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雪野上,九十餘騎漸漸加速。
雪花被馬蹄帶起,剛飛起來,旋即被後續的戰馬撞飛。
賈平安盯著前方的數百奚人。
他在等!
若是敵,那便結陣衝殺!
可敢嗎?
官員的手在顫抖。
李元嬰不懷好意的道:「本王在你的身後。」
他一刀子就能把官員的腰子給捅了。按照先生的說法,捅腰子是殺人最麻利的手法,一刀捅進去,對手連慘叫聲都沒法發出來。
果然是殺人越貨的好手段啊!
不過先生竟然把本王當做是誘餌,若是本王被奚人殺了呢?
他看看奚人,除去十餘人在躍躍欲試之外,其他人都面帶懼色。
賈平安越來越近,一個奚人終究扛不住壓力,喊道:「想想遼東的那些京觀!他所到之處都是京觀!」
在征伐高麗時賈平安事先有交代,每戰必築京觀。他也是這般做的,如今在遼東這塊地方,殘留等待移民的三國百姓都懼之如虎。
賈平安這個名字能止小兒夜啼,這真不是吹噓,而是實實在在的事兒。
官員的手開始顫抖。
李元嬰樂了,陰沉沉的道:「別放下!」
官員身體僵硬,旋即放下手臂喊道:「收刀!」
一片收刀聲中,官員微笑著迎上去。
咿律律!
阿寶人立而起,馬背上的賈平安居高臨下的看著官員,「是想動手?」
官員心中一凜,「不敢。」
馬蹄落地,賈平安伸手摸摸阿寶的脊背,淡淡的道:「既然不敢,為何圍著使者?」
官員回身喊道:「散開。」
那些奚人騎兵紛紛散開,看著像是吃了敗仗一般。
賈平安說道:「帶路。」
「是。」
官員側身,賈平安毫不客氣的策馬走在了最前方。
不對!
連李元嬰都覺得不對。
此刻該是主人走在前方啊!
通譯發現了問題,低聲道:「你該走在前方。」
官員身體一震,臉紅的和猴子屁股似的。
「都一樣!」
李元嬰看著官員跟在賈平安的身後,不禁愕然,「這樣也行?」
騎兵低聲道:「他被趙國公嚇壞了。」
李元嬰跟了上去。
「怕了?」
賈平安沒回頭問道。
李元嬰微笑,「何曾怕,先前本王就想和他們拼了!」
賈平安沉默一瞬,「若是你真不怕,此刻就該說殺人,而非是拼了。大唐武人從不說和誰拼了,而是會說……弄死他們!」
李元嬰,「……」
段出糧把大旗交給別人,看了李元嬰一眼。
李元嬰笑眯眯的道:「先生此次竟然沒帶王老二來,而是帶了你,包東和雷洪也半途不知去向。」
段出糧木然。
李元嬰乾笑道:「先生,李匹帝野性難馴,怕是不好安撫。」
「為什麼要安撫?」
賈平安已經看到了屋子,屋子過去就是小城,也就是饒樂都督府所在地。
李元嬰,「不安撫?那咱們來此作甚?」
「玩!」
房間的外面有數百騎兵,但並未拔刀。
奚族原先比較鬆散,而漸漸抱成一團的象徵就是首領擁有自己的衛隊。
這數百人就是李匹帝的衛隊。
騎兵帶隊的是都尉楊彩虹,他說道:「國公,沒發現李匹帝!」
李元嬰的臉紅了,憤怒的道:「李匹帝這是想羞辱大唐嗎?」
屋內,李匹帝坐在火堆邊,幾個部族首領站著,看著有些不安。
「來的是賈平安。」
李匹帝丟了一根柴進火堆里,火星和灰燼飄起來,他猛地揮手,把這些一掃而盡,起身道:「我一直聽聞他的大名,殺人不眨眼,所到之處屍山血海。年紀輕輕便是國公……」
他的眼中多了冷意,「可他只帶來了一百騎,這便是輕視。」
阿會部的首領說道:「要不……」
詭異的氣氛在室內飄蕩著。
李匹帝沉吟著。
外面,賈平安已經下馬走來。
十餘侍衛擋在前方。
「先生莽撞了。」李元嬰有些惱火,「咱們該殺出去,回頭去調集了大軍,弄死李匹帝。」
段出糧看了他一眼,「郎君對外從未示弱過。」
李元嬰不滿的道:「那便殺出去。」
段出糧皺眉,「要殺也是向前。」
「你想說本王是準備逃跑嗎?」
李元嬰有些惱火。
段出糧看著他,獃滯的眼神多了些靈動,點頭。
「是!」
「本王……」
李元嬰剛想噴,段出糧已經上前了。
賈平安按住刀柄,一言不發往前走。
段出糧大步跟上。
旌節呢?
房門開了一條縫。
一個首領透過這條縫看到了外面的情況,回身道:「他把旌節給了一個軍士,就這麼走來了。」
什麼意思?
李匹帝冷笑,「旌節便是使者,持刀便是武人。」
眾人默然看著他。
是戰是和?
嗆啷!
拔刀聲中,有人說道:「這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他在遼東一把火燒死了十萬人……」
奚族有十萬人沒有?
「我們如今不到二十萬人。」
這個不到二十萬人指的是奚族的總人口。
「只夠他兩把火。」
李匹帝突然微笑。
「止步!」
外面他的侍衛在厲喝。
「住手!」
李匹帝恰在此時走了出來。
他笑容滿面的道:「竟然是趙國公,快請進。」
賈平安看著他,「你很難請?」
李匹帝的眼皮子跳了一下,「我方才崴了腳。」
賈平安看了他的腳一眼。
李元嬰發現李匹帝竟然在縮腳,彷彿賈平安的目光就是利刃,能一下斬斷他的腳。
這威風!
在騎兵中的魏青衣掃了前方一眼。
她的五感遠超一般人,當年在終南山時,她漫山遍野的去尋人,尋到了隱士就和他探討道法。漸漸的她發現許多人並無道法,但不少人卻五感敏銳。
此刻她感受到了殺意。
很濃烈。
前方,賈平安站在那裡,眯眼看著李匹帝。
李匹帝抬眸,那野性隔著老遠就能感受到。
但……
竟然是賈平安的殺意更多。
魏青衣心中一凜。
這裡不是終南山。
看看周圍的奚人……
遠處已經來了不少騎兵,雖說沒有軍中斥候的本領,但魏青衣知曉不會低於三千人。
三千人絞殺一百騎!
「我感受到了惡意!」
賈平安看都不看那些侍衛。
李匹帝看著他。
那野性從眸中迸發出來。
段出糧在賈平安的身側說道:「當年泉蓋蘇文也曾這般看著我家郎君。」
李匹帝哈哈一笑,拱手,「怠慢了國公,我的過錯。」
後面的部族首領一臉見鬼的表情。
李匹帝是誰?
號稱奚族最為桀驁不馴的首領,李可度之後的一頭狼。
自從他接手奚族首領大權後,奚族就成了一頭狼,不時橫行。
這樣的一頭狼,連更為強大的契丹人也得好生和他說話。
可今日他卻低頭了。
賈平安指指邊上,「饒樂水就在邊上,我希望這水永遠清澈。」
李匹帝的臉頰微顫,「請。」
前方就是都督府所在的小城。
小城不大,長一千多米,寬六七百米。
進了城門後,賈平安發現裡面竟然有瓮城。
所謂瓮城就是城中之城,當你攻進城中時,就會發現自己進了一個坑,敵軍在瓮城的城頭和周圍居高臨下的虐你。
若是還能把城門給關上,那就是最標準的關門打狗,誰也別想活。
城不大,但有市場。
賈平安等人被安置在了幾間屋子裡。
「城太小……」
李匹帝說道:「那些隨行的騎兵……」
幾間屋子自然住不下百餘人,騎兵們必須要紮營。
「就在周圍紮營!」
隨後就是要糧草。
沒想到李匹帝竟然還令人送了十餘頭肥羊來。
「會不會有毒?」
李元嬰躊躇著。
「弄了陶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