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平安帶著閨女在天台山上轉悠了數日,兜兜有些樂不思蜀了。
山間的小溪邊上,徐小魚和段出糧在生火,準備烤乾糧。
兜兜和賈平安坐在摺疊小凳上,山風吹過,涼爽的讓人發獃。
兜兜雙手托腮,很是憧憬的道:「阿耶,我們把家搬到這裡來吧。」
賈平安笑了,「這裡平日里沒什麼人,你也尋不到你那些朋友,能行?」
兜兜想了想,竟然是很認真地說道:「那……要不我們在這裡安個家,以後每年夏天來這裡住吧。」
這閨女不錯,竟然想著在天台山上弄個別院。
「不用了。」
賈平安下不去手。
「阿耶不捨得嗎?」兜兜很敏銳。
賈平安搖頭,「這裡是山間,建造一座別院耗費民力太過。」
光是材料運送就是一個不小的工程。
「咱們家不差錢,但有錢也不能肆意花銷。」
得給孩子們灌輸正確的價值觀,那等把家中堆滿了奢侈品的孩子,賈平安能把他捶個半死。
下午他們回到了九成宮。
宮外有幾個內侍在說話。
「那道人說是手段高超,竟然能斷人生死!」
「是啊!咱親眼所見。」
賈平安看了幾個內侍一眼,帶著兜兜進去。
道人!
郭行真嗎?
賈平安的眼中多了些譏誚之色。
他叫來了徐小魚。
「盯住宮門,若是有道士進來就趕緊稟告。」
徐小魚裝作是沒事兒的模樣在宮門外轉悠,和守門的軍士扯幾句長安的八卦,引得眾人大笑不已。
第二日,賈平安去請見皇后。
「趙國公。」
上官儀迎面而來。
賈平安拱手,「上官相公。」
上官儀笑道:「怎地進宮見皇后?」
賈平安笑道:「是啊!」
隨即二人擦肩而過。
……
太平已經會喊人了,「阿娘!」
「阿娘的小太平。」
武媚抱著太平逗弄,直至賈平安進來。
「你來看看太平。」
賈平安接過孩子,來了個大眼瞪小眼。
武媚訝然,「竟然沒哭?」
周山象也頗為驚訝,「別人一抱就哭,趙國公抱著……」
「咯咯咯!」
太平竟然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武媚一臉見鬼的表情。
「連陛下抱太平都不會笑。」
賈平安說道:「看來我有孩子緣。」
他低頭看著太平,輕笑了一下。
「太平以後定然是個歡快的公主,無憂無慮,太平一生。」
賈平安說的很認真。
武媚笑了。
賈平安探望了皇后,隨即出去。
「小賈!」
「崔兄!」
崔建也在九成宮,二人相見不勝歡喜。
寒暄幾句後,崔建壓低聲音,「帝後最近不睦,陛下那邊漸漸大權在握,皇后有些礙眼。」
這話堪稱是貼心貼肺。
賈平安頷首,「我都知曉。」
崔建:「你剛到九成宮,哪裡知曉?你要小心些……哎!你就不該來。不過該來的躲不掉,來了也好,回頭咱們飲酒。」
賈平安問道:「若是陛下要出手,我首當其衝,崔兄……」
賈平安只覺得眼前一花,手已經被握住了。
崔建含笑道:「你小看了為兄。若是有事你只管說,風雨……我擋著!」
人的一生會交許多朋友,這些朋友各自不同,大多只能陪你走一段路。能陪著你走到底的不是朋友,而是兄弟!
兜兜正在做功課,一板一眼的很是認真。
賈平安悄然出現在她的背後。
兜兜正在寫字,突然心有所感,一抬頭就看到了自家老爹盯著自己的功課看。
「阿耶你走路都不帶聲的嗎?」
「是啊!」賈平安很是得意。
兜兜說道:「老龜走路也不帶聲。」
這小棉襖又黑化了。
賈平安揉揉她的頭頂,「好生做作業!」
兜兜嘟嘴,「阿耶定然是想出門,卻不願意帶我。」
果然,賈平安出門了。
他看到了一個道人。
道人正在和邵鵬說話。
徐小魚剛到門邊,見到賈平安後急忙過來。
「郎君,這個道人剛來。」
賈平安眯眼看去,正好道人看了他一眼。
兩道目光碰撞,賈平安上前,「道長貴姓?」
道人頗為清瘦,含笑道:「貧道郭行真。」
「郭道長。」賈平安問道:「老邵,你這是信道了?」
邵鵬沒好氣的道:「咱在宮中信什麼道?」
老李家為了頂自己的門楣,就把自己劃歸到了老子的名下。
既然是老子的子孫,自然要信道教。
賈平安看了郭行真一眼,「那道長是進宮為誰說道?」
邵鵬說道:「皇后想請郭道長進宮為公主看看。」
賈平安不解,「皇后不是更喜歡佛家祈福嗎?」
郭行真稽首,「此事乃是宮中人推薦。」
賈平安微笑問道:「誰啊?竟然能讓皇后改了信仰。」
郭行真看向邵鵬,「此乃貴人事。」
邵鵬說道:「你只管說。」
郭行真再看了賈平安一眼,「陛下來九成宮之前,宮中人請了貧道進九成宮清查邪祟。」
邵鵬補充道:「前日有人給皇后說了郭道長的本事,連咱聽著都心動了。」
「心動不如行動。」賈平安笑了笑。
郭行真稽首,「貧道不敢誤了貴人的時辰,這便進去了。」
賈平安點頭,就在邵鵬回身時低聲道:「小心打聽一事……」
邵鵬聽到小心二字就微不可察的點頭。
皇后的情況不妙,可這是帝後之爭,他插不上手,別人不願意插手。
「請此人來九成宮的人是誰,給阿姐說此人道行高深的是誰。」
邵鵬點頭,隨即帶著郭行真進宮。
郭行真覓得機會,隨意問道:「那位貴人看著不凡啊!」
邵鵬說道:「那是趙國公,皇后的阿弟。」
郭行真笑了笑,「原來是他啊!」
二人到了皇后那裡。
「郭道長給太平看看。」
郭行真微笑看著太平,隨後閉眼緩緩旋轉。
他腳步靈巧,身體轉動起來很是協調。
周山象抱著太平,渾身緊張的都不敢動一下。她低頭看看太平,竟然還沒醒。
睡的這般太平啊!
郭行真緩緩睜開眼睛,「公主尚小,身子能感受到非常健壯……」
武媚露出了笑容。
郭行真微笑道:「可孩子魂不全,最容易被邪祟侵襲,所以帶著孩子夜行的大人定然要點一炷香拿著,這便是請那些鬼神享用香火,莫要侵擾孩子。」
武媚頷首,「太平就在宮中。不過你說這個可是有由頭?」
「自然。」郭行真說道:「孩子魂魄不全,故而夜間無故驚醒啼哭。或是盯著某處害怕,若是身處邪祟多的地方,孩子的精神就會受創。所以最好行法補益。」
武媚接過太平,低頭看了看。
皇后行事果決,這是她少有的遲疑時刻。
「也好,何時能做法事?」
郭行真微笑,「兩日後。」
武媚點頭,「邵鵬記得此事。」
「是。」
邵鵬把郭行真送了出去。
回來時他本想去打探賈平安交代的事兒,可卻有人尋他有事。
賈平安則是在等消息。
麟德元年,李治欲廢后,令上官儀擬廢后詔書……
而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一個道人。
相比於歷史上的大唐,此刻的關隴被滅的比較徹底,僅存的一些餘孽堪稱是苟延殘喘,不敢再冒頭。
而新學的不斷推進,以及學堂的不斷建造,沉重打擊了士族的教育壟斷權。假以時日,士族將會面臨著一個強大的對手,兩者之間互相牽制,大唐將會迎來一個從未有過的平衡時期。
只要掌握好這個時期,內修德政,不斷推進各行各業的進步,大唐的優勢將會不斷擴大。而對外大唐將會一步步掃滅自己的對手,此後唯一的敵人只會來自於西方。
這個盛世將會從未有過的濃烈,從未有過的漫長。
但由此帶來的是皇帝掌握的權力越來越大,而且皇帝的病情也得到了緩解,他的精力足以對付朝政。
沒有人願意分享自己的權力,哪怕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