年孤身而來,如今又孤身而去,弟子豈能心安,總該有人照料,不如我讓李全兄弟陪同?」

李全天生力大如牛,十七歲時就打造了一桿鐵矛,六十斤的兵器揮舞如輪,引以為附近數縣勇力第一,沾沾自喜。

當時龐負岳初來乍到,李全不肯服他,見他身材單薄,就叫他舉起那鐵矛試試。

龐負岳如見小兒玩鬧,微笑以應,單手舉起鐵矛,一抖之下,竟然讓鐵矛如同軟鞭一般,首尾相連,形同一環。

一剎那間,長矛再度挺直時,空中如同響了一聲炸雷。

從那以後,李全對龐負岳言聽計從,奉如親父。

龐負岳卻又搖頭,猶疑了片刻,笑道:「讓四娘跟我走一遭吧。」

楊安國一聽,笑道:「對了,還有妙真。」

四娘妙真是楊安國的妹妹,年紀雖小,卻膽大心細,尤其是武學上的天資,叫龐負岳讚不絕口。

昔日楊安國和李全裝入天械之後,滿腹新奇,見到什麼都想炫耀一番力氣,就各自舉起石磨石鎖,焚燈繼晝,演練不休。

楊四娘嫌他們吵鬧,擾得鄰里不得安寧,以純然少女血肉之身,拿一根竹竿,就把他們兩個挑進了池塘。

數月前,她裝入將軍踵之後,也在夜裡拿竹竿擊樹穿石,楊安國和李全一起去勸,拿出自己的前車之鑒笑她,又被她一竿子掃進池塘里。

她聽說能跟師父一同去江南,轉瞬之間就給自己裝了個小包袱,拿竹竿挑著要出門。

楊安國在旁邊看著,怨道:「四娘就這麼想離家?去年楊九夏的妹子出嫁,不舍她哥哥,哭得淚眼漣漣,哪像你這麼快活!」

楊四娘笑得眉眼彎彎:「我又不是去嫁人。」

「哼。」楊安國掏出一包碎銀塞給她,「你估計只帶了幾件平日里戲耍的小玩意兒,卻不知道這錢才是最緊要的,出門在外,也不要短了自己的吃穿。到了江南更要小心,這個世道,哪兒都有歹人……」

楊四娘忍了他足足一刻,聽他還在絮絮叨叨,就將自己的小包裹往他那邊一送,道:「哥,你摸一把。」

楊安國依言摸了一把,只覺摸到不少圓圓的東西,還有一些小元寶似的,便驚訝道:「都是錢,你哪來這麼多錢?」

「呵呵。」楊四娘得意道,「龐師耐心不佳,對你和李全以外的那些哥哥們,指點幾回,便只會叫他們自己去練。哪有我這麼細緻……」

「你教他們練槍!」楊安國想了想好像也沒什麼不妥,卻又驚醒,「不對,他們都是我的兄弟,也是你的兄長,你還收錢?」

楊四娘趁他錯愕之時,已笑著逃出去了,只遠遠回了一聲。

「哥,小妹不在的時候,你可別偷偷哭鼻子呀。」

楊安國站在門外,瞧見左鄰右舍都有人向他看來,不禁麵皮臊紅,啐了一口:「小丫頭胡說。」

他瞧楊四娘蹦蹦跳跳,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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