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狂歌凌霜,天下第一 第二十六章 湖光天色,三方之會

這明晃晃的一刀,就算是在大太陽底下,也沒有被陽光掩去半分光彩。

圍觀眾人被刀光映照著,無論原本穿的是什麼顏色的衣裳,都好像添了一層雪白,一時間,臉部的寒毛也清晰可見。

方雲漢的這一刀,實在是堂皇霸道,他人還站在門前,手上的刀光刀氣卻一下子爆發延伸出十幾米的長度,直接對著還在院落中心位置的蕭王孫當頭斬下。

此等刀法威力,只是站著看一看,就已經叫人心膽欲裂,何況是直面著刀鋒刀氣的人。

但是此時這刀氣所指,卻也是數十年不敗的帝王谷主,春夏秋冬,傲氣嚴霜,只是一身風骨凜然。在刀光映的臉上雪寒之際,斜簪蒼髮的老人,抬眉並掌如刀,自下而上,一記手刀揮去。

當!!!

刀氣與手掌,在蕭王孫頭頂僅有數寸的位置碰上。

分明是並無實質的刀氣和血肉之軀的手掌,卻在碰撞的那一刻,像是迸濺出了一串火花。

整個院落的地面都微微一震,上官海棠剛才撤步划出來的那條土溝之中,被翻開的許多小塊濕潤土壤,也明顯的顫動了一下。

院子里的那口水井裡,砰的一下,炸起了數米高的水花,幾許井水嘩啦散落,青磚搭起來的井口本來在太陽底下曬得乾燥發白,被這水花一澆,十分細微的刺啦聲中,濕了一大片。

橫貫了整個院子的刀光已散,方雲漢手中的長刀垂下,強風卷過,地上的塵土被吹開,一條從方雲漢前方四尺處,延伸到蕭王孫身前半尺的深刻刀痕,顯現出來。

蕭王孫的雙腳已經陷入地面,沒至腳踝的位置,他放下右手,右掌的邊緣有一道淺紅色的劃痕,但是很快就在內力流轉之下消彌於無,恢複正常的膚色。

「好剛猛的一刀!你這一刀,才該稱作霸刀。」

黃衣老人面色不改,語氣卻是肅正了不少,道,「看來我剛才所說的一兩分勝算,實是太低估閣下了。只不過現在看來,就算是給一刀三十年,也未必能追平你今日這一刀的神意。」

方雲漢垂眼看著蕭王孫腳下,面上露出些許沉思的神色,忽然說道:「你身上有傷,而且還傷的不輕?」

蕭王孫微訝。

其實他在打聽關於歸海一刀的情報時,也從風媒組織那裡得知了關於方雲漢的部分情報,知道這是江湖上新出的一個狂傲高手,涉入江湖不遠,似乎已在紫禁城中惹下不小的事端。

只是,他還是不曾料到,對方只憑一次隔空交手,就能看出他體內那已經將近一個月的舊傷。

這可不像是什麼初入江湖者的表現,只怕是身經百戰,見識過八方諸派各門絕技的人,才能有的眼力。

「你的來歷,真是令人好奇了。」蕭王孫拔足而起,向前走了一步,身後留下了兩個深達數寸的腳印。

在江湖絕頂高手的戰鬥之中,僅僅是雙足陷地的情況,太過常見。

可是蕭王孫留下的這一雙腳印,卻與眾不同,腳印的底部和側面,都光滑如鏡,甚至泛著幾分玉石似的光澤,深邃反照。

彷彿剛才抵擋方雲漢刀氣時那雙足一踏,已經在腳下的土壤里打入了質如寶玉的力量,久久不散,才會使得泥土暫時具有玉石的特性。

這黃衣老者說是好奇,卻依舊是神色平淡,道:「歷來名師出高徒,大派積累之中,名師多高手才多。而各大門派以外的高手,如當年的不敗頑童古三通,說是無師自通,其實也是天池怪俠的隔代傳人。」

「鐵膽神侯,則是先從大內修得武學根基,而後行走江湖,旁修百家技藝,才獨創了純陽指。」

「曹正淳是少年時得到上一代大太監青眼,練的是大內代代相傳的天罡童子功。」

蕭王孫頓了頓,注視方雲漢,「可我實在想不到,什麼樣的人物,才能夠教出你這樣的徒弟,甫一入世,就有絕頂的實力,宗師的眼界?」

方雲漢道:「你好奇我的師承,我也好奇傳說中的割鹿刀。」

他看向了蕭王孫肩頭露出的木匣一角,說道,「傳聞中,這把刀,只有在蕭氏一族的人手中,才能發揮出極致的威力,但是聽說你們蕭氏一族代代單傳,如果割鹿刀真的有因血脈認主之類的特性,你們這麼傳下來,蕭氏祖先的血脈不是早已越來越稀薄,沒有影響嗎?」

「帝王谷蕭家的子孫,只要修鍊祖師留下的武學心法,無論是哪一代,都可以逐漸與割鹿刀共感。」

蕭王孫很隨便的說出了大概也可以稱之為秘密的東西,他對於割鹿刀的態度,似乎並不像江湖中人所認為的那樣,看得比自己性命更重,「說到底,割鹿刀只是一件兵器,自身的刀法造詣越深,才能真正因之錦上添花。」

「這麼說,如果刀法上的境界真正夠高的話,就算跟帝王谷的人毫無血緣關係,也該可以駕馭那把寶刀。」方雲漢把汗血寶刀插入地下,直接伸手說道,「借來我看看,如何?」

蕭王孫正要張口說些什麼,他背後的木匣中,忽然傳出了一聲長鳴。

這一聲刀鳴,猶如一道揭開煙霾,掃蕩陰雲的清銳笛音。

刀鳴過後,竹林之間的風忽然急了幾分,翠玉般的竹竿竹枝大幅晃動,起伏如濤,許多落葉被吹向院落中。

隔著飄飛的落葉,方雲漢的視線望著蕭王孫的反應,眼神微異。

他能夠肯定,剛才蕭王孫絕沒有以自身內力催入木匣之中,這一聲刀鳴,彷彿是木匣中的寶刀蘇醒,自行鳴嘯。

蕭王孫感受到背後木匣之中的異樣,臉上也不禁浮現出一抹驚詫的神情。

「難道是他?」

一句輕語之後,蕭王孫忽然舍下著院中所有的人與事,身影一輕,如同一縷飛散的燭煙,沒入了院落外的竹濤之中。

一眨眼,黃衣老人已經在百步之外,再一眼看去,那老者的身影已經被重重竹翠阻斷,不可見了。

「別走!」

歸海一刀第一個起步欲追,卻被方雲漢橫臂攔住。

「你現在追上他又有什麼用?還不如留在這裡,先琢磨一下我剛才那一刀。」

方雲漢轉頭看了成是非一眼,道,「你們也好好的待在這裡,看顧好雪梅,我去去便來。」

呼!

地面微微一顫,幾許浮土振起三尺。

方雲漢的身影一縱,如同駕風飛騰的神鷹仙鶴,風馳電掣一般,在那一片簌簌竹林的頂端,飛掠而去。

他的身法,不像蕭王孫那樣輕靈飄逸,但是速度絕對不慢上多少,也就是呼吸之間,就已經成了遠天翠林間的一抹殘影。

飄到這邊院子里的竹葉落得更急了一陣,落滿了歸海一刀的頭髮與雙肩。

他眼中還有血絲未褪,握著汗血寶刀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松,視線從蕭王孫離去的方向往下,落在了剛才方雲漢劈出來的那道刀痕上。

這道刀痕,不像是一般人揮刀劈出來的那種,類似於線型,狹長而平整的痕迹,而是顯得很粗獷,甚至有些雜亂。

因為這道長長的痕迹,說是一條,其實凹陷中卻有許多交相錯雜的切割紋理,就像是以成百上千的小刀片,在地面上一段一段的割出來的模樣。

又或者說,更像是把許多碎刀片鑲嵌在車輪上,然後讓車輪滾過去之後,留下的痕迹。

也有不少竹葉落在了這一道刀痕上方,形成了半遮半掩的景色。

歸海一刀看了好一會兒之後,粗喘的聲音才漸漸消失。

他也不轉身回屋,直接就在這泥地上盤膝坐了下來,雙手托刀,手背擱在膝蓋上,靜靜的觀摩著那道刀痕。

上官海棠看歸海一刀平靜下來之後,心神稍安,這才有閑暇回憶起剛才蕭王孫的異樣反應。

那一道刀鳴的聲音,像是在她腦海中反覆的響起,讓她回憶起了一些東西。

「那難道是……神兵共鳴?」

不知多少年前,曾流傳過一個說法,說三大神兵都已經超脫了凡俗兵器的界限,具備自身的靈性。

而天怒霸道噬主,凌霜離塵脫俗,割鹿刀則傲然絕倫,寧可神物自晦,如同銹刀自斷,不奉非主之人,某種程度上來說,三者都有唯我獨尊的氣韻。

所以,就像是一山不容二虎,如果三大神兵,彼此之間距離比較近的話,就有可能產生神兵共鳴的異象。

也有人說,要產生神兵共鳴,其實必須要使神兵由絕世高手持拿。

但無論如何,當年是有很多人相信這則傳言的。

先帝晚年病入膏肓,連服了兩顆天香豆蔻,雖然治癒了重病,卻被太醫診斷說只剩下一年壽命,他一邊大肆搜尋第三顆天香豆蔻,一邊就打起了傳說中可以令人死而復生的凌霜劍的主意。

可是鏡映湖三百里,湖底潛流洶湧,朝廷派出再多的人搜尋打撈,也不得其門而入,而如果要放干湖水的話,則不但勞民傷財,招惹民怨,也絕非一年能成。

於是宮中三次派人請帝王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