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按理該留在東宮,但帝後不舍,也不放心,就讓太子搬到了大明宮中的少陽院。
少陽院隔壁是待制院,前面是門下省,另一側是崇明門,可以通往東內苑,裡面有些景緻和龍首池可供賞玩,更有一個鞠場可以打馬毬。
「帝後疼愛你。」
賈平安覺得這樣的布置堪稱是奢侈!
李弘點頭,「如此我更覺著難受。」
「安心。」賈平安很淡定。
李弘問道:「若是尋不到呢?」
賈平安隨口道:「到時候仿造一塊就是了。」
「哼!」
太子緩緩回身,不知何時王忠良竟然跟來了,此刻一臉不屑的冷哼。
「趙國公,這是哄騙陛下!」
娘的!
竟然被這廝聽到了。
賈平安一本正經的道:「那塊玉佩意義非凡,帝後得知了丟失的消息後會不會生氣?」
王忠良點頭。
賈平安說道:「生氣對身體不好,特別是陛下!」
王忠良點頭。
太子總覺得不對。
舅舅好像是要坑人。
賈平安很嚴肅的道:「既然如此,讓帝後生氣導致生病好,還是隱瞞好?」
王忠良:「……」
賈平安轉身,輕聲道:「太沒有挑戰性了。」
太子暗自小崇拜,「舅舅,這是什麼手段?」
狡辯!
賈平安說道:「這叫做方法論。」
方法是個筐,什麼都能往裡裝!
「我昨夜氣得厲害。」
太子看著有些求安慰的意思。
賈平安說道:「這便是社會毒打,多經歷些沒壞處。」
「我覺著眼睛酸澀。」
「一夜未睡換了誰都會發澀。」
到了太子那裡,就見一群內侍宮女站在殿外,周圍是十餘內侍宮女,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
蔣涵在台階上,見太子和賈平安過來,就下來稟告道:「殿下,並未有發現。」
她看了賈平安一眼。
「舅舅。」李弘有些發愁,「阿耶阿娘不管,應當是有些氣了,覺著我偌大的人竟然連一塊玉佩都看不好……」
賈平安補刀:「這等少年,還監什麼國?」
曾相林變色,「趙國公慎言。」
賈平安淡淡的道:「在陛下和皇后那裡我也是這般說。」
他緩緩走過去,經過蔣涵那裡時說道:「蘇荷很好,兩個孩子也很好。」
蔣涵點頭,緩緩轉身,看著他走上台階,這才對太子說道:「殿下,每個人的住所都搜過了。」
李弘點頭,「儘力就好。」
這事兒算是失分了,但他更在意的是父母生氣。
賈平安走上去,看著那些宮人內侍說道:「那塊玉佩的重要性毋庸置疑,我知曉此刻偷了那塊玉佩的人正在膽寒,卻不敢自首。是的,此刻自首也沒好下場,最好的下場就是去洗衣。」
這番話說的蔣涵苦笑起來,「他還是這般直接。」
李弘說道:「舅舅懶。」
蔣涵搖頭,「他不懶,只是覺著許多事沒必要在意。」
「來個人說說。」
曾相林上去。
「昨日下午,殿下用那塊玉佩壓住了書頁,隨後出去……」
「出去到回來多少時辰?」
「半刻鐘。」
七八分鐘!
這是大解。
「回來後殿下就發現玉佩不見了。」
「書呢?」
這個……
李弘說道:「書依舊沒合上了。」
賈平安看看眾人,「當時誰看的門?」
一個內侍上前,「是奴婢!」
曾相林說道:「此人叫做王義。」
賈平安問道:「那陣子可有人進出?」
王義搖頭,「並無人進出。」
賈平安猛地冷著臉,「你當時可是在睡覺?說!」
他虎目圓瞪,一聲厲喝。
王義顫聲道:「是,奴婢是在打盹!」
蔣涵愕然,「先前問了多少次都說當時在看門啊!還責打過。」
李弘贊道:「這便是舅舅的煞氣吧?」
蔣涵明悟了,「他沙場征戰多年,殺人無數,一旦發怒王義哪裡能擋?」
賈平安冷冷的道:「如此你便是第一嫌疑人。」
王義跪下,「國公,奴婢發誓並未偷玉佩,若是此言有假,奴婢甘願生生世世都輪為畜生。」
這個誓言很認真。
但賈平安在後世見多了這等誓言。
「你就算是打盹,可有人進出應當有感覺……」
打盹也要分,有的時候睡死了,對外界一無所知。有的時候卻迷迷糊糊的,有人經過能感受到。
王義抬頭,「有。」
那些人一下就嘩然。
「安靜!」
曾相林惱火地喊道:「安靜!」
可依舊有人嘀咕。
賈平安淡淡的道:「肅靜!」
安靜了!
掉根針都能聽到。
賈平安滿意的道:「改日讓人來操練你等。」
蔣涵說道:「就算是知曉有人進出,可王義並未看到,依舊無濟於事。」
李弘說道:「看舅舅的。」
蔣涵看了他一眼,發現太子多了些自信。
這是對賈平安的自信吧!
可這事兒是無米之炊啊!
賈平安問道:「玉佩丟了之後,可有人來尋你?」
王義點頭,「好些人。」
哎!
蔣涵身邊的女官低嘆,「趙國公敏銳,尋到了這個法子,不過人太多卻無法分辨。」
蔣涵說道:「晚些我去請示陛下,把太子這裡整頓一番。」
尋不到賊人,必然要來一次大清洗。
她使個眼色,有人過去提高嗓門說道:「找不到賊人,殿下這邊定然要清理!」
那些內侍宮女都變色了。
宮中可不是外面,外面刑部大理寺要斷案還得找證據,宮中就是乾綱獨斷,皇帝覺著你們有錯,那你們鐵定有錯。
帝後不可能留一個賊人在太子的身邊,最後的結局就是全數趕走,本來是女官的做宮女,本來是宦官的去洒掃……
有人嘀咕,「這是想讓咱們供出來。誰看到了?誰看到昨日下午誰進了太子的殿內?誰啊!趕緊站出來,否則沒人能討好。」
嗡嗡嗡一陣後,沒動靜了。
蔣涵搖頭,「確實是沒人看到賊人進出。」
舅舅的手段很犀利,可依舊尋不到賊人……李弘心中涼了半截。
賈平安在台階上緩緩踱步,看著下面那些神色各異的宮人內侍,說道:「太子歸來後就開始查此事,你在何處?」
王義說道:「奴婢一直在裡面回話。」
「裡面還有誰?」
「就是殿下和曾中官。」
人多就亂,大外甥這一點做的不錯。
賈平安微微頷首,「今日可有人來尋你?」
王義點頭。
「那人可是來尋過你數次?」
王義點頭。
賈平安看到了下面有騷動,他再問道:「那人可是問你……可曾回想起昨日誰進出過?」
王義點頭,猛地回身。
人群中,一個內侍喊道:「奴婢只是擔心被連累!」
賈平安微微一笑,「不打自招,拿下!」
兩個蔣涵的人撲上去,可誰都沒有王義快。
王義撲倒了那人,罵道:「是不是你?」
那人喊道:「不是咱!」
所有人都看著賈平安。
賈平安說道:「問一次王義可曾看到賊人就是了,誰都想問,可連問多次,這便是心虛。可有人喜歡這樣多次詢問一件事……」
是啊!
眾人不解。
強迫症患者就喜歡這樣。
不,焦慮症患者!
賈平安淡淡的道:「可此刻最該問的是可曾尋到了賊人!而不是什麼王義可看到了進出的賊人。若是他看到了,賊人還能活蹦亂跳的?」
就算是焦慮症患者都不會繼續問這個傻問題。
「你以為一塊玉佩丟掉只是小事,所以開始你不著急。可太子徹夜未眠查探此事說明玉佩不簡單,你開始心慌了……人一心慌就會焦慮,隨即各種幻想此事可能的結果。」
「更要緊的是誰都知曉王義不是賊人就是瀆職,事後會被嚴懲。如此他便是臭狗屎,昨夜之後……王義,除去此人可還有人靠近你?」
王義搖頭。
賈平安說道:「人人避之不及的王義,你卻再度去詢問……只能說明一事,你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