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2章 此刻不瘋更待何時

「慶州今年再減免半年賦稅,那是陛下的仁慈,再接濟錢糧,沒這個規矩,沒這個先例。」

竇德玄從做了戶部尚書後便成了一個老摳。

「不是老夫摳門,做了戶部尚書整日見到的都是錢糧,這裡要那裡要,老夫恨不能吧一文錢掰成兩半用。」竇德玄很堅定的道:「告訴殿下,不可因一隅而破例。」

曾相林失望之極,「竇尚書,殿下仁慈……」

竇德玄無奈一笑,「老夫知曉殿下仁慈乃是好事,可做事得有規矩。」

沒辦法了!

曾相林欲言又止。

「說!」

竇德玄早已到了無欲無求的境地,他真要不樂意,就算是帝後來了也不會答應。

曾相林欲言又止……

「罷了。」

他不能說太子和三位東宮輔臣之間發生的事兒。

張文瑾等人都是皇帝精心為太子挑選的輔臣,作為為太子壓陣的存在。

所以這三人在東宮的地位也頗為穩固,但權力就那麼多,被張文瑾等人盯著,太子有些束手束腳。

可皇帝才將讓太子監國,此時太子和輔臣之間的關係就至為重要。

出了戶部後,曾相林有些猶豫。

回去?

回去怎麼說?

——戶部竇尚書說了,此事不可為。

太子灰頭土臉,張文瑾等人的地位更加穩固。

這裡面就涉及到權力之爭。

才多大的太子啊!

「下衙一起飲酒!」

前方有人在說話,曾相林一看,眼前不禁一亮。

「趙國公!」

正在和崔建說話的賈平安回頭見到是他,就說道:「崔兄你先去。」

崔建看了曾相林一眼,低聲道:『太子漸長,那邊有人在試探太子,你可懂?』

「不就是想看看太子對士族門閥的態度嗎?」

賈平安一臉不屑,「蠅營狗苟之輩。」

崔建,「我便是蠅營狗苟之輩!」

「你只是蠅營,沒狗苟。」

賈平安笑著過去,身後崔兄怒了,「你這說我是蒼蠅呢?」

曾相林拱手,「殿下先前和左庶子他們為慶州之事爭執,殿下說慶州不只是要減免半年賦稅,更是該讓戶部周濟些錢糧。左庶子他們……反對,殿下讓咱來問問竇相公……」

「竇德玄定然不答應。」

「是。」

曾相林苦笑,「他們說竇德玄這裡連陛下都說不動,殿下那裡就更不能了。可陛下今日說了讓殿下監國,若是殿下的勢頭被壓制,張文瑾等人就要起勢了。」

這是一個敏感期。

賈平安看看日頭,快午時了。

「你先回去。」

曾相林頭痛,「可殿下那邊。」

「就說竇德玄不在。」

賈平安隨口丟下一句話就進了戶部。

曾相林站在那裡,「趙國公這是何意?罷了。」

他一路回到東宮。

「殿下,竇尚書不在戶部。」

這是撒謊,若是要追查太簡單了,只需問問竇德玄今日某時在何處,就能揭穿曾相林的謊言。

但他鬼使神差般的按照賈平安的交代說了。

隨即懊惱。

張文瑾含笑道:「殿下,此事就此作罷。」

蕭德昭微微搖頭,「暫且放下吧。」

戴至德沖著蕭德昭頷首,讚賞的道:「此言甚是。」

這是給太子留臉面。

李弘有些惱火!

慶州之事已經很明顯了,百姓今年無法渡過難關。在這等情況下該做的是賑災,是撫慰,而不是斤斤計較什麼半年的賦稅,依舊接濟。

太子把手中的書丟在案几上。

呯!

聲音很大。

太子惱了!

這不是壞事。

戴至德三人交換了個顏色,微微一笑。

讓太子知曉什麼事不能幹,什麼事能幹,這便是他們的職責之一。

……

「慶州那邊的情況遠比你想像的嚴重。」

「再減免半年賦稅已經了不得了!」

「接濟!」

「不可能!戶部也沒有餘糧!」

「可我在倭國卻吃到了前隋留下的糧食!」

「那只是巧合!」

「你希望未來的帝王是守財奴嗎?」

「……」

竇德玄認真說道:「自然不希望。不過你要知曉,慶州之事太子掃了宰相們的臉,他此刻說接濟,這便是再抽一巴掌,你真以為宰相們沒脾氣?」

賈平安默然片刻,「算我的!」

竇德玄罵道:「你就一個人,能承受多少?」

賈平安微笑道,「債多不愁,虱子多了不癢。可許多事一旦錯過了便是絕大的隱患。」

「宰相們的面子呢?」

竇德玄問道。

賈平安淡淡的道:「他們若是覺著自己的面子能凌駕於百姓之上,那我再狠抽他們一頓又能如何?」

「你瘋了!」

「人就只能活數十年,此刻不瘋更待何時?」

……

太子依舊沒有動靜。

張文瑾和戴至德等人商議。

「陛下才將說殿下監國,此刻終究不好掃臉太過。」

戴至德說道:「讓太子知曉敬畏不是壞事。」

蕭德昭點頭,「太子和趙國公學了新學,看著有些跳脫,該壓制一番不能遲疑。陛下那邊也並未不滿,可見也是樂於見到我等磨礪太子。」

三人晚些去了太子那裡。

「收拾了吧。」

太子在處置自己的私人物品。

「殿下。」

三人行禮。

太子說道:「這幾日你等也忙,無事就各自忙碌吧。」

張文瑾輕笑道:「是。」

太子難為情了。

「殿下,慶州之事臣以為當再看看。」蕭德昭知曉弓不能拉的太滿,「若是不妥當,等初夏時臣便去慶州一趟,核查一番。」

這便是讓太子下台階。

太子神色平靜,但在案幾下的手卻已經握成了拳。他微笑道:「孤知曉。」

這是妥協了。

皆大歡喜。

一個內侍在外面探頭。

張文瑾皺眉,「鬼鬼祟祟的作甚?」

內侍進來。

「殿下,戶部那邊來了人。」

張文瑾微怒,「竇尚書這是遣人來說教?告訴他,東宮有我等!」

蕭德昭也冷笑道:「竇德玄這是得意忘形了。」

所謂井水不犯河水,太子的建言是一回事,你竇德玄拒絕是一回事,但你別嘚瑟。

李弘說道:「讓他來吧。」

他目前依舊是小透明,虛懷若谷是必須的。

至於受氣,那就忍吧。

一個小吏進來。

行禮,隨後小吏說道:「殿下,竇尚書遣我來告知殿下……殿下仁慈,慶州之事戶部欠考慮了,竇尚書剛進宮,準備和陛下建言向慶州發送錢糧,好歹讓百姓今年能緩過勁來。」

張文瑾,「……」

這是假的竇德玄吧!

蕭德昭失態的道:「前日禮部只是想要三萬錢,就被竇德玄當朝罵的狗血淋頭,這周濟慶州少說要十萬錢以上,竇德玄竟然答應了?」

這不儒學!

連戴至德都摳摳耳朵,不敢置信的道:「陛下說大明宮還差些宮殿,被竇德玄當朝反駁,這一轉眼怎地就變成這樣了?」

三人看向太子。

太子平靜,但案幾下的雙手緊緊握拳。

三人起身行禮。

「臣等妄言了!」

曾相林看著王霞,二人眼中都有光彩。

太子壓制住了輔臣,在這個當口堪稱是好消息。

三人灰頭土臉的,隨即告退。

看著他們出了殿門,曾相林回身,就見太子在興奮揮拳。

……

隨後宰相們也知曉了。

「太子這是覺著老夫的臉不夠紅?」

上官儀也惱火了。

來報信的官員說道:「是啊!如今外面都在說殿下仁慈睿智,相公們粗鄙……」

上官儀想原地炸裂!

……

「你不怕宰相們對太子不滿?」

竇德玄辦事結束回來,見到賈平安還在戶部蹲守不禁就怒了。

「宰相們還能活多少年?」

賈平安的話梗的竇德玄想吐血,「老夫也活不了幾年了。」

賈平安認真的道:「竇公之名定然千古流芳。」

竇德玄指指他,「別以為那些人是傻子,此事不在於慶州,而在於太子監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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