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越發的繁華了。
時至今日,禁止坊中做生意的禁令早已廢弛,長安各坊中生意做的飛起。
雖說做生意的多了,但百姓的消費能力也增強了,所以依舊是繁華景象。
李敬業帶著一隊不良人從長街上走過。
老鴇站在外面招手,「李長史,來歇歇腳吧,奴這裡有上好的茶水,喝一口?」
幾個女妓站在老鴇的身後沖著李敬業媚笑。
如今的李敬業不但是顧客,還是管理者。
「耶耶豈能監守自盜?」
李敬業還是有職業道德的。
「不錯。」
側面的二樓,李勣微笑著。
「敬業在大是大非上不會出錯。」
賈平安看著酒杯有些發愁。
李勣滋的一聲喝了一口酒,舒坦不已。
看到賈平安喝毒藥般的喝了一口,李勣莞爾,「這些年你竟然還是不喜喝酒?」
「偶爾喝一杯還行,經常喝,頓頓喝,特別是早上喝酒我受不了。」
在賈平安看來酒水就是個助興的東西,天天喝哪裡扛得住?
李勣笑了笑,「朝中政事不少,老夫退了下來,竇德玄整日忙著戶部之事,竟只剩下了劉仁軌一人輔佐,老夫在想他是如何的焦頭爛額。」
非也!
若是外人沒意見,劉仁軌寧可累死也不願意多一個宰相。
賈平安放下酒杯,看了一眼李勣,發現他竟然是少有的輕鬆模樣。
看來退休生活對李勣而言很新鮮,不過賈平安確定他新鮮不了多久,隨即孤獨就會讓他無所適從。
人要有事做,不管這事兒正經不正經,靠譜不靠譜,你不能太閑。
賈平安說道:「想來陛下有通盤考量。」
「是啊!」李勣也不吃菜,就這麼幹了一杯酒,吁出一口氣,「宰輔宰輔,輔佐之意,朝中能接任的不過十餘,如今這十餘人中暗流涌動,來尋老夫的就不少。」
「想請英國公進言?」賈平安笑了,覺著那些人是病急亂投醫。
老李何等人?這等事關宰輔的事兒他不可能會插手。
李勣略微渾濁的眼中多了些笑意,「老夫倒是舉薦了一人。」
賈平安乾笑。
「誰?」
賈平安想了許多人,覺著戴至德的可能性比較。
老戴一直是重臣,而且還肩負輔佐太子的重任,做的很不錯。
李勣淡淡的道:「你。」
「我?」
賈平安指指自己,覺得心跳加快了一瞬,但旋即又冷靜了下來。
「老夫請見陛下,陛下問朝中何人可為宰相,老夫就舉薦了你。」
李勣見他平靜了下來,贊道:「旁人若是聽聞此事,定然喜不自禁,就算是城府極深之人也難以按捺住。你卻只是一喜,接著便冷靜了下來,這便是宰相的城府。」
賈平安苦笑,「我只是不樂意每日去上朝罷了。」
「為何?」李勣覺著不是事。
「習慣。」
每日睡眼惺忪的醒來,接著急匆匆的吃早飯,出門直奔大明宮……隨後一堆大小事等著你去和同僚爭執辯駁,弄不好還能氣吐血……
我吃多了去干這個?
「不想做宰相?」
李勣覺得做宰相便是人生巔峰,沒有人能拒絕這等誘惑。
「陛下那邊默然,默然便是在思忖,此事希望不小。」李勣以為他有顧慮,「無需擔心陛下會猜忌你與皇后之間勾結……你上次出遊年余,陛下頗為欣慰。」
李勣同樣很欣慰,「後宮之事不是臣子能干涉的,哪怕這個臣子是皇后的親人也是如此。一旦外人干涉,事情就變了。你能明白這個,老夫才敢舉薦你進朝堂。」
「我知曉宮中事不能插手,插手只會更壞,不會更好。」
插手宮中權力之爭,皇帝會是什麼反應?
——你們姐弟想聯手壓制朕?
事情從夫妻之間的爭權迅速會演變為皇后聯手重臣準備謀反。
李勣頷首,「權力對於帝王而言便是無上尊寶,誰敢觸動帝王的權力,一些蛛絲馬跡都能讓他們想到動怒……」
聯想事多!
賈平安陪李勣喝了個早酒後,隨即去了兵部。
「大食可有消息?」
天氣冷,陳進法在值房裡燒了一盆炭火,蹲在邊上加木炭。
「有,吐火羅那邊接到了大食的詢問,詢問他們可是大唐的疆域。」
「有趣。」賈平安坐下,拿起了情報簡報。
「波斯那邊說是叛亂頻頻,大食調派了援軍。」
「援軍?」賈平安看到了,「數目不清,約為數萬。」
「加上前次的援軍,以及東路軍本來的大軍……大食人此刻當有十餘萬大軍。若是加上僕從軍,二十萬……」
賈平安在思忖著。
……
劉仁軌很膈應的再度上了奏疏,懇請皇帝考慮增加宰相。
「多兩個也好吧。」
一個人沒法辦事。
滿朝有資格的臣子都在觀望。
「原先是六個,如今差四人。」
戴至德覺得自己把握很大。
張文瓘目光複雜的看著他,「此事還得看陛下之意。」
張文瓘也是候選人之一。
「殿下來了。」
太子帶著人進了殿內,戴至德二人起身行禮。
「今日孤想歇息。」
太子頷首,旋即出門。
罷課了。
戴至德和張文瓘面面相覷。
太子一路到了皇后寢宮之外。
他站在那裡,目光平靜。
「汪汪汪!」
尋尋沖了出來,在太子的腳邊打轉。
「見過殿下。」
邵鵬出迎。
「阿娘可在?」
邵鵬點頭。
李弘緩緩走上台階,尋尋率先跑到了殿門外,回頭等待。
武后坐在殿內,身邊是奏疏。
「阿娘。」
武后抬眸,「五郎啊!」
「是。」
李弘坐下,尋尋就卧在他的身邊。
「阿娘,我想出去轉轉。」
「去哪裡?」
「終南山。」
武后抬頭,目光平靜,「問皇帝。」
李弘起身告退。
尋尋把他送到了門口,見他不是往常那等摸摸自己的頭頂,就有些疑惑。
「陛下,太子想去終南山轉轉。」
「天氣太冷……也罷,看好,出了事……」
出了事隨行的大概率會全部完蛋。
太子出城了。
「殿下去了終南山。」
包東帶來了消息。
賈平安點頭,「知道了。」
包東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說道:「國公,殿下這是不想摻和……」
「最好不過了。」
賈平安老早就說過,太子不能摻和帝後之間的戰爭,否則輕易就會被炮灰掉。
太子去了終南山。
冬日的終南山上有積雪,天氣晴時,長安城中登高就能看到。
太子在終南山中艱難跋涉著。
他一步步的走在積雪中,茫然看著這個被白雪覆蓋的世界。
「殿下慢些。」曾相林氣喘吁吁的追上來。
「一切都在積雪之下,死氣沉沉。」
太子抓起一把雪,隨手扔了出去。
雪花散亂飄飛。
「人為何活著?」太子突然問道。
曾相林說道:「奴婢家貧,進宮就是想著能吃飽飯。」
這是最基本的生存要求。
「後來奴婢陞官了,奴婢就想著……能否再陞官……直至到了殿下的身邊。」
李弘說道:「你可是想成為王忠良第二?」
呃!
曾相林惶然,「奴婢不敢?」
他要成為王忠良第二的前提就是李弘繼位登基。
李弘看了他一眼,「人人皆有上進之心……」
太子顯得有些苦悶。
他站在山中,回首看著來路,只能看到一行人踩出的足跡。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這是賈平安的詩。
曾相林剛想誇讚,抬頭卻見太子淚流滿面。
「殿下!」
……
「阿耶!」
天氣冷賈平安就喜歡睡懶覺。
早上躲在被子里,外面寒風呼嘯,被子里溫暖如春,愜意!
可自從有了孩子後他的好日子就結束了。
「阿耶!」
賈洪不屈不撓的呼喚著。
「這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