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四海之皇,玄武天道 第十章 吾輩從無隔夜仇

方雲漢他們離開大擂台賽場地後不久,大約十里之外的海面上又出現了一些戰船,不過這些船都掛著大齊龍口郡水軍的旗幟。

龍口郡水師總兵劉迪,早就察覺了有疑似海盜所用的大船靠近海岸,立刻率兵驅船去攔截,只不過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那幾艘船會直接沖入虎冀縣的暗礁地帶,趕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一步。

劉總兵在甲板上拿著伸縮千里鏡,先看了岸邊的情況,然後仔細觀察了那四艘先後觸礁的大船,下令道:「派出所有赤馬,等那四艘船翻沉的時候,去把那些落水的海盜擒下,如有反抗,格殺勿論。」

《釋名·釋船》有云:「輕疾者曰赤馬舟,其體正赤,疾如馬也。」

這種小船不怕虎冀縣周邊的暗礁,劉總兵下令之後,很快就有上百艘小船疾馳而去。

旁邊有一名副將道:「總兵,那岸上是正在舉辦大擂台賽,據說圍觀者中有不少大臣家眷,富賈文豪,傷亡如何?」

「應當不算嚴重,已經在逐步撤離了。」劉總兵搖頭,不解道,「這些人一共四艘船,只有兩艘把那塊地方納入了射程,火炮也不過只打了一輪,既殺不了多少人,也奪不了財貨,反而損失四艘大船,至少百餘手下,安無聲是怎麼想的?」

那副將道:「安無聲詭計多端,老奸巨猾,會不會是聲東擊西?」

「別處也沒有警訊傳來,況且如果是聲東擊西,又何必選這樣一塊險地?」劉總兵拿著千里鏡,朝著茫茫無際的海上看了又看,一無所得,「總不會付出這麼大代價,就為了攪亂跟他沒什麼關係的一場大擂台吧。」

眾人都想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只能先等著那些小船把人擒回再問,不過,那四艘船上的海盜還沒有處理好,又有軍士來報,說是發現有商船出海。

「怎麼此時出海?」劉總兵略一思忖,道,「去攔下來,把人帶到這裡問個究竟。」

片刻之後,馬青花來到這艘船上,劉總兵見了是他,微微一愣,道:「馬副會長,你這是要去哪裡?」

「劉總兵。」馬青花抱拳為禮,往常一見面總是讓人如沐春風的微笑全然不見,只有一片死板的面目,語氣之間隱約還壓著火氣,道,「我們要去魚頭三島,請你手下的人放行。」

劉總兵跟他有過不少往來,交情還不錯,聽他語氣生硬也不以為意,卻對他說出的目的地有些驚訝:「你們去那裡幹什麼?他們剛派了四艘船炮轟……你們要去報仇。」

話說到一半,劉迪回過味來,連忙勸道,「馬副會長,圍剿安無聲那伙盜匪的情況你應當也知道一些,數千人聚在魚頭三島,還有火炮守衛,說一聲龍潭虎穴也不為過。我也知道大拳師都有沖陣殺賊的本事,可是在海上,情況還是有所不同的,你們甚至無法靠近那三座島嶼。」

「總兵你是好意,但是今天聚在這裡的並不僅僅是大商會的人,這是整個大齊,甚至囊括了外域頂尖拳師的意思。」馬青花不為所動,道,「我們今天去定了,請總兵放行。」

劉迪見他軟硬不吃,心中也帶了幾分火氣,眼珠一轉之後,卻並不繼續拒絕,反而冷然道:「好,那本官就送你們一程,看看各位如何闖上那伙海盜的老巢。」

於是當馬青花回到商船上的時候,水軍的船隊之中,分出了數艘樓高五層,長達六七十米的大艦,調轉方向。

大商會調出來的這艘商船也不算小了,可是跟這幾艘戰艦一比,頓時就像是跟在幾個壯漢身邊亦步亦趨的孩童。

他們從早上出發,航行到中午的時候,就已經隱約可以看到魚頭三島的輪廓。

所謂魚頭三島,其實分為魚頭島,魚腹島和魚尾島,魚腹島最大,其餘兩者較小,這三個島嶼靠的很近,遠遠看去彷彿連成一體,島嶼周邊隱約可以看到一些船隻停泊。

劉迪看見了這一幕,神色微動:「不對勁,船的數量少了太多。」

他們從龍口郡過來,一路上並沒有發現其他異常,只有兩個可能。

一是這些人有大半繞過龍口郡去攻打其他地方了,但是這麼做得不償失,南海沿岸其他各地守備力量並不弱,以逸待勞,陸地作戰,這些海盜都討不了好。

二是,他們已準備要撤向更南方的海域,到其他島嶼落腳,但是這等於說放棄他們經營了七八年的老巢。朝廷水軍圍剿都沒能把他們逼走,又有什麼原因能讓他們提前放棄這裡?

劉迪取出千里鏡對那邊仔細觀察,三個島嶼上叢林深密,看不到內部是什麼情況,但是島嶼周邊架設的那些火炮都還在,許多海盜舉著火把走動,身邊放著一箱箱的鉛彈,嚴陣以待,不像是要徹底捨棄老巢的樣子。

今天遇到的這一系列事情都透著反常,劉迪揉著眉心,百思不得其解,一旁的副將忽然道:「商船要停下了。」

「嗯?」

劉迪循聲看去,那商船果然已降帆,逐漸減速,在距離魚頭三島還有十五里左右的時候,商船的動力已經全靠海浪的推動,與之前相比,速度慢的像是龜爬。

不過,水軍的戰艦也早就做好了在魚頭三島火炮射程以外調轉方向的準備,速度同樣減緩,倒是並沒有讓商船落下太多。

在這些船隻全部減緩的時候,原本跟在商船周邊的那些由商會調集過來的小船,則猛然加速。

劉迪連忙向那些小船看去。

數十條小船,每一條船上只站著一個人,卻都備著十幾條槳,他們划槳的速度極快,但應該不是什麼老手。

別說拿著千里鏡的劉迪,就連旁邊的副將和那些水軍士兵憑肉眼都能看出來,其中有些人的姿勢是錯誤的,甚至錯的引人發笑。

如果普通人用他們的那些姿勢來划船的話,船隻可能只會歪歪扭扭的在水面上「爬行」,甚至有翻倒的危險。

但是在可怕的蠻力之下,這些人一手一槳,竟然讓那小船剪開了水面,像是利箭一樣射了出去。

數十條浪花白線從商船周邊向著魚頭三島延伸過去。

因為用力太猛,不少人手裡的槳在划出一段距離之後就斷裂,這時堆在船上備用的那些槳,就有了用處。

「他們一開始就只準備讓這幾十個人進攻?」

劉迪呢喃道,「找死嗎?」

力氣再大,終究是血肉之軀,幾十個人闖火炮密集覆蓋的區域,真就無所畏懼嗎?

事實上,不但無畏,他們甚至還在競速。

數十條白線中最長的一條,是方雲漢所在的那艘船。

他並沒有用槳,只是內力從腳底透過船體,源源不斷的攪動海水,就讓這艘小船速度飆升,如同一匹脫韁的野馬,海上迎面而來的風,把他那破了一個洞的長袍下擺吹的嘩嘩作響。

雙手負後,方雲漢掃視著島嶼邊沿那些擎著火把的海盜,默默估算著島嶼和自身的距離。

那些人似乎也沒有想到對方會這種方式進攻,正在調整火炮的角度,其中有幾個正對著這個方向的海盜,已經點燃了火繩。

轟!!

那火炮裡面填的是小炮彈,耳朵里剛聽到火藥推動爆發的聲音,方雲漢所在的這艘船右邊,不到十米的位置就已經炸開了上百片水浪。

炮彈掀起的波瀾追不上方雲漢這艘船的速度,但是濺射的水花卻像是一抹冷白色的碎石,對著方雲漢拍了下去。

呼~嗤~

那一片水花炸散開來,水霧瀰漫之中,隱約能看到一個球形的輪廓。

彷彿有無形無色的球體將方雲漢籠罩在其中,乳白色的霧氣在球體的邊緣拉伸呈細線,狹窄的木船再次加速。

轟!轟!轟!轟!轟!

炮火接連響起,如同夏日暴雨之夜,叢林深山之中的密集雷霆。

一瞬間,轟鳴的聲音成為了這魚頭島北側十里的海域內唯一的存在。

即使那幾十條小船為了減少被打中的概率,刻意將彼此的距離拉開,此時也已經全部被炮彈的豪雨所覆蓋。

海面上一道道水柱炸起,此起彼未伏,無論從哪一個駕船者的角度看過去,身邊都至少有數十條水柱竄升,空中還有數不清的小炮彈在視野中留下不知是真是假的軌跡。

一道道縱貫長空的煙痕,彷彿烙印在這十裏海疆上空。

看起來能容納一切的海域,在火藥的暴力驚擾之下,層層疊疊的浪花也逐漸匯聚成了翻騰不休的怒浪,海水咆哮著四向奔騰。

即使一開始就認為這些人是去送死的劉迪及眾多水軍士兵,這個時候也不由得緊張的手心冒汗,心中竟然悄悄的滋生了幾許會被自己否認的期待。

可惜,奇蹟沒有發生,不知道是被炮彈還是被海浪打翻,那幾十條小船,在進入了射程之後,在雷鳴一樣的炮火轟擊和驚濤駭浪之間,短短半刻鐘,就傾覆了一半。

然後,海面上延伸的最遠的那條白線尖端,有一團朦朧的白色突然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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