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紫禁皇城,江湖朝堂 第八章 人骨禁區

一批人手護送著醫五七從萬香樓離開之後,今日的事情總算告一段落。方雲漢和陸小鳳乾脆也在這裡各自找了一間客房歇息。

陸小鳳躺在床上,思索這些人中毒的事情。

他躺著思考的時候,也不忘要來了萬香樓的百花釀,時而倒上滿滿的一杯,放在自己胸膛上,要喝的時候,口一吸,滿杯的酒就全都進了嘴,無一滴遺漏。他還叫了兩盤百花糕,讓人送一盤到隔壁方雲漢的房間。

方雲漢收了糕點,獨坐桌邊,一邊咀嚼一邊鑽研燕南天的三門武功。

這幾日來,他也見了不少在這個世界有相當身份的人物,加上自身對於燕南天武學的研習,總共積累了百分之二十的進度,體內多出的那一股嫁衣神功的內力已然不弱了。

嫁衣神功既然可以稱作神功,自然也有獨到之處。這門武功第一次練習的時候,內力在經脈之中運行,會造成極大的痛苦,練的越深,痛苦越甚,直到無法忍受。

能忍著痛苦把這門武功練到有所成就,肯定是有一定毅力的人,就算最後實在無法忍受,也一定不甘心把多年苦修化為烏有,往往會選擇至親之人,灌頂傳功。

說來也怪,如果把功力傳給別人,得到傳功的人卻不會感受任何痛苦,且對這功力如臂使指,可一躍而成江湖上的頂尖高手。

辛苦練功數十年的人則最後落得一場空,正應了「為他人做嫁衣裳」的暗喻。

其實,這門武功,另有一套沒有記載於秘籍中的正確練法,是要在把功力練到六七層的時候,自行廢去,重頭再練。

嫁衣內力經此一挫,損失三分銳氣,卻變得更加醇厚,就不會再造成痛苦,而且自行廢功,並非將內力傳給別人,則散失的內力從經脈縈留血肉之間,根基猶存,數月時間就可以追平從前幾十年的苦修。

不過,方雲漢得到的嫁衣神功功力,並沒有給自身造成痛苦,想必是直接得到了重修之後的內力,倒也省的麻煩。

而且,原本霸道不可與其他功法並存的嫁衣內力,此時與一以貫之神功的內力相處融洽,方雲漢探究數日,感覺這嫁衣神功恐怕還被武俠人物模板做了些未知修改。

內功和拳法,方雲漢都已經有了一些根底,他此時主要研究的還是那一套《神劍訣》。

劍訣奧妙,使他漸漸入迷。

忽然,外間傳來一聲嘶吼,接著就是桌椅爆碎的聲響,夾雜著刀劍破空聲的呼喊。

方雲漢立即出門查看,陸小鳳也已出來,他們身在二樓,恰好能俯瞰整個大堂。

堂中十幾個的掌門又倒了一個,另外則有一人拍碎了身下的椅子,狀若癲狂,正在跟其他幾個門派的人交手。

「是十二連環塢的總瓢把子,鷹眼老七。」陸小鳳翻過欄杆,像一隻收起了雙翼俯衝的飛鳥,落入堂中。

十二連環塢勢力龐大,分布黑白兩道,成員身份複雜,但有幾條鐵一般的原則。

不傷天害理,不趁人於危,不欺老弱婦孺,不損貧病孤寡。

不管他們的成員到底能不能都做到這幾點,他們能喊出這樣的原則,並且還沒有被其他大幫派找出破了規矩的痕迹,那已經是很不錯的江湖組織了。

他們的總瓢把子鷹眼老七也是陸小鳳的朋友。

可惜,陸小鳳下去的時候還是晚了,鷹眼老七已經殺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女人,是十二連環塢的得力幹將,也是老七的如夫人,蕭紅珠。

他扭斷了這個女人的脖子之後,癲狂的神態之中,好像突然有了一瞬的清醒。

「這是……這、這……」

鷹眼老七掃視堂中,盯著那具從他手上滑落的屍體,慘笑一聲,反手拍碎了自己的天靈蓋。

陸小鳳這個時候已經近在咫尺,但他看到那紅珠雲鬢在自己丈夫手中散落於地,也有一剎那的黯然,就未能阻止。

十二連環塢的另一幹將程中,手足顫抖著後退了幾步,彷彿無法接受眼前的事,跌坐在地。

壓在眾人心頭的陰雲,好不容易因為醫五七的判斷有了一點消散的痕迹,又死了兩大幫派的首腦,霎時間陰霾滿布胸中。

已有些要令人透不過氣了。

一刻鐘之後,陸小鳳才再次上樓。

方雲漢問道:「他們兩個是怎麼回事,那毒還有副作用?」

「不是。」陸小鳳伏在了二樓的欄杆上,輕如燕雀的身子好似也沉重了許多,道,「是因為老七和巴山劍派掌門,他們兩個想要嘗試用內力逼出骨骼中的毒素。」

這幾天相處,陸小鳳已經知道自己這個新朋友江湖常識缺乏到什麼程度,緩了口氣之後,又解釋了一番。

原來,在這個武林之中,有一個共識,就是自身內力運轉時,不可以滲入骨骼內。

因為歷代先人的經驗已經說明,人的骨骼雖然堅硬,骨髓卻異常的柔弱,比內臟比血管還要柔弱太多。但是骨髓又很重要。

每代總有一些前輩高人,嘗試在現有的武學體系中另闢蹊徑,其中就有不少人盯上了骨頭,可是他們的內力轉出經脈,在骨骼內部運行的時候,只要有那麼微不足道的一絲差錯,就會導致骨髓受損,大多數這麼做的人都在七日之後,血廢而亡。

而且人體脊椎附近還有很多重要經絡,內力滲入骨骼的時候必然經過脊髓,稍有不慎,就會造成癱瘓、瘋癲、暴斃或者留下終身頑疾。

鷹眼老七和巴山劍派掌門,是覺得可能堅持不到醫五七制出解藥,所以抱著萬一的僥倖心理嘗試了一下,於是……一死一瘋。

鷹眼老七會自殺,一是因為錯手殺了蕭紅珠,二是武林中有太多前車之鑒,讓他知道自己的清醒維持不了多久。他寧可死,也不願意有一個瘋癲的後半生。

「人的骨頭~」方雲漢也趴在欄杆上,撐著下巴,漸漸陷入沉思。

嘭!

突然,樓下又有異動。

陸小鳳這回行動更加迅速,簡直像是一陣會拐彎的風,驟然間就翻過了欄杆落到一層去了。

方雲漢嘆了口氣:「怎麼今天事這麼多呀?」

他雖然嘆氣,動作也半點不慢,與陸小鳳前後腳到了剛才傳出異響的地方。

那是喬上舟的房間。

還好,喬上舟站在房間里,看起來沒傷沒死也沒瘋,只是臉色有些異常。

方雲漢看到喬上舟手中有一張紙條,但是下一眼,那張紙條已經成了隨風而散的碎屑。

除了他們兩個,其他各派的人也已經趕來,紛紛關切。

「喬盟主,怎麼了?」

「無事。」喬上舟的臉色已經恢複如常,道,「剛才有人在窗外偷襲我,與我過了一招,見未能得手,立即逃了,他輕功絕佳,我追不上。」

喬上舟攤開手掌,掌心裡有一個紅點。

看起來是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刺中,也有可能是被人用迅猛的指力擊中。

靠近窗戶的那塊牆壁上,出現了一個掌印,看那個手掌的大小,應該是喬上舟剛才發力擊打所致。

這位喬盟主的武功也非同一般,方雲漢光是看這一個掌印就能揣度出來,喬上舟的手上功夫,要比剛才那個鷹眼老七強的多。

「那人可能還在窺伺,各位要小心,回去護著各位掌門吧。」喬上舟說著,看向陸小鳳,眼神有一種明顯的變化,像是鷹隼盯上了一條毒蛇,緩緩說道,「陸大俠請留步,我想與你單獨談談。」

方雲漢眼神微閃。從之前相處來看,以這位盟主和陸小鳳的交情,請他商量事情,不該是這種語氣神態吧。

陸小鳳顯然也有察覺,卻乾脆利落地點頭答應了。

方雲漢和其他各派的人也就退了出去。

陸小鳳進門的時候,順便關上了門。

有一部分人回去看顧那些掌門了,不過也有幾人本來就是負責守著喬上舟的,就往門兩邊走了幾步站定。

方雲漢在這條廊道中多站了一會兒,他總覺得,待會兒搞不好又要發生什麼事了。

房間里,喬上舟走到窗邊,把窗子關上。

他顧及外面的人都是武林高手,耳聰目明,說話的時候,故意把聲音壓到比蚊吶還低,甚至用上了幾分傳音入密的技巧,保證只有陸小鳳一個人可以聽清,道:「剛才那個人,其實是用飛針給我射來了一張紙條。」

陸小鳳走進了兩步,也用同樣的技巧回話,道:「飛針,果然是牡丹使者嗎?」

他們兩個這樣說話確實有效,就算是站在廊道里的方雲漢,也根本聽不到房間里發生的對話。

只是,接下來,從房間里傳出的一聲慘叫,卻驚動了所有的人。

方雲漢第一個踹開了門。

陸小鳳站在房中,背對著房門。

喬上舟委頓在椅子上,面朝門口,嘴角溢出了一條觸目驚心的血紅。

「師父!」喬上舟的大弟子崔白龍從方雲漢身邊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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