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邊境神詭,千人一面 第四章 夢中之法,北境急訊

唰!

一片雪亮的寒芒展開,在半空中一折,卷向方雲漢的脖子。

公孫儀人的第一刀並不算多快,被方雲漢輕易側身讓開。

但緊接著第二刀出手的時候,已經全無收斂。

這一刀破空之速,使得揮刀的軌跡上來不及排開的空氣,都迎著刀鋒的方向,化作層層波紋,滾過刀身,極速摩擦之中,鋼刀蘊含的熱量極速攀升。

但是,這快逾奔雷的一刀遞出了一半,就有一道如鳥啄般的影子,截住了刀身中段。

那是一隻左手。

方雲漢只以左手一叼,拇指和食指已經捏住了刀鋒,刀影頓止,灼熱的刀身沒能令那隻手掌有半點動搖。

但是隨著公孫儀人振腕的動作,低不可聞的雷音從筋骨之間傳遞到刀刃上,纖薄刀鋒的部位立刻在震蕩之中變得模糊起來,發出一聲刺耳的顫鳴。

在金國皇宮中面對九箭連珠的時候,接觸雷音之法還不到一年的方雲漢都能做到以五臟雷音吐氣為劍,天恩武館之中自然也不缺對於練骨雷音的細膩運用。

雷音入刀,方雲漢只憑兩根手指,也有些拿捏不住,左手的食指和拇指一張,中指同時彈出,擊中長刀側面。

刀刃被彈開,公孫儀人直接收手,退後了一大步,笑著嘆息了一聲:「看來只憑以前的刀術,真的是完全沒有辦法對你造成任何威脅。」

「以前?就是說,現在的你,又有不同層次的招數了。」方雲漢腳下一步未移,奇道,「我聽岳老爺子說過,你從十五歲之後就在研究一種能人所不能的技巧,如今成功了?」

「算是吧。」公孫儀人臉上笑意散去,眉頭微蹙,露出一點思索的神情,道,「是因為學到了跟你所說的內功差不多的東西,才完成了那項技巧。」

方雲漢注意到,她在提到這件事情的時候,有一點微妙的情緒。

眼尾上挑,纖秀的雙眉輕皺,似是有些不服氣,但淺紅的唇角勾著,目光燦然,又帶著抑制不住的好奇和欣喜。

就好像是一個小孩子,長時間困擾於某個難題,在無意中得到了點撥之後,終於破解難關,高興固然是高興,又覺得不算是完全靠自己的力量來破解,彷彿覺得以前長久的努力都被辜負了的暗惱。

公孫儀人忽的抬眼看來:「你笑什麼?」

「啊,我笑了嗎?」

方雲漢摸了一下自己的臉,他還真沒意識到自己笑了。

公孫儀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甩了一下手中長刀,臉上那點小糾結都被抹開,乾脆有力地說道:「說起來太麻煩了,你自己來體會吧。」

一語未落,公孫儀人身體周邊忽然湧起層層白霧。

霧氣一放即收,一眨眼的時間裡,就已經全數收攏到那柄鋼刀之中。

分明看到那麼多水霧聚攏過去,可刀身仍光滑如鏡,沒有半點潮濕的痕迹,方雲漢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那柄刀上,驟然眉心一跳。

轟!!

路面向下一凹,方雲漢的身影幾乎如同電光閃逝一般,在轟然一聲之中,爆射出十丈開外。

身體的高速移動帶起一陣狂風,路邊野地里的枯草被吹折貼地,方雲漢的身影急止,左手舉起在身前,衣袖在狂風之中舞動一下,哧的裂開了一道半尺長的刀口。

透過衣袖的裂縫,方雲漢能看到道路另一側的刀光疾閃而來。

他眼神一變,臉上那種無意識的放鬆神情,立刻就換成了一股肅然,一點……熱烈。

表情變化的同時,他左手已經帶著那隻破損的袖子揮了出去。

一隻輕飄飄的袖子,而且還是破了的,可在方雲漢手上揮出去的時候,卻像是重達千斤的鐵板推了出去,那種沉重的風聲,在他身體前方化作了一股半透明的氣牆。

公孫儀人的刀迎面斬來,劈入了那面氣牆,刀身在跟氣牆碰撞的一剎那,速度驟減十餘倍。

一隻右手握成的拳頭從氣牆的另一側,用比她的刀更決絕,更猛烈的力量,打在了她的長刀護手處。

嘭!

氣牆崩裂擴散,激流四下沖開。

公孫儀人整個人被打的倒飛,卻在倒飛出去的時候,將手中長刀一轉,刀光如同化作了一面圓形的傘蓋,竟然將她的身體在空中扯住,「傘蓋」一凹一彈,刀光收斂歸一,人影再度俯衝而下。

霎時間,在公孫儀人雙手之間輪換的刀光,將方雲漢整個人籠罩在內。

一柄刀,兩隻手,左右交替不停,正握反握,隨意組合,劈斬掃撩切,形成密不透水,周全無漏的刀光羅網。

而最為詭異的是,沒有風聲。

公孫儀人這把刀揮舞的速度,幾乎可以趕得上劈出真空刀氣的刀速,可是卻根本沒有氣爆聲傳出,甚至連正常的刀刃帶動氣流的現象都沒有。

那把刀在她手裡,就像是根本不會與空氣發生接觸的幻影,使人無法從風聲之中判斷那些刀光是真是幻,刀刃到底從何而來。

這種詭異的寂靜,甚至使方雲漢的思緒莫名的產生了一點停頓的感覺。

但思維上的奇詭停頓,似乎根本沒有影響手上的招法變化,在他陷入這種感覺又從這種遲鈍中掙脫出來的過程里,右手握著的那朵野花已經被他掌心吐勁射出。

野花在半空中一頓,無聲的出現了「米」字形的裂口。

方雲漢的指尖,就推著那朵破碎的花,探入遍布在兩人之間的刀光里。

咯!

刀光盡數消失,方雲漢的右手,直接握著靠近護手的那段刀刃,把刀尖壓在公孫儀人咽喉之間。

公孫儀人右邊的眉毛裡面,有一滴汗珠從眉尾滑落,胸口明顯的起伏了一下,看著自己的刀,疑聲道:「你還會刀法?」

方雲漢把刀收了一下,離開她的脖子,把刀柄轉過來遞給她,說道:「算是吧。」

公孫儀人沒有接刀,嘴裡嘶了一聲,只顧著低頭去看自己的手。

她雙手的手掌停在身前半空中,五指綿軟的垂著,蔥白的手背上有一根根青筋爬起來,卻是手腕已經在剛才被奪刀的時候,被扭得脫臼了。

「嘶,好疼!」

公孫儀人一邊叫疼,一邊用下巴和鎖骨夾著手掌,把手腕的骨骼複位,瑩白的額頭上一下子滲出了一層細小的汗珠。

方雲漢愣了一下,詫異道:「你怕疼啊。」

「廢話,正常人有不怕疼的嗎?」

公孫儀人半張著唇,兩排雪白的牙齒磨了一下,小心地活動著自己的手掌,頭也不抬的繼續問道,「從一朵花判斷出我那一霎那的運刀軌跡,在我變式之前奪走我的刀,這種程度的刀法造詣,叫做『算是吧』?」

「好吧,我前一陣子確實很刻苦的在練刀,而且在這方面得到了一些機遇。」

方雲漢看她不準備接刀,就將那把鋼刀在空中拋了一下,自己握住了刀柄,看著剛才被他右手握出了一點淺淺印痕的位置,疑惑道,「那你剛才這種刀招是怎麼回事?這麼快的速度,居然沒有帶動一點氣流的變化。這不科……不太正常啊。」

「那就是我一直以來琢磨的技巧啊。」公孫儀人對著自己手腕吹了兩口氣,走回上下山的那條道路,往山上走去,輕聲嘀咕著,「還是挺疼的,得去塗點藥酒。」

方雲漢提著刀,順理成章的跟在她身邊,接話道:「沒想到你這麼怕疼,我以為一流的武術家忍耐痛苦的能力應該都很強。」

「能忍不代表不疼啊,現在又不是死斗,幹嘛要忍?」公孫儀人十指交叉,輕輕的活動著手腕,歪了一下頭,想道,「剛才是不是說到我那個招數。其實,我本來是想練出一種投石入水而不起波瀾的招法。」

方雲漢下意識地搖頭,卻又想到剛才他真的見過了這種近似的技巧,不自禁地皺起眉來,困惑道:「這有違常理啊。」

「完全沒有波紋,也許是不可能,那隻要讓波紋小到正常人的眼睛看不出來,也算是成功。」

公孫儀人又把雙手背在身後,腳步平實的走著,道,「總之,我就是想追求一種帶著圓融無爭那種感覺的力量控制技巧。得到白鹿戲水篇之後,這個設想算是成功了一部分。」

方雲漢道:「白鹿戲水篇,就是你說的那種跟內功相似的法門?」

公孫儀人點頭,道:「也就是我睡了那麼多天,在夢裡得到的東西。」

他們兩個一起往山上走,公孫儀人把她夢裡遇到的情況,簡略說了一下,最後道:「按照夢中的情況來推斷,應該也有其他不少人,以這種方式得到了特殊的法門。不過後來我睡覺的時候,就不會做那種夢了,也無法統計出大概有多少人被那些雪球砸到。」

「原來是這樣。」

方雲漢立馬想到了當初安無聲的那些特殊手段。

看來安無聲也是一個夢中得法的人。

他若有所思,隨口對公孫儀人說道,「我跟陳副會長說了,準備在山上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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