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趙國公。」
王圓圓行禮如儀。
「剛到長安?」
賈平安隨口問道,對邊上警惕的徐小魚搖搖頭,示意無需防備。
徐小魚出去,王老二低聲道:「他若是暴起,郎君能輕鬆弄死他。」
「是。」王圓圓很恭謹的道:「我剛到長安,帶來了許多貨物。」
「你知曉我們要的是消息。」賈平安說道。
「吐蕃在厲兵秣馬。」王圓圓壓低聲音,彷彿外面就站著祿東贊,「各處的糧草都在加緊調運到邏些城,那些大車也雲集在一起。軍隊操練的聲音震耳欲聾……國公,我感到了殺機。」
「我期待著這個殺機。」賈平安淡淡的道:「告訴我,公主在那邊的日子如何?」
對於文成公主,賈平安帶著一絲好奇,但更多的是敬佩。
沒有誰願意千里迢迢的外嫁,哪怕對方是一方豪雄。
但她依然去了。
從此她就成為了吐蕃和大唐之間的橋樑。
贊普去了之後,這座橋樑就斷了。祿東贊虎視眈眈,隨即和大唐開始了百年戰爭。
「公主深居簡出,我等不得見。不過聽聞公主每日都會站在高處,眺望贊普埋葬的方向。」
「不,她在眺望著自己的家鄉。」
賈平安從未如此覺得和親是一件最差勁的事兒。
「男兒有事男兒當,莫要把女人當做工具。」
王圓圓低頭,不敢接茬。
「此次你要什麼貨物?」
賈平安問道。
王圓圓抬頭,歡喜的道:「大唐的布匹便宜,有多少吐蕃就能買多少,我此次來就是想多採買些布匹回去,國公……」
「你是大唐的朋友。」賈平安先給王圓圓吃了一顆定心丸,「大唐關切著吐蕃百姓的衣食住行,布匹要多少有多少,只管去採買。」
「多謝國公。」
王圓圓歡天喜地的去了。
「郎君。」
陳冬急匆匆的進來,面帶急色,「太子遇刺。」
賈平安霍然起身,「備馬。」
賈平安急匆匆的帶著護衛們衝出了道德坊。
金吾衛的人已經到了現場。
「有人縱馬衝撞太子。」
曾相林面色煞白,怒不可遏,「那人一直躲在馬後,隨後就跑了。可見是有預謀的。」
金吾衛的將士們面色難看,將領請罪,李弘說道:「此事無需大張旗鼓。」
大張旗鼓反而會讓氣氛緊張。
馬蹄聲傳來,眾人回頭看去,就見到了一個全副武裝的賈平安。
橫刀,弓箭。
人馬如龍。
「說。」
賈平安並未下馬,而是警惕的環視周圍。
曾相林再次說了一遍情況。
「用瘋馬衝撞不像是刺殺的手段,更像是噁心人。」
賈平安否定了刺殺的定性,「可有人出手?」
眾人搖頭。
「回宮再說。」
賈平安策馬伴著太子一路回宮。
還未看到宮門,沈丘帶著一群百騎來了。
「如何?」
「噁心人的玩意兒。」賈平安搖頭,「先回去。」
帝後已經得了消息,正在等待。
「如何?」
「太子無恙。」
「好!」
李治頷首,「長安萬年兩縣的不良人全數出動,刑部查案的好手盡數出動,百騎出動……三日之內,朕要知曉誰是兇手。」
武媚問道:「誰在護衛太子?」
王忠良說道:「趙國公聞訊帶著人趕到,隨即護送殿下回宮。」
武媚放心了,「平安乃名將,有他在,那些賊子哪敢冒頭。」
賈平安和李弘到了。
仔細問清了情況後,李治說道:「這是想驚嚇五郎,順帶驚嚇朕。」
皇帝倒下了,太子遇襲,這兩個消息連在一起,瞬間就給人以風雨飄搖的感覺。
「有趣。」李治淡淡的道:「這是覺著朕倒下了,不行了?」
你難道還想站起來,狠抽那些人一巴掌?
賈平安腹誹著。
李治用那茫然的眼神掃了一眼,「賈卿覺著不妥?」
「妥。」賈平安哪裡敢說不妥,否則阿姐能毒打他一頓,「不過我以為最好的法子就是找出那些地老鼠,毒打一頓,丟到西南去種地。」
如今西南那塊地方多了不少『移民』,據聞日子過的蒸蒸日上。
李治點頭,「如此你去。」
呃!
王忠良有些同情賈平安,心想這事兒一點頭緒都沒有,怎麼找?
但想到皇帝只給了刑部等衙門三日,他又覺得皇帝對賈師傅挺不錯的。
賈平安告退。
出了大殿,他覺得心情開朗了。
「趙國公覺著宮中逼仄壓抑?」
宰相們聞訊趕來,李義府笑吟吟的問道。
賈平安說道:「高大的宮殿看似威嚴,可坐在裡面抬頭儘是房梁,還是低矮些好。」
他是個俗人,你讓他蹲在這等高大建築的裡面,那不是享受,而是無趣。
但帝王和貴人們需要宏大空曠的建築來彰顯自己的威嚴,所以高大的屋宇延綿不絕。
「誰幹的?」
許敬宗問道。
「還不知,不過想來很快就知曉了。」
殺氣騰騰的賈平安徑直去了百騎。
「我來主持此事。」
賈平安一到就接手了此事。
刑部的人來了,來的竟然是李敬業。
「怎地是你?」
賈平安詫異。
李敬業得意的道:「我們尚書說了,刑部就我有這個本事。」
「你就是一塊磚!」
「啥意思?砸人?」李敬業覺得兄長這個比喻差強人意。
「哪裡需要哪裡搬。」
賈平安坐下,「都安靜了。」
眾人安靜了下來。
「此事一發,我百騎就近搜索,發現那人往西邊遁逃,百騎的人如今正在追蹤……」
沈丘的介紹很刻板,換來了賈平安的不滿一瞥。
「賊人一擊不中就遠遁,百騎如何追蹤?」
除非是長安城也來一個天網工程,否則追蹤就是個偽命題,只是給百騎臉上貼金的謊言。
老沈墮落了,有些官僚了。
面對老上官,沈丘乾咳一聲,忍住沒噴。
明靜看了他一眼,在這個時候他們之間的立場是一致的。
上啊!
噴他!
沈丘視而不見。
「刑部!」
賈平安照例問道。
李敬業很耿直,「我們剛來,事情都沒弄清楚,兄長就別指望了。」
賈平安說道:「這才是實事求是,而不是遮掩。」
沈丘說道:「此事並無頭緒,如何查探?」
「為何要查探?」
賈平安說道:「此事首要是分析,分析背後是誰。」
「可這猶如大海撈針,如何知曉背後是誰?」
「是啊!長安這麼多人。」
賈平安乾咳一聲,「要溯源。」
這是他一直強調的做事方法,「誰有對太子動手的動機?誰敢對太子下手?」
「咦!」有人輕咦一聲,「是啊!從這裡入手竟然豁然開朗。」
「對太子動手的動機是什麼?」
賈平安拋出這個問題,自問自答,「太子一直在深宮之中,偶有出宮也是去體察民情,和各部勢力無關。」
太子很低調,和他的前輩們比起來,李弘低調的讓人經常懵逼……大唐還有太子?
「是啊!太子沒得罪人,為何要衝著他動手?」
眾人迷惑不解。
賈平安說道:「你等忽略了一點,陛下和太子在許多時候乃是一體。陛下病倒了,太子便是定海神針。一旦太子出事,大唐便會人心惶惶,陛下會驚惶不安,怒不可遏……」
「這是一次蓄謀已久的襲擊。」賈平安把刺殺抹去了,「我們要從別的角度去分析,那些人對陛下不滿,陛下病倒了,按理他們該歡欣鼓舞,背地裡扎小人,早晚三炷香詛咒陛下……他們恨不能陛下馬上就去了,那為何要襲擊太子?」
答案呼之欲出。
這方法,用來破案真的了得啊!
刑部的人敬佩不已。
「只因太子繼承了陛下的治國之路,屁股坐在了天下人這邊。陛下若是不幸,太子登基繼位,他們的日子依舊不好過。所以他們是何人?」
這等溯源推導之法讓人眼前不禁一亮。
「那個……國公,陛下好好的。」沈丘覺得賈平安把皇帝拿出來比喻有些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