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1章 好大一棵樹

「太子要去六部觀政。」

這個消息一陣風般的吹遍了皇城。

任雅相頭痛的道:「太子來了是好是壞?若是他頤指氣使,或是指手畫腳,兵部如何應對?」

吳奎卻想到了另一個事兒,「當年高祖皇帝在位時,廢太子和齊王結黨,麾下不少重臣為之鼓吹效力。如今陛下的兒子……皇后那裡就有三個,以後誰知曉會發生些什麼。」

任雅相微微頷首,「如此太子先出頭……領先一步,就少了許多麻煩。」

大清早李弘就來請示。

今日不上朝,李治依舊早起,見他來了就說道:「今日去觀政,準備先去何處?」

李弘看著有些萎靡不振,「先去兵部。」

「狡黠!」

李治笑了笑,「罷了,去吧。」

賈平安就在兵部,太子先去兵部,他那邊就能照拂……如此開一個好頭,後續的事兒就相對容易了。

李弘出了大殿,被冷風吹了一下,不禁打個寒顫。

「殿下。」曹英雄和郝米等人在台階下等候。

李弘走下台階問道:「那些官吏會如何看孤?」

曹英雄覺得這不是問題,「殿下去六部巡查觀政,誰敢得罪殿下?若是敢,那必然是亂臣賊子,收拾了再說。」

郝米看了他一眼,「殿下不能隨意處置人,否則名聲不好。」

「名聲太好會被臣子欺負。」

「誰說的?」

「……」

晨曦中,李弘走出了宮城。

這是第一步!

從深宮之中走出來的第一步。

一路上那些官吏紛紛行禮。

「見過殿下。」

很麻煩。

李弘這才知曉皇帝和太子為何不能頻繁出現在外朝。

到了兵部大門外,掌固趕緊迎了上來。

「見過殿下。」

李弘微笑道:「無需那些繁文縟節,孤這便進去。」

外面不少人在關注著他,見他徑直進去,而不是等待任雅相等人出來迎接,都心中一松。

「太子禮賢下士。」

這個太子至少不倨傲,這對於百官來說就是個好消息。

任雅相正在泡茶。

「太子六部觀政,這主意誰出的?」

任雅相牢騷滿腹,「太子一來我兵部還如何做事?都顧著去迎奉了……」

賈平安憤怒的道:「聽聞是李義府出的主意。」

六部就是六個兒媳婦,皇帝和太子就是婆婆。誰願意婆婆來自己的房間里盯著做事?

如芒在背的感覺啊!

吳奎罵道:「李貓狗賊!」

呵呵!

「太子很麻煩。」吳奎真的覺得太子不該來,「他來了沒法做事……」

任雅相抬頭看著門外,霍然起身。

不對!

吳奎覺得不對,怎麼脊背冷颼颼的。

他緩緩起身回頭……

太子就站在門外,曹英雄和郝米正在盯著他。

老夫錯了!

吳奎趕緊行禮,「見過殿下,臣……臣信口胡言,有罪。」

李弘淡淡的道:「孤來此不會幹涉你等行事,做事就做事,多個人盯著並無不妥。」

「是。」

太子若是對吳奎的冒犯一笑而過,那不是寬宏大量,而是沒有尊嚴。

李弘走了進來,對茶水視而不見。

「兵部往日如何,孤來了之後依舊如故,不可增減。」

「是。」

任雅相無比慶幸自己先前的話並未被太子聽到。

李弘就坐在了側面,這是一個觀察的位置。

任雅相開始布置……

「賈郡公……」

這個不對。

他差點順口說你怎麼還沒走。

「咳咳,遼東那邊如今依舊有零星反叛,將士們急需遼東輿圖,越詳盡越好,此事賈郡公著手去辦。」

賈平安一本正經的道:「當初攻破平壤時,我就令人搶佔了府庫,隨即尋到了遼東輿圖,那些輿圖如今就在職方司。

以此為基準,職方司已經有人在遼東著手此事了。其一驗證高麗輿圖的對錯,其二按照大唐的製圖法子重新勾畫輿圖。」

任雅相點頭,「賈郡公舉重若輕,老夫放心了。」

這便是兵部的運作……

晚些議事結束,李弘起身跟著賈平安出去。

「兵部一個尚書,兩個侍郎,再下去是七個郎中,每個郎中管著一攤子事,你要觀政巡查,就得在每個郎中的身邊觀察……」

很麻煩,關鍵是要學習的內容太多了。

可憐的娃!

賈平安覺得大外甥要苦熬一陣子了。

但外界卻普遍不看好太子此行。

「就是做做樣子。」

李義府很是篤定的道:「先去兵部,隨後弄不好就會來我吏部,讓他們小心些,若是誰出了岔子……」

把太子敷衍走!

這個呼聲很高。

帝後也頗為擔心太子。

「從未有皇子下到六部去巡查觀政……陛下,臣妾擔心五郎出了岔子,到時候百官嘲笑,這個太子的威信何在?」

武媚越想越怕,「沒了威信,五郎如何做太子?」

「當年高祖還在時,不說太子,皇子們都能領到差事。」李治覺得武媚的眼界終究差些意思……女人啊!頭髮長見識短,「歷來帝王太子都要自矜,並非是喜歡如此,而是不如此威嚴就無法彰顯。讓太子去六部也是一個嘗試……終究操切了些。不過朕的身子難說,不操切也不成。」

他的病情延綿多年了,近幾年發作的厲害。

「朕擔心自己一旦不好了……目不能視物,頭痛欲裂,如此如何理政?若是真到了那一步,朕就退位做太上皇,讓太子繼位……」

這才是他極力推動太子接觸朝政的最大動力。

「陛下,沈丘來了。」

李治抬眸,「讓他進來。」

武媚握著他的手低聲道:「陛下的身子這陣子好了許多,定然能長命百歲。」

李治反握住她的手,微笑道:「那個瘤子不知何時就會讓朕一病不起,這也只是朕的未雨綢繆罷了。」

沈丘進來了。

「太子如何?」李治問道。

沈丘恭謹的道:「殿下今日去了兵部,任相和兩位侍郎議事,隨即去了各處郎中那裡巡查……」

這是應有之意。

李治頷首,「朕的兒子……朕不希望他循規蹈矩,循規蹈矩的不是帝王……循規蹈矩看似節制,可此刻越壓抑自己,以後爆發的就越厲害。楊廣就是如此,為皇子,為太子時中規中矩,可一旦登基繼位,渾然換了一個人。」

這便是帝王眼光。

太子要搞事!

這是李治的期盼。

但不能搞大事。

李弘在兵部待了三日。

新官上任三把火。

這話同樣適用於剛出茅廬的太子。

無數人在盯著他,想看看他的第一把火怎麼燒。

第四日,太子走出兵部……按照計畫,明日他將離開這裡,選擇下一個巡查觀政的地方。

「兵部無事。」

兵部上下鬆了一口氣,任雅相甚至老夫聊發少年狂,說是下衙後去平康坊喝酒。

國子監。

盧順義愜意的道:「太子初出茅廬必須要尋人祭旗,不如此不足以彰顯皇權威嚴。可他卻無功而返,賈平安在兵部是如何為他謀劃的?竟然成了笑話。」

王晟輕笑道:「太子平庸,這對於我等而言是好事,值得額手相慶。晚些去平康坊……老夫請客。」

「好說,這等好事不慶賀一番難以排遣,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皇帝不喜儒學,太子也跟著不喜儒學,太子的身邊還有一個儒學的死對頭、新學的傳承者賈平安的存在。

皇帝忌憚世家門閥,太子必然如此。

盧順義放低了聲音,眸中多了些異彩,「家中長輩說過,大唐立國以來,皇室就在忌憚打壓我等世家門閥。這等想法一以貫之,不會改變。我等世家要想脫困,最好的法子便是……」

李敬都的眸中多了厲色,「李家沐猴而冠罷了。最好的法子便是帝王平庸,隨後我等攫取權力。到了那時……我等自然能操縱風雲,就算是後續有帝王想破局,卻發現深陷泥潭,無能為力。」

盧順義頷首,「正是如此。太子此次出來觀政,據老夫所看是陛下在冒險。陛下為何冒險……」

「陛下的身體……朝不保夕!」

三人相對一視。

笑意就在眼中洋溢著。

李弘回到了東宮。

他先換了衣裳,隨後令人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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