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爾德號,是七級支流上的一艘隨處可見海盜船。
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由一群天賦平庸、幾乎沒有上船機會的混子組成。
但大黑鬍子船長彼爾德,和他的副手鳥人鴿爾多,多少還是有點想法的。
前進一步,是通過考核上船,與皈一大人融於一體,獲得永生的神武者,即將征服彼岸的戰士。
後退一步,無緣上船,一旦皈一大人出征,整個墟河都會被格式化為存儲的神力。
彼爾德是個身材臃腫,鬍子拉碴,嗜酒如命,不修邊幅的中年男人。
看起來他已經對命運躺平,實際上暗中卻有自己的計畫。
「是我的錯覺嗎?鴿爾多,怎麼在我看來,這小子就是個凡人呢?他到底是怎麼殺掉路人甲的?」
大副鴿爾多,是個鳥頭人身的矮個男人,手裡總是捧著一本厚厚的書稿。
據說是個愛好寫作的男人,準備在死前寫出一本驚世名作。
事實是,他距離死亡最多還有三年時間,結果連書名、題材還沒定下來。
「我感覺,和那隻黑貓少女有點關係,也許黑貓才是主人,那男人只是個僕從,或者說是個誘餌,引誘路人甲上鉤再偷襲反殺。」
彼爾德提溜著酒瓶,微微頷首。
「看來,他們這是老陰比遇到了老陰比,我們搞不好就是下一個目標……不行,得先下手為強。」
鴿爾多微眯著眼,試探地問道:
「您的意思是……祭船大陣?」
彼爾德眼神忽然變得冷冽起來。
「有消息稱,皈一大人三年後就要出征,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好不容易來了一頭神獸,正是上天給我們的大好機會,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鴿爾多微微一笑,雞賊的計畫:
「貓喜歡吃魚,我們準備上好的錦鯉,只要將那隻貓引到餐廳,縱使她是青銅神武者,也在劫難逃。」
彼爾德警惕的小聲道:
「計畫是這樣的,但穩妥起見,我們還要多做試探,多加觀察,如果沒有意外,將在七級支流的首端漩渦處,啟動陣法,搞定黑貓!」
鴿爾多:
「明白。」
……
李遙上船後,沒有參與任何捕魚或海盜活動,每天在甲板上擼擼貓,晒晒太陽,喝喝小酒。
黑貓被李遙擼的渾身痒痒,難以把持,板著小臉道:
「你該不會真以為這些傢伙是漁民吧?」
李遙想了想道:
「我會讓他們變成漁民的。」
黑貓鑽進他懷裡,小聲提醒:
「這隻船的神力驅動有問題,很可能會半路作妖,不如我們先除之後快,奪了這艘船,怎麼樣?」
李遙一巴掌拍在貓屁股上。
「笨蛋,奪了人家的船……你來打魚,你來開船,你來給我做飯?」
黑貓:
「……」
接下來幾天,正如李遙所言,比爾德號化身漁船,不再劫掠,而是老老實實的逆流而上,以打漁為生。
一路上,遇到的別的船隻,都在遠遠觀望,不敢靠近彼爾德號。
久而久之,船員們悠閑的有些躁動了,心裡憋著一股無名業火。
好在,他們被船長嚴令禁止殺人劫掠,也不許對李遙和黑貓不敬,才保住了性命。
李遙天天在甲板上吹吹海風,烤烤魚,打打單機手機遊戲——這把船員們羨慕的不得了。
畢竟,墟河雖然有毀滅者那樣的巨型機甲,但是沒有手機這種民用科技。
而手機在墟河,也沒有信號。
單機遊戲玩久了也無聊,李遙逐漸養成了和星瀾一樣的擼貓習慣。
只是他的手法還不太嫻熟,經常擼的一手濕。
他以為是黑貓發|情了,其實是黑貓被嚇尿了。
生怕李遙沒控制住力道,把她檣櫓灰飛煙滅……
……
這一天。
彼爾德號行駛到這條七級支流的首端,與六級支流相連的一片水域。
這裡水流湍急,金浪搖曳,水下充斥了兇猛的巨獸,是這條支流最危險的地帶。
船長彼爾德說,這艘船足以應付七級支流上的任何風浪,邀請李遙和黑貓來餐廳喝一杯珍藏的佳釀,商討一下前往六級支流的戰術。
餐廳環境很差,但今天難得收拾的很乾凈,菜品看起來也很美味。
李遙只是喝酒吃菜,沒有參與商討任何事情。
黑貓有一茬沒一茬的應和著船長等人的話,一邊吃菜,一邊很警惕的四下觀望。
彼爾德與鴿爾多彼此一對眼,確定黑貓是高手,而李遙只是個菜雞,否則不會一點危機感沒有。
李遙正喝酒呢,忽然船身一斜,菜盤摔了一地。
黑貓一激靈跳到李遙左肩上,緊張的問:
「怎麼了?」
「不必慌張,這是漩渦,這艘船自帶脫困陣法,我這就去啟動。」
鴿爾多立即起身離開,準備堂而皇之的啟動陣法。
剛施法一半,突然——
一道詭異的低語傳入餐廳,浩瀚的威壓籠罩下來,壓的人踹不過氣,腦子裡始終縈繞著一道道曠古的悲鳴。
一個船員衝進餐廳。
「船長,不好了,是收割者!」
「什麼!」
彼爾德臉都綠了。
鴿爾多馬上停止施法,返身回來。
「七級支流怎麼會出現收割者?」
收割者,顧名思義,是皈一大人的割韭菜工具,形態萬千,一張大口鯨吞海吸,收割一切多餘靈力。
比如,打掃戰場,收割敗者的屍體或散逸的靈力。
比如,收割天賦低下卻毫不努力渾渾噩噩的神民。
比如,收割進入瓶頸期,卻不思進取,提前躺平,享受生活的神武者。
除了收割神力外,收割者也是給神武者們一個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轉機。
如果能反殺收割者,將獲得大量能量,一舉翻身。
當然,這種情況萬中無一。
收割者對神族來說,猶如幽冥對人類,存在屬性壓制,幾乎是無法戰勝的死神。
「快轉舵!」
彼爾德大喊。
船員們慌作一團,有人哭道:
「我他娘的為什麼要捕魚啊,捕魚是犯罪,殺人才是正道。」
黑貓卻譏諷道:
「殺人只是懦夫,殺收割者才是正道。」
說完,一臉驕傲的看著李遙,無形中在刺|激李遙,向收割者下手。
李遙卻拍拍黑貓屁股。
「你說錯了,貓咪,收割收割者才是正道。」
話畢,李遙放下酒盞,輕步走出餐廳,徐徐來到甲板上。
金色的河谷被黑霧籠罩。
漩渦的正上方,天空撕開一道環形的裂縫,宛如一張血盆大口。
赤紅的鮮血宛如岩漿滴落,染紅了被黑霧佔據的天幕。
血幕從四面八方浸染而下,很快形成一個巨大的血柱空間,籠罩了整個河谷。
李遙的神識忽然出現一絲隱隱約約的眩暈感!
其餘跟過來的船員,一大半直接暈倒了。
黑貓蜷縮在李遙左肩,瑟瑟發抖,體型萎縮到只有巴掌大小。
三色眸卻擴張到乒乓球那般大,瞬間凝固成首尾相連的環狀。
這是極其危險的信號!
大副鴿爾多是個見多識廣的鳥人,馬上大喊:
「這是收割領域,不是一般的收割者!」
船長彼爾德已然絕望,喃喃自語:
「原來不是因為我們捕魚……而是它想收割我們這一整條七級支流。」
突然!
頭頂空間環的中央,裂開了。
一隻乾枯腐爛的金色手臂,從血色的裂口中伸出,彷彿穿越無限時空,無限歲月,帶著宛如遠古洪荒般的悲愴與浩瀚無聲的威壓,向下緩緩延伸,朝彼爾德號抓去。
只一瞬間,眾人感覺心臟驟停,骨節凝固,彷彿有一隻無形的巨手,隔空撕裂了丹田。
巨手向下,宛如神兵。
一道道粘稠的、含糊不清的詭異位元組,宛如神魔敲鐘,一下一下敲擊著眾人的靈魂。
「搞什麼?」
李遙愈發覺得不對勁。
枯黃的臂上不斷有流動的腐肉翻湧而出,於皮外裂開億萬隻密密麻麻的金珠巨眼,以一種詭異的節奏開合著,彷彿有億萬個宇宙毀滅重生。
眾人身體僵直,背脊發涼,彷彿被什麼不可名狀的東西卡在了嗓子眼,稍有不慎就會失去自我,被拖進萬劫不復的靈魂深淵。
裂開的空間沒有閉合,顯出璀璨的星夜,彷彿面對的不是敵人,而是冰冷的宇宙,是一種高等級生物,對低級生物的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