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旭日初升,道尊終南 第六章 天上地下,九九重陽

樹木橫空而至,樹冠枝葉已經在飛行的過程中,被捋成一束,衝撞的力量,兇猛而凝聚。

但是全真派弟子見多識廣,又是居高臨下,精神振奮的時候,哪裡有第一個回合就退讓的道理。

站在最前方的十四個人,心意相通,幾乎是同時飛撲下去,他們如同猿猴、飛鷹,手裡的劍光,揮出彎月一樣的光芒。

十四道身影起落之間,已經把那些巨木全部斬斷。

然而那些木頭剛被劍刃劈開,淳陽道長就察覺其中有蹊蹺,大喝一聲:「回來。」

十四名弟子雖然不明所以,但連忙折身返回,卻已經晚了一步,那些被他們劈開的樹木內部,爆出大片的慘綠色汁液,好像一片瓢潑大雨,一下子把他們的身影凌亂於慘綠之間。

淳陽道長已經飛躍下來,雙手連環,瞬間打出十幾掌來。

他的掌力剛柔並濟,輕巧的颳走了那些弟子身邊的慘綠色液體和那些木頭的碎片。

這些東西都被匯聚成一個濃郁到令人頭暈眼花的綠色球體,幾乎有兩人多高的直徑,對著石階下方的星宿派眾人滾過去。

星宿派之中,軟轎之上的粉紅紗布朝四面捲起,徹底暴露出其中的場景。

丁春秋把兩名侍女往兩邊震開,雙臂齊出。

那個巨大的綠色球體,還沒有觸碰到星宿派眾人,就被他攝取過去,化作兩股濃綠潮濕的氣,全部被吸入體內。

比他整個人體型還要大得多的綠色球體,從雙掌入體之後,他的身形沒有絲毫變化,只是有些滿足似的,輕「呵」了一聲。

「老牛鼻子眼力倒還不錯,動作也不慢,可惜你的手下太蠢了點。」

淳陽道長目光一掃,只見那十四名弟子,都已經渾身發綠,連眉毛和手裡的劍,也已經變成了綠色,僵硬如木一樣倒了下去。

那些樹木,本來都是生長在終南山中的,當然不會是天生帶有劇毒的植物。

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場景,只有唯一的一個解釋,就是剛才丁春秋迅猛利落的隔空卷氣發招,短短一眨眼的接觸,真氣之中的劇毒,就浸潤到樹木內部。

大樹外表無異,但是樹心裡的木質纖維,已經在飛行的過程中被腐蝕成了劇毒的液體。

星宿派的毒功之精強,淳陽道長早有預料,但是真正見識到了的時候,仍不免為此防不勝防的兇險,而心生波瀾。

他轉眼去觀視那些弟子的情況,不免就有那麼一剎那的分神,於是就在這一分神之間,一股激得他渾身毛孔閉合,汗毛聳立的殺氣,從下方緊逼而來。

淳陽老道以平生最快的一次回眸,迴轉視線,只見一團紅袍獵獵的影子,突然從兩百層石階之外的那頂軟轎上消失。

再度出現的時候,紅袍之間已經推出一隻手掌,帶著一股子腐化溶解的力量,直朝著他胸口壓迫過來。

「丁老怪你!!」

這完完全全可以算是一次偷襲了。

大宋的江湖門派,就算是邪道,一旦做大做強了,也都會講究一些面子,很少會在沒有居於劣勢的情況下,就直接動手偷襲的。

但是,一想到這是丁春秋的話,好像無論他做出什麼樣的舉動都不算奇怪,不該為此驚訝。

淳陽道長橫臂一擋,立足不穩,被打的從石階往上滑行而去。

丁春秋如影隨形,推動著淳陽道長的軀體,撞向那些全真教弟子布下來的劍陣。

全真派的門人怎麼敢把自己的利劍對準了淳陽老道,忙不迭地都向兩側避讓。

他們陣勢一散,下方的星宿派門人,就像是已經聞到了血腥氣一樣,各自施展輕功,如同惡虎狼群,撲過了這最後的一段距離,趁機殺上。

種種毒功的色彩,與全真教弟子統一的服飾、明晃晃的利劍,就在這九百九十九層石階的上半段範圍內,交匯到一處,難分難解。

而這個時候,淳陽道長已經被丁春秋推著,闖過了最高的一層石階,來到了山頂平台廣場的邊緣處。

淳陽道長察覺到自己的手臂衣料被腐蝕,血肉也有一種要被融化縮水的感覺,心知這是因為他的內功不足以抵抗丁春秋的化功大法,不敢再拼內力,急中求變。

嘩的一聲!

淳陽道長背後,突然有六面令旗,如孔雀開屏一樣鋪展開來。

旗子往前一卷,繞過淳陽道長的身體,打向丁春秋的手臂。

丁春秋沒見過這種手段,不敢託大,手掌一縮,變招再上。

淳陽道長為自己爭取到了這個機會,立刻運用六面令旗,把他們兩個之間的戰鬥,從功力的比拼,拖入了招法的拚鬥之中。

這兩個人,都是鬍鬚、頭髮一片雪白的老人家了。

但淳陽道長道袍寬鬆,長眉微垂,臉上已經有不少的皺紋,縱然是這樣發狠大戰的時候,也仍然不能完全沖淡身上長久以來頤養天年、教誨門徒的親和氣質。

而丁春秋兩條眉毛濃白,橫在眉骨之上,短而張揚、濃密的鬍鬚,無一處不顯出一種迥異於老者外貌的勇悍。

他出招的時候,臉上也笑容不改,可就算是笑,依舊讓人心驚膽寒,浸透著雪白刀鋒一樣的殘酷。

淳陽道長難以抵抗丁春秋這樣的風格、壓力,就算六面令旗在衣袖帶動、雙手操控,甚至道袍下擺的捲動之下,如同長了六條手臂一樣運用自如,依舊節節敗退。

不管他的旗面怎樣閃爍,旗子尖端的寒芒,如何懾人心魂,丁春秋的一雙手掌,總是能剛猛又高效的闖入六面令旗的薄弱處。

「好個兇悍老怪,你再來試試老朽的六合奇門,七星劍法!」

連退了七步之後,淳陽道長渾身一抖,六張令旗飛射出去,佔據六個方位,手掌心裡現出一道筆直而流利的纖細劍光。

丁春秋一掌打過去,忽的打了個空。

淳陽道長所處的位置,忽然比他預計所在的方位,偏了一尺。

這根本不是淳陽道長的身法所知,丁春秋可以肯定,他沒有機會施展出任何輕功步伐,就是這麼憑空偏了一尺開來。

而淳陽道長似乎對這一尺的偏差,早有預料,手裡的劍光一晃,直指丁春秋的咽喉。

丁春秋雖然及時的閃過了要害,還以一招,鬍鬚卻被削掉了一部分。

而淳陽道長的身體,又突然朝著左前方偏移了兩尺。

這個老道士就像是一個沒有了質量、體積,不需要移動過程的鬼影,上一個瞬間在這裡,下一個瞬間就移開幾尺的距離,圍繞著丁春秋,時有時無,忽閃忽逝。

丁春秋面對這樣的手段,身上多次險險被劍光划過,當場發起惡性來,化功大法的真氣,好像開閘泄水一樣,向著周圍瘋狂瀰漫而去。

他這一手是無差別的範圍攻擊,對待這種鬼魅一樣的殺伐手段,本來該是有些效果的。

可,雖說正面硬拼,淳陽道長拼不過丁春秋的功力,當丁春秋功力分散,而淳陽道長只護著自己周身,功力凝聚在一劍之間的時候。

反而是丁春秋奈何不得淳陽道長了。

淳陽老道一劍傍身,好像分開水浪一樣,劈開了四散的幽藍真氣、綠色毒霧,繼續閃爍不定,朝著丁春秋揮斬。

但是丁春秋這一波內力釋放,也讓之前有一個突然被蒙蔽、忽視掉的東西,重新現形。

是那六面令旗。

那六面釘在地上的旗子,按照常理來說,應該是固定住了的,這個時候仔細一看,六面旗子,居然都在自行移動。

正是這些令旗,形成的一個小範圍奇門陣法,造就了淳陽道長這先神鬼靈一樣的移動方式。

「不過是在劍法之中加入一些障眼法,什麼六合奇門,雕蟲小技,給我破!!」

丁春秋連發六掌,六個藍色掌印飛速擊出。

他的掌力何等迅猛,那六面令旗,雖然也在移動,但絕對沒有辦法閃避過去。

然而,六股掌力分別擊中了令旗所在的方位,卻像是打中了水面上的倒影一樣,在一陣波紋之後,掌印穿透過去,消失不見。

而那些旗子在空氣中的波紋平息之後,完整如初,分毫無損。

「什麼?」

丁春秋臉上神情一變,他剛才出掌的時候,心、手、氣合一,是以各方面的感知鎖定了那六面令旗才出招,沒想到這東西居然瞞過了他的感知。

「六合奇門豈是這樣簡單的東西?」

淳陽老道的身影忽閃著,聲音從各個方位層疊著傳出,「老朽沒有讓門人弟子也布此陣,就是為了防止布陣者平均修為不夠,力量分散,反而被你集中所破。」

「這六面令旗雖小,卻是採集長白山寒鐵精英,又經過丹火九煉,連旗面都是金屬絲縷編製而成,是老朽到今年才成功練就的護法之寶,如果你只知蠻破,就算耗盡十成功力,也破不得!」

「十成?」丁春秋頭一偏,手指彈開刺向他雙眼的劍光,口中若有深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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