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如虎(七)我叫賈昱

長安的某個宅子里,有人低聲嘆息:「完美無缺的一次謀劃,為何會失敗?」

另一個聲音惱火的道:「兵部一個主事突然出現……」

先前的聲音主人是個中年男子,他冷冷的道:「一個兵部主事……這是文官,可那邊動手的乃是悍卒,更是有戰馬和長矛。他們信誓旦旦的說此事必然成功,可如今打了誰的臉?你別告訴老夫,那個兵部主事乃是猛將,否則如何能阻攔此事?」

「不知……」

門外有人敲門。

「阿郎,百騎出動了。」

屋裡死寂。

良久,中年男子一拍案幾。

「事敗了!」

屋裡的兩個男子面色冰冷。

良久,中年男子緩緩起身,眸色平靜,「老夫以為萬無一失的舉動,卻壞在了一個小小的兵部主事手中,時也……命也!」

他聲音蒼涼,「可帝王的權力如何能這般強大?若是出了一個秦皇漢武如何?整個大唐都為帝王陪葬嗎?」

「百騎出動了,你我都會被盯著。」

「那便盯著吧。」中年男子冷冷的道:「他若是想殺人,那老夫便用自己的頭顱來警示世人……讓世人看看帝王的威權一旦泛濫的後果!」

就在離此不遠的地方,楊大樹帶著兩個百騎站在黑暗中,輕聲道:「盯住他們,夜裡若是出門就跟著,一旦不妥……拿下!」

「是。對了,只是一次截殺罷了,竟然出動了咱們,難道這些人謀逆?」

下屬有些不解,楊大樹冷冷的道:「先前宮中大亂,據聞皇后與陛下大鬧了一場,陛下敗了……」

兩個百騎縮縮脖頸,其中一個放低聲音,怯怯的道:「這宮中……皇后竟然佔據了上風?」

楊大樹回身看著前方的巷子口,那裡有一個人影沖著這邊拱手,他神色古怪,「你看我在家中就說一不二,不過別人家誰做主……此事很難說啊!」

可那是皇帝啊!

宮中皇后竟然跋扈如此,皇帝不出手?

對面巷子口的黑影見楊大樹沒動靜,就張開雙手,緩緩走了過來。

黑影是個年輕男子,一臉兇狠,近前後拱手堆笑,「見過諸位貴人。」

楊大樹冷冷的道:「我認得你,平康坊的惡少,為何在此?說不出個理由,今日耶耶便拿你立功。」

兩個百騎握住刀柄,目光凌厲。

男子卻絲毫不慌,笑嘻嘻的道:「貴人可是誤會了,我等今日來此是奉命。」

楊大樹冷笑,「誰的吩咐在百騎之前也無用。」

男子微笑,眸中竟然是得意,「賈氏。」

楊大樹眸子一縮,「趙國公不在……嘶……」

男子拱手,緩緩倒退,直至再度隱入了對面的小巷中。

小巷中蹲著幾個大漢,其中一人低聲問道:「此事不該保密嗎?」

男子搖頭,「賈氏那位年輕的掌家人不知為何動了火氣,吩咐我等無需遮掩……」

大漢倒吸一口涼氣,「賈氏這是想作甚?趙國公不在,那位年輕的小公爺,難道想跋扈長安?」

對面,楊大樹捂額低嘆,「那位小公爺一直不吭不哈的,國公在時,他就在東宮之中做事,也不曾以太子的好友身份自矜。外界一直認為賈氏的第二代將會蟄伏,起因便是這位小公爺不爭的平和性子。可如今看來,這位小公爺的性子可不是什麼不爭,而是……」

他仰頭看著夜空,覺得今夜的月色頗為冷淡。他的聲音也很冷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身邊的百騎贊道:「這是國公當年說過的話,誠哉斯言。可這位小公爺此次突然跋扈,難道不怕陛下猜忌?」

楊大樹仔細想了想,搖頭,「當年皇后在宮中艱難,外朝有臣子攻訐,局勢頗為兇險,無人敢幫襯出頭。國公一人持刀站在皇城外,斬殺此人,長安震動。別忘了,那位小公爺可是國公的長子,血脈相通啊!如今看來,所謂的平和,那只是他不想爭罷了。當他想爭時……希望國公並未把整個賈氏都交給他。」

……

宮中,剛回來的皇后坐下,邵鵬趕緊令人去奉茶,自己在殿外和周山象說道:「咱明日想出宮一趟。」

周山象看了他一眼,意外的沒有懟他,而是點頭,「好。」

殿內,武后端坐在那裡,問道:「醫官可回來了?」

內侍低頭,「並未回來。」

武后眯眼,「百騎可有結果?」

內侍的頭更低了些,「事發在下衙後,百騎無法查探……」

武后端起茶杯,神色平靜。

那手突然一動。

呯!

茶杯落地,碎屑和茶水茶葉滿地都是。

無聲的憤怒席捲了殿內,無人敢抬頭。

武后的聲音依舊平靜,「無能!」

這平靜的話語中彷彿帶著雷霆,內侍的脊背都濕透了,顫聲道:「百騎的人已經盯住了那些建言出兵吐蕃的臣子,就等查清之後再請示宮中。」

武后起身,緩緩走到殿外,邵鵬和周山象趕緊跟上。

夜空中星光稀疏,偶爾閃爍,恍如來自於遠古的凝視。

武后深吸一口氣,「總有人不安分。權力使人沉迷,使人忘卻生死。以宏大的借口來博取權力,這是最讓我不齒的一群人……告訴沈丘,明日若是查不清,重責!」

「是。」

武后回身,眸中多了溫柔,「太平可睡了?」

周山象尷尬的道:「公主不肯睡,說……說……」

武后眉間的冷意漸漸消散,嘆道:「大洪是個好孩子。平安最為疼愛的也是這個孩子,總是擔心他過於純良被人哄騙欺凌。可沒想到面對殺戮時,這個孩子竟敢捨身而出……告訴醫官們,救回來!」

「是。」

蒼穹之上,一顆星宿猛地閃爍了一下,就像是人在眨眼。

邵鵬和周山象微微嘆息。

就聽武后輕聲道:「平安不在長安,賈氏是賈昱做主,那個平和的孩子會如何做?」

……

屋裡,孫思邈和幾個醫官在低聲商議。

賈昱站在邊上,看著躺在床上的阿弟。

那微胖的臉蒼白,純良的微笑再也看不到了。

賈昱想了許多。

陳進法就在外面,在經過宮中多輪問話後,他來到了賈家。

剛才賈昱已經通過他得知了當時的具體情況。

孫思邈抬眸,「老夫看還是有希望。」

賈昱心中一松,「多謝孫先生。」

孫思邈笑道:「你阿耶稱老夫為孫爺爺,你該如何稱呼?」

這玩笑把緊張的氣氛衝散了些,賈昱赧然,「卻是不好稱呼。」

杜賀進來,低聲道:「刑部的人想讓陳進法去問話。」

賈昱眸色微冷,「告訴他們,想問話來賈家。」

杜賀出去交代,賈昱俯身看看賈洪,伸手摸摸他的胖臉,低聲道:「好起來,要好起來。」

他轉身出了房間,去了前院。

「這是刑部的吩咐。」

一個官員有些惱火,「此事宮中震怒,刑部奉命查探,若是陳員外郎不去,刑部如何查探?」

陳進法站在邊上,眸色獃滯,「此事……我該說的都說了。」

官員冷冷的道:「這是必須的法子。」

「大郎君。」

幾個護衛看向後院方向,賈昱出來了。

陳進法拱手,急切問道:「如何了?」

賈昱搖頭,陳進法心中凜然,才想到賈平安讓賈洪和賈東在外隱瞞出身的吩咐,覺得自己是昏頭了。

官員拱手,「陳員外郎在賈家何意?」

在他看來,陳進法來賈家更像是躲避什麼。

賈昱眯眼看著他,「今夜百騎與刑部都出動了,此事百騎為主,百騎已經問過了話,刑部想問什麼,只管去尋百騎。至於陳員外郎在賈家還有事。」

官員怒了,「此乃公事,趙國公不在,小公爺這是要蔑視刑部嗎?」

賈昱冷冷的道:「你若是不滿,只管去說。至於現在,且去!」

官員跺腳走了,賈昱目視他離去,輕聲道:「二郎還未醒。」

陳進法雙手捂臉,用力的搓動了幾下,聲音有些含糊,「我無顏再見國公。」

「這不是你的事。」賈昱冷靜的道:「賈氏能分清誰是朋友,誰是敵人。二郎定然是看到了你的不妥之處,這才跟了去,隨即他果斷出手,我……以他為榮。」

這話是在安撫陳進法。

陳進法淚水縱橫,「國公對我恩重如山,我卻帶累了二郎君,我……我……」

賈昱搖頭,這時徐小魚帶著一身露水回來了。

「誰?」賈昱平靜問道。

徐小魚喘息了幾下,杜賀吩咐道:「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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