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天命虛無,千秋風雲 第十章 天哭

本是濛濛細雨,忽然天降雷霆。

幾十道紫色的電光,從四面八方的雲層上,降落下來,鏈接到方雲漢手裡的那把刀上,一同劈了過去。

道狂手中的筆向前一點。

柔軟的狼毫觸及到了刀尖,充沛無比的電光,聚集成熾烈至極的能量光束,從這支筆的另一端被引導貫射出來,擦著道狂的臉,飛向他身後。

光束射出了這片湖面,落入了與這片湖泊相接的大運河中。

直徑三十多米的一片水面,在這條光束貫射進去之後,就泛起大量的水泡。

成百上千條細長的電光在其中遊走竄動。

轟然炸起一道粗達三十米左右的水柱。

方雲漢暴怒的一刀,居然被道狂以這樣的方式化解,手中的毛筆,甚至沒有完全損毀。

「啊!」

他接了這一刀之後,恍然大悟,「你是為了湖底的那些骨頭,而如此憤怒吧。」

「倒是忘了,五年沒幹過這些事情,忘了把那些骨頭掩得更深一些。」

「今天之後,無名還有朝廷那個,大概都要來殺我了,真是麻煩。」

這個人,完全沒有對這件事情的半點悔恨不該的意思,只是好像,對自己忘了處理的更隱蔽一點,而遺憾。

對於這種人,方雲漢已經無話可說。

他已經起了真火,全然不會顧及著只用紫雷刀法了,一刀在手,先盡情宣洩體內的力量。

磅礴的刀光揮舞出來,掃了一圈,整個島嶼上的各種建築物,又整體的矮了一截。

道狂的身影,出現在水面上的那座大鐵箱上,他的身影依舊潔凈,但到了這個時候,才能夠看得出來。

原來這種乾淨,根本是一種疏離於人情,滅絕了人性悲憫的「空無」。

他身體上的不同部位,所具備的那種吸引別人關注的效果,其實是一種因正常的人所不能理解,所以想要在驚恐的同時,去靠近的黑暗。

就像是面對一無所知的洞窟,越多的人一去無回了,越引人探究。

下一個瞬間,道狂腳下,原屬於天哭殿地下第九層的結構,就被一道刀氣從中劈成兩半。

裡面的東西終於顯露出來。

那是一個個由上品水晶打磨而成的桶狀物,裡面存滿了不知名的液體,而在液體中,浸泡著單獨的器官。

有的是一條脊椎,有的是一根頭髮,有的是一隻手掌,有的是一顆心臟……

那心臟熾烈如火,還在怦怦跳動,手掌屈伸不停,掌心裡皮膚褶皺著,忽然張開了一隻眼睛。

脊椎如同活著的蟒蛇一樣,在不停的遊動。

頭髮靜靜的存在於那裡,但如果眼神足夠細緻的話,會看到髮絲的表面,遍布著無數開合的利嘴。

道狂身躍長空,躲閃著刀光,口中猶自傳出一道道聲音。

「其實,早在五年前,我就已經明白了,人體雖然是那樣脆弱的存在,但其中包含的奧秘,卻是永遠研究不盡的。」

「我從前直接無視了他們的生死,摧殘著他們的潛力,那是一種最蠢笨的做法。」

「只有讓他們都活著,讓本該病死的也都活著,才能看到更多的可能。」

他的身影又回到已經被劈開的那第九層結構之間。

半個鐵箱子傾斜在水面上,另外半個已經幾乎完全沉沒。

「所以你看,這些從人的生命之中,創造出來的新生命,擁有多麼奇妙的潛力,對武道的修行,更是可以說具備著劃時代的價值,你不心動嗎?」

紫光暗暗。

一把刀凌空而至,刀口向上,無聲無息的從道狂背後穿刺過來。

道狂側身閃過,在他前方,方雲漢的身影,出現在那些水晶之間,接刀掄劈。

半個鐵箱炸開,水晶融化成飛散的液滴。

長著眼睛的手掌,會飛的脊椎骨……裡面的所有東西,在脫離了液體之後,於空氣之中開始尖嚎、逃竄。

但是熾盛的雷火,在水面上暴起,向著半空中一卷,便把它們全部吸入其中,當場焚滅。

這一圈轉動如輪的雷火,又往水面下一沉,斜著排開大量的湖水,切開了已經沉入水底的那半個鐵箱。

膨脹開來的火焰,把四周的水瞬間變成氣態,引發一場劇烈的爆炸,電光也隨之將那一半的異常生物毀滅。

急劇的向著天空中衝擊的灼熱氣流一側,方雲漢的步伐在水上一步步踏去,提刀追斬。

相比於他背後那條,直接噴涌到雲層之中的扭曲高溫氣柱。

這個時候的方雲漢,行動之間製造出來的動靜,異常詭異的,降到了極低的程度。

簡直就像是從天上的雷霆,化作了水面的飛蟻。

但是,面對著踏水而動,閃爍斬至的那些纖薄刀光,道狂反而失去了之前講解不休的從容。

之前方雲漢手中那些肆意揮霍的能量,就算是有著斬斷山嶽,攻破島嶼的力度。

對於道狂而言,也像奔騰的烈馬一樣,只要在恰當的位置放下一個小小的釘子,就可以輕易的使之崩潰、自毀。

他就像是一個預言者,只需要事事提前一步,做出一些微小的排設,就根本沒有傷到自己的可能性。

然而,當烈馬變成飛蟲之後,預先設下的那些排布,就全然失去了用處。

在察覺到危險的動靜之前,輕輕的一叮,就已經可能奪去了預設者的性命。

天上的煙雨依舊。

湖岸邊的那些人們,驚駭於遠處湖上發生的災難。

駕舟而去的第一邪皇等人面色凝重。

酒樓的窗前,拋著一錠金子玩得劍岳,忘了伸手去接。

那錠金子落入湖水之中。

湖上的波紋放開,遠處的道狂,往這邊看了一眼,這一處窗口的三個人便都收入眼底。

上挑之後,又順勢抬高重劈的刀刃,忽被毛筆的頂端一撥。

道狂換了一種握筆的方法,沾滿了朱墨的狼毫,藏在掌心之中,修長的筆桿,彷彿成了一柄短劍。

方雲漢進,他就退,刀來,劍就迎。

他們兩個頃刻之間在這座煙雨密布的湖面上,不知舞去了多長的距離。

刀劍揮舞過的軌跡,更是一定會比這段距離,還長上數倍。

但是方雲漢的每一刀,都被清清楚楚、輕輕巧巧的接了下來。

以至於他這樣暴烈的殺氣,竟然在旁觀者的眼中,被演繹成了舞蹈似的。

憑著升華天刀的境界,方雲漢的刀法,大氣處可以一舉泰山,細微處可以明斷秋毫。

現在的這個狀態下,道狂是絕不可能再像剛開始的時候,以一些卸力引導的技巧,使刀勁自毀,刀氣擊空。

那是一種更深層的防禦和轉化。

叮!

刀與筆相接。

方雲漢真切的觀察到了。

在那一下碰撞之中,他的刀上宣洩出去的元氣,甚至包括刀本身的動能,都被從虛無縹緲的形態,轉化成了真實存在的物質。

本來驚天動地的能量,變成了真正的物質之後,就是那麼幾許飛雪一樣的渺小晶體。

混入煙雨,迸射無蹤。

『能量和物質的轉化,好像是……』

「元天劍訣!」

劍岳啪的一掌拍在窗台上,雙眉幾乎是氣的豎了起來,「老子呸他一臉,這人之前身上一點劍意都沒有,怎麼突然就能使出老子的絕招?!」

小船上,第一邪皇道:「天哭經。」

天哭經的起源,據說是造字聖人倉頡老祖創造的第一個字。

在這個字寫出來的時候,就道盡了世上的一切秘密,天雨血,鬼夜哭。

就算是倉頡老祖自己,都在那一刻,因為知道了太多,而心生恐懼。

後人或許未必能如倉頡本人一樣,達到開創者的境界,但是,只要能夠掌握《天哭經》,理清其中的脈絡,據說也能深入一種神奇莫測的層面。

那個時候,執經者,只要見到了,就會理解,只要理解了,就能重現。

岸邊,雪緣道:「不管天哭殿主到底能夠通曉多少秘密,哪怕只是能夠施展這一路元天劍訣,豈不是就已經利於不敗之地?」

步驚雲搖頭:「不,元天劍訣的缺陷就在於,那終究只是劍法。」

只要是劍法,就會有破綻。

如果能夠攻入破綻的話,那麼,劍法根本阻攔不到,接觸不了,自然,也無法將攻擊力,轉化成物質。

在他們想到這件事情的時候,方雲漢已經比他們先想到。

並已經付諸實施。

更已經成功。

到了如今,方雲漢見識過的神功秘訣,早就已經是數不勝數。

假若是單比招式的複雜,他可以讓自己的招式,複雜到超越此世一切招法的範例。

只是一套元天劍訣,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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