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張文彬覺得自己已經脫力了,可每次敵軍衝上來他依舊能殺敵。
敵軍彷彿是無窮無盡,不斷的湧上來。
「箭矢!」
有人喊道,瞬間所有人蹲下。
這是張文彬想到的法子。
箭矢從城下飛了上來,那些站立的突厥人倒下無數。
而蹲著的唐軍也倒了些,不過相比於前兩日傷亡少了許多。
「殺!」
趁著敵軍被自己人殺的傷亡慘重之際,唐軍順勢掩殺,城頭的敵軍被驅趕了下去。
「可汗,箭矢對唐軍作用不大了。」
前線的將領來請示。
「那就停了吧。」
阿史那賀魯說道:「唐軍的人數看似又多了不少,可多半是百姓。告訴勇士們,破城就在眼前。」
所有人都知道收穫就在眼前。
將領在大聲的鼓舞士氣,說著破城後可能的收穫。
一波波突厥人往上涌,阿史那賀魯放低了聲音,「本汗已經派了騎兵去伏擊唐軍庭州方向的斥候,他們來不了。」
眾人一陣讚美。
有人說道:「庭州那邊來人了。」
阿史那賀魯看去,卻是自己一方的游騎。
可將領呢?
游騎衝到近前,稟告道:「可汗,昨日我等圍殺了敵軍斥候……」
阿史那賀魯的臉多了笑意。
「可有一騎逃竄,隨後帶著百餘唐軍騎兵而來……」
阿史那賀魯面色鐵青,「快,派出斥候去庭州方向哨探。」
他的反應不可謂不快。
轉瞬,阿史那賀魯盯住了城頭,「告訴勇士們,誰第一個破城,賞五百帳!」
五百帳就算是貴族了,堪稱是一步登天。
突厥人瘋了!
城頭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張文彬看著那些男丁和麾下將士不斷倒下,心中冰冷。
「校尉!」
吳會也深陷敵軍之中,奮力砍殺出來後,滿臉是血,「敵軍發狂了,定然是庭州那邊發現了這裡的異狀。」
是啊!
但突厥人發狂了。
城頭壓力倍增。
一處被突破了。
「校尉!」
有人高喊。
張文彬喊道:「去增援。」
他喊了幾聲,可沒人回應。他回頭一看,才發現預備隊已經沒有了。
沒有預備隊就是待宰的羔羊!
張文彬深吸一口氣,「讓我們與輪台共存亡!」
他剛想衝過去,眼角發現有人影閃動。
他側臉看去。
「殺啊!」
數百人沖了上來。
他們有鬚髮皆白的老人,有身材臃腫的婦人,有拿不穩刀槍的少年……
張文彬呆立原地。
「跟著老夫來。」
為首的老人喊道:「不要單打獨鬥,來,撿起長槍,排隊……殺!」
那些老人和婦人們站在一起,把少年們擋在身後,奮力刺殺著。
張文彬看著這一幕,覺得臉上濕熱,摸了一把,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淚流滿面。
殺啊!
喊殺聲傳來,張文彬回身看去。
商隊的頭目張彪拎著橫刀沖在最前方,身後跟著數十夥計。
他們衝上了城頭,隨即就加入了戰團。
張彪一刀斬殺一人,隨即中了一刀。
「賤狗奴!」
張彪罵道:「耶耶弄死你!」
他五十多歲了,身材微胖,此刻殺人卻毫不含糊。
商隊的夥計都是走南闖北的人精,見多識廣不說,身手也了得。
他們在路上會遇到劫匪,若是沒有自保的能力,早就被滅了。
這一波生力軍的加入緩解了城頭的危機。
「唐軍多了不少人!」
城頭此刻人影幢幢,看著密密麻麻的。
「是婦孺!」
有人歡喜地喊道:「可汗,大多是婦孺。」
阿史那賀魯狂喜,「唐軍沒人了,讓全軍進攻,快!」
破城就在眼前啊!
攻防戰進入了白熱化。
每一瞬都有人跌落城頭,每一瞬都有守軍被斬殺!
梁氏奮力的捅刺,身後的王大郎喊道:「阿娘,讓我來!」
梁氏只是搖頭。
「等阿娘死了你再來!」
王周在側面中了一刀,他跌跌撞撞的衝上去,抱著一個突厥人就衝下了城頭。
「阿翁!」
王大郎嚎哭起來。
梁氏喊道:「莫哭!大郎,挺直腰……」
百姓終究不是軍士。
城頭危險了。
一股股敵軍突破上來,猙獰的笑著。
戰功就在眼前啊!
張文彬已經絕望了。
他發誓自己從未見過這等不顧生死的突厥人。
他們前赴後繼,用同歸於盡的手段在廝殺。
「校尉!」
吳會再度被淹沒。
張文彬眼角狂跳,知曉到了最後的時刻。
「哈哈哈哈!」
城下的突厥人都在狂笑。
遠方的阿史那賀魯等人也在狂笑。
「校尉。」
有人喊道:「左邊!」
張文彬斬殺一人,趁著空閑看了一眼左邊。
左邊,一騎突兀的出現。
騎兵勒馬看了這邊一眼。
「是誰?」
張文彬下意識的問道。
「是誰?」
阿史那賀魯問道。
游騎出發了。
騎兵回頭喊著什麼。
接著天際出現了黑線。
城頭的張文彬一邊砍殺一邊看著。
阿史那賀魯站在土檯子上目不轉睛的看著。
「是騎兵!」
有人問道,「是庭州方向,可是我軍的游騎?」
黑線開始加速了。
漸漸清晰。
「豎起大旗!」
大漢猛地舉起了大旗。
噗!
風吹過,大旗迎風招展。
一個唐字格外的醒目。
「是援軍!」
張文彬喊道。
「援軍來了!」
城頭的軍民狂喜。
而城下,那些突厥人心慌意亂的側身看著。
「是庭州的援軍!」
阿史那賀魯遲疑了。
「多少人?」
有人說道:「可汗,唐軍有四百騎!」
優勢很大啊!
「先撤下來。」
阿史那賀魯知曉此刻軍心亂了,若是再攻城就是送死。
敵軍潮水般的退了下去。
「清理城門!」
張文彬喊道。
當夜發現突厥人後,張文彬就令人把城門封堵了。
梁氏站在那裡,說道:「大郎。」
王大郎一直在後面,此刻上來扶著梁氏,「阿娘。」
梁氏指著一個在往城垛爬的突厥人說道:「你去,殺了他。」
王大郎哆嗦了一下。
少年在家中連雞都沒殺過。
「殺了他。」梁氏堅定的道:「為你阿耶和你阿翁報仇。」
王大郎的眼中充盈著淚水,哽咽著上去,奮力的砍了一刀。
「再砍!」
一刀接著一刀。
王大郎跪在城頭嚎哭,「阿翁,阿耶!」
張文彬過去感謝商隊。
鄭彪就躺在城頭,他的大腿挨了一刀,隨行的夥計在給他處置傷口。
張文彬看了一眼傷口,就知曉鄭彪從此只能瘸著一條腿走路,甚至需要拐杖。
他問道:「後悔嗎?」
鄭彪笑了,「老夫是個商人,商人狡猾嘛!該狡猾的時候老夫不會老實,為了掙錢老夫願意弄死對手……願意不顧律法。」
張文彬問道:「那你今日這筆生意卻虧大了。」
「是啊!」鄭彪微笑道:「老夫是個狡猾的商人,但在此之前,老夫先是大唐男兒!」
張文彬頷首,「好男兒!」
四百餘騎兵列陣。
「敵軍在列陣。」
為首的將領謝平說道:「我軍徹夜趕路,戰馬需要歇息,他們既然停下了也好。」
四百餘騎兵面對百倍於己的敵軍卻絲毫不懼。
他們從容的下馬喝水吃東西。
「唐軍是連夜趕路,難怪能及時趕到。」
阿史那賀魯在盤算,「四百餘騎,我軍若是傾力一擊……」
身邊的將領說道「但必然會付出代價。」
眾人想到了當年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