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0章 我是那等人嗎

李義府和兒子李津在書房說話。

「當年為父起家靠的是文章學問。可文章再好也得有人賞識。李大亮在劍南道巡查時,為父便抓住了機會,一篇文章讓他動容……為父便以白衣之身到了長安門下省。」

李津笑道:「阿耶的運氣真是不錯。」

「這不是運氣。」李義府說道:「沒有才華,運氣來了你也抓不住。有才華不會做人,運氣來了你也抓不住。有才還得會經營,還得會看人眼色……為父到了長安之後,隨即就得了馬周等人的賞識。你以為這是有才就能做到的?」

李津說道:「還是阿耶看人眼色的本事?」

李義府點頭,「能有大成就的,大多有背景。大郎,莫要去信什麼只管努力就能成功,這是哄人的。你去看看朝中的重臣,誰是兩手空空起家的?沒有!連為父都是官員之後,否則你以為一介平民能入了李大亮他們的眼?在他們的眼中,沒有背景,沒有出身就是罪過,就是不好把控……」

李津問道:「阿耶,那馬周呢?」

「馬周是個異數。」李義府說道:「他的貴人是常何。而更要緊的是先帝。先帝在位時簡拔了不少官員。不過大唐漸漸穩固,這等簡拔就越來越少了。」

李津點頭,「賈平安也算是簡拔吧?」

提到賈平安,李義府明顯的冷漠了些,「賈平安此人比馬周更為落魄,差點被村民活埋,到了長安也幾度陷入絕境。不過此人運氣了得,認了個阿姐竟然成了皇后……」

「阿郎。」

僕役在門外,手中拿著一封書信。

「誰的書信?」李津過去。

僕役說道:「說是華州刺史廖友昌的信。」

「廖友昌?」

李津笑的很愜意,接過書信回身,「此人上次送了不少華州特產,其中一個是什麼……竹器,下人覺著太重了些,打開一看,裡面竟然塞了不少銀子,哈哈哈哈!」

「是個聰明人!」

李義府笑了笑,接過書信。

他的頭從上到下,從下到上的看著。

「賤人!」

李義府把書信拍在案几上,面色鐵青,「廖友昌準備從華州徵發三百民夫協助開挖墳塋,鄭縣縣令狄仁傑橫加阻攔,扣下了民夫。」

李津大怒,「阿耶,這是針對咱們!」

李義府冷笑道:「明知此事卻故意阻攔,此人要麼傻,要麼有意而為。不管他是傻還是有意而為,老夫都不能放過此人,否則老夫將會成為笑柄!」

……

賈平安正在喝茶。

他最喜歡坐在屋檐下看著外面的春光,手中還有一個小茶壺,不時嘬一口,愜意的不像話。

屋裡兩個婆娘正在嘀咕著孩子們的事兒。

「夫君。」

「啥?」

賈平安懶洋洋的,覺著這樣的日子才是自己喜歡的。

衛無雙說道:「該去授課了。」

「我就說該請個先生!」賈平安的愜意沒了,有些不滿。

衛無雙出來,站在他的身後,輕輕揉捏著他的肩膀,「夫君便是最出色的先生,難道要坐視那些先生把孩子們教成平庸之輩?」

「平庸也沒什麼不好!」賈平安悻悻的起身。

衛無雙笑道:「夫君又說笑了,孩子自然是越出色越好。」

賈平安把小茶壺遞給出來的蘇荷,負手走下去。

「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惟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

賈平安緩緩走向書房。

身後,兩個女人獃滯了。

良久,蘇荷贊道:「夫君果然是出口成章。」

衛無雙心中暗贊,嘴裡卻不肯服輸,「夫君可沒被聰明誤了一生。」

「無雙你卻錯了。」蘇荷搖頭。

衛無雙笑道:「我哪裡又錯了?說不對今日的賬冊都由你來核算。」

「你且想想夫君的性子。」蘇荷自信的道:「夫君任職兵部尚書,可卻不肯在兵部理事,這便是閑雲野鶴的性子。可夫君為何如此忙碌?便是因為他才華橫溢,想不陞官都不成。」

是啊!

衛無雙霍然想通了。

「夫君本不喜做官,覺著腌臢。可他如今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是了,夫君多半是痛恨自己的聰明,就希望孩子們平庸些,安穩一生。」

教孩子,特別是教自己的孩子是最痛苦的。

「大洪!」

正在打盹的賈洪猛地抬頭,茫然道:「啥?」

賈平安想拍這個傻兒子一巴掌,卻看著那喜慶的模樣下不去手。

「坐好。」

「哦!」

賈洪坐正了。

賈平安低頭看一眼教科書,緩緩說著。

五分鐘不到,賈洪又開始了打瞌睡。

「這是瞌睡蟲附體還是怎地?」

賈平安拿起尺子,準備收拾這個兒子。

「二郎小心!」

兜兜機警的掐了賈洪一把。

「啊!」

賈洪痛的慘叫,見老爹拎著尺子面色不善,不禁落淚。

賈平安怒道:「昨夜做強盜去了?」

賈東說道:「阿耶,二兄聽聞抓螢火蟲放在屋裡能長壽,昨夜就蹲在屋外面守著,想抓幾隻螢火蟲給阿耶和阿娘……」

傻兒子啊!

賈洪哽咽,「我好委屈!」

賈平安心中柔軟。

門外出現了徐小魚,「郎君,有狄先生的書信。」

賈平安接過書信看了看。

「李義府?」

李義府遷移祖墳的事兒賈平安知曉。

把祖墳遷徙到李虎陵寢的邊上,這是一種攀附的手段,積極靠攏皇室。

但李義府的結局是註定的,他把祖父埋在李虎的邊上會是什麼結果?

賈平安不知道。

狄仁傑的書信說的是阻攔華州民夫之事,自己被停職了。

「阻攔就阻攔吧。」賈平安冷笑,「停職?」

王勃來了,「先生,李義府遷徙祖墳竟然動用了七縣的民夫,這也太過了吧?」

賈平安說道:「李義府此刻堪稱是鮮花著錦,火上澆油,紅火的一塌糊塗。但子安你要記住了,人在得意時一定要自省,切勿高調。」

王勃點頭,「說到鮮花著錦我還想到一事,當初煬帝為了弄個萬國來朝的噱頭,就令各地優待外藩人,更是令人把綢緞纏於樹上……」

「鮮花著錦啊!」賈平安說道:「這是不自信的體現。若是真正的強大,何須外藩人來認可?你只管強大,你越強大就越像是一塊磁石,越強大磁力就越強,那些人自然會靠攏。」

「郎君!」

杜賀來稟告。

「外面好些貴人都遣人去送奠儀。」

「李義府?」

「是,就是李義府。」

杜賀看著賈平安,「差不多都送了,咱們家……」

賈平安淡淡的道:「遷個祖墳就得滿朝文武送奠儀,好大的氣勢。不管!」

……

「公主,好些人家都送了奠儀!」

今日春光明媚,新城令人把家中放了一個冬季的書籍拿出來翻曬。

她彎腰拿起案几上的一卷書緩緩攤開,隨口道:「哪家?」

侍女說道:「李義府家。」

新城搖頭,「不熟,不送!」

黃淑真想翻個白眼。

「高陽那邊如何?」新城問道。

……

「讓他去死!」高陽就是這麼回覆的。

肖玲贊同,「李義府太得意了。」

新城在家中曬書,高陽在家中晒衣裳。

大氅堆了幾個案幾,裡面還在一箱一箱的搬出來。

高陽累了,坐在邊上看著。

「李義府如今太過得意了。」高陽喝口茶水,「看看小賈,越是得意的時候他就越低調,沒事就去城外釣魚,或是回家帶孩子。再看看李義府,一家子收錢收的肆無忌憚。李義府還是吏部尚書,賣官賣了不少……這是作死呢!」

……

李弘帶著人出了長安城。

他一路去了幾個村子,走訪了一些村民。

「五戶聯保好苦!」李弘嘆息。

對面的老農蹲在門外面,孫兒在他的脊背上爬來爬去。

「這說的……老夫說個笑話,這便是鄰居欠債老夫得幫著還,這還有天理嗎?」

老農一看就是個敢說話的。

李弘心中一喜,扯扯身上的粗布衣裳,「那你覺著該不該還?」

老農冷笑,反手把孫兒抱到身前,輕輕抽了他的屁股一下,「朝中的宰相們犯事了,可會連帶?」

「不就是覺著我們百姓好欺負嗎?」

轟隆!

李弘彷彿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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