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狂歌凌霜,天下第一 第二十八章 天意劍冢惜天意

竹林中的地面上,已多了一個剛好可供一人通行的坑洞。

蕭王孫人刀如一,挺刀投入地下之後,勢如破竹,導致這個坑洞正在不斷變深。

數個呼吸的時間之後,坑洞底部的人停頓了一下,心中默默估量,憑他這一刀之力,闢土而入,大約已經深入地下三丈有餘,身上的內力流轉,換了口氣後,刀尖旋轉,身影再度向下鑽行。

又向下兩丈有餘時,刀尖這才傳來一層阻礙的力道,碰上了與一般土石截然不同的材質。

碰上了阻礙,卻意味著劍氣發出的地方已經近在眼前。

蕭王孫心中一定,手上加推了一把力道,刀光涌動,破開阻礙,前方霎時一空,他連人帶刀就落了下去。

嗒。

在跌落的過程中,蕭王孫身子一扳,使雙足向下,穩穩落地,舉目望去,就看到了一座青磚為底,白石為牆,穹頂材質隱隱泛著金色的地下墓穴。

這地下的墓室頗為寬廣,高達一丈有餘,粗略一眼看過去,似乎能夠容納上百人。

而且此處雖然深藏地下,卻應當有許多可以通風的地方,也不知道是怎麼設計的,過了上百年的光陰,墓室內的空氣一如常態,沒有半點異味。

墓室之中沒有太多陪葬的東西,只有中心一座石台上,放著一口棺材,一塊石碑,石碑旁邊立了兩座石獸。

那赤紅色的劍光,就是從石碑右側的那隻石獸上透發出來的。

因劍氣凌厲,那座獸形石雕的頭部已經出現了許多裂縫,蔓延至全身,看起來岌岌可危,好似下一刻,內部濃郁的紅光就會來一個大爆發,讓這獸形石雕粉身碎骨。

到了這裡,割鹿刀的鳴嘯更加激奮,似乎與那獸形石雕中的紅光相呼應,正隔空爭鋒。

蕭王孫刀口向下一垂,內力流瀉,安撫了一下割鹿刀,口中自語一聲:「果然是天意劍冢,原來竟是在岸邊地下。」

天意劍冢位於鏡映湖底的傳說,已經有上百年,不是沒有人想過,也許這劍冢並非在湖底,而是在岸上。

可是如果僅以岸邊而論的話,那麼這範圍就顯得更加廣闊。

況且這劍冢深藏於地下五丈有餘,穹頂處材質殊異,堅逾金鐵,縱然有人誤打誤撞,在此處動土,尋常情況下,也挖不出個究竟來。

他心裡念頭電轉,現實中不過過去一剎那,已經縱身一步跨上石台,準備取出凌霜劍。

嘭!!

就在此時,墓室頂部又多了一個洞,碎石砸落的同時,一道紫色光芒綻放,莫大的吸力落在了散發紅光的石雕之上,石雕底部被動搖,底座發出砰砰兩聲炸響之後,碎石迸濺,石雕斜飛出去。

嗆!!!!

刀鳴陡升,之前在地面以上看似無色的刀光,在昏暗的墓室之中,顯出了幾分淺淡的彩色,蕭王孫這一刀揮去,刀氣後發而先至,擊中了紫色光暈浮現的地方。

吸力頓消,石雕從半空中墜落,重重的砸在地面石磚上。

底座受損的石雕搖晃了一下,才勉強立穩,本就布滿裂紋的石獸頭部在墜向地面與搖晃的過程中,徹底碎裂。

灰白的碎石剝落,露出了一把雕琢精美的劍柄,紅光更盛了幾分。

鐵膽神侯與石雕幾乎同時落地。

他手中還提著天怒劍。

這把劍原本被崩落向湖水之中,之前奔向岸邊的時候,鐵膽神侯與此劍擦身而過,就下意識的探手吸攝回來。

雖然之前跟方雲漢交手,已經可以證明,天怒劍在手的時候,反而會限制朱無視的發揮,但是雙劍一刀的傳說,在此間大明流傳百年,三大神兵的地位,在所有江湖人士心目中根深蒂固,即使是鐵膽神侯這樣的人物,也不是能輕言捨棄的。

而朱鐵膽剛一落地,墓室頂上就破開了第三個洞。

煙塵飛散,黑氣繞身,正是方雲漢追了下來。

頂上的三個破洞里,各有陽光照入,劍光刀光又交相輝映,使這地下墓室里的亮度提升了不少。

方雲漢的眼睛以遠超尋常人的速度適應了光線的變化,一眼掃去,環顧四周,已經將整個墓室中的情況盡收於眼底。

他的視線,在棺材前那塊石碑和餘下的那一隻完整的石獸上,停留了一下,若有所思。

鐵膽神侯抓住了這一瞬時機,決然出手。

他隔空連劈了兩掌,整個墓室都因為他這兩個動作,轟然震動了兩下。

這兩股隔空掌力,彷彿兩道紫色霞光匯聚而成的輝煌氣柱,分別打向方雲漢和蕭王孫,其勢如雷霆震怒,避無可避。

其餘兩人各自接下這一掌的時候,鐵膽神侯已經閃身向前,一把拔起了凌霜劍。

凌霜劍身完全抽出的一刻,石雕徹底垮塌。

沉埋百年的神劍凌霜,終於現世。

這把劍和古樸霸氣的天怒劍給人的形象觀感截然不同,劍身上每一處都充滿了精雕細琢的痕迹,瑩白如玉的劍刃上紅光燦燦。

「凌霜劍!凌霜劍終於到手了!」

鐵膽神侯的心情,激動的難以言述,卻在手掌握緊劍柄的那一瞬,臉色微變。

這把被稱作神劍的凌霜,竟然在與朱無視的手掌接觸時,發出一股宛若群蛇噬咬的力量,將鐵膽神侯的功力吸扯成絲縷紫光,匯入劍身之中。

「怎麼回事?這把劍怎麼會如此邪性?」

這時,方雲漢和蕭王孫,已經破開了紫光掌力,即將攻來。

鐵膽神侯無瑕細思,雙劍交錯,先架住了蕭王孫劈來的一刀。

蕭王孫的刀,隨心所欲,一發急收,從雙劍交叉點上縮回,瞬間改下劈為上挑,使兩劍盪開,順勢刺向鐵膽神侯心口。

劍刃被挑向兩邊,鐵膽神侯索性將兩隻劍柄往中間一撞。

兩劍分處左右,斜指向上,劍柄合於一處,夾住了割鹿刀。

方雲漢從側面襲來,一手抓向鐵膽神侯左手手腕。

蕭王孫也不願意看到方雲漢奪得凌霜劍,割鹿刀一扭,脫離劍柄鉗制,划了個小巧弧度,斬向方雲漢手掌。

方雲漢的左手掌心一縮,手指妙到毫巔的鉗住了割鹿刀的刀背,將刀刃的角度偏轉,推動著這把長刀,切向鐵膽神侯的左邊臂膀。

鐵膽神侯左手凌霜劍豎立,一格刀刃,右手天怒劍從左臂以下穿刺而來,直指方雲漢肚腹。

方雲漢右手向下一垂,五指扣住了天怒劍的劍脊。

三人目光交匯,內力交拼,眼神中狂熱、堅定、歡欣,不一而足,黑氣,紫霞,清輝,各自暴漲,一時間僵持不下。

鐵膽神侯的吸功大法已經練得登峰造極,凌霜劍雖負奇能,也只是兵器中的頂峰之一,又怎麼比得上武人中的頂峰之一。

在他有準備的時候,這劍根本無法繼續吸食他的功力,反而被他壓住了那股吞噬功力的靈性,用自身功力包裹整個劍身,只把這劍當做一塊頑鐵,用來跟其他兩人對抗。

地磚層層破裂,三人立足的地方逐漸下陷。

這天意劍冢之中的每一件物品,其實都絕非世上隨處可見的石材,頂部似混有隕鐵,而地磚也更近似於某種金屬熔制形成,破裂之後,一道道裂紋邊緣露出的尖銳稜角,都泛著冷輝。

但是隨著三種光芒混雜出來的氣波,一層層持續盪開,那些破裂形成的尖銳處,竟然逐漸鈍化下來,彷彿有了融化的跡象。

這個縱橫進深數十步,可容百餘人列隊的墓穴,都開始顫動不休,那石台上的棺材微微移位,石獸、石碑,兀自抖動。

四面牆上,粉塵簌簌而落。

相持足足有半刻鐘之後,鐵膽神侯勉力開口:「我們繼續僵持下去的話,今日只怕要被埋在這天意劍冢之中,以我之見,不如我們暫且罷手,到地面上去,再一論神劍歸屬。」

方雲漢即刻答道:「五丈土石,重量確實可怕,但功夫練到這種程度,只憑這些泥土,難道還真能壓死我們不成?神侯,你這借口不夠用心啊。」

鐵膽神侯面沉如水,雙臂奮力一振,不再說話,只顧加摧功力。

這墓室頓時晃動的更加劇烈。

一側蕭王孫雙唇微顫,臉色已蒼白如紙。

他的割鹿刀,夾在方雲漢的手掌和鐵膽神侯所持的凌霜劍之間,必須同時抗衡兩邊壓來的力量。

這兩個人中,方雲漢看起來年少,實則功力深厚得像是下過幾百年的苦功,又或者是有數位絕頂高手曾為他灌頂傳功,內力剛猛無儔的同時,偏又綿綿不絕。

而鐵膽神侯,也不知道這一月之間又吸取了誰的功力,不但傷勢痊癒,甚至比從前七次交鋒之間更有精進,底力雄渾難測。

反觀他本人,在內力方面本就不如這兩個人,月前又身負重創,內力根基,遠未復原,此時奇經八脈都疼痛欲裂,已有些堅持不住了。

心知已到了生死關頭,蕭王孫雙眸一垂,頜下長須鬆散微動,很低很柔,柔到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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