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6章 我的命好苦

賈平安和蘇荷一直到六街打鼓時才進了坊門。

一進家……

「哇!」

兜兜抓著阿耶的衣裳嚎哭不依,老大在邊上默默的低頭。

這是委屈了。

蘇荷趕緊拿出採買的美食和玩具,哄了許久才哄好孩子。

晚上賈平安和衛無雙一起睡。

「如何?」賈平安躺在床上,覺得遍體酸痛……他好歹也是猛將兄,沙場上廝殺奔跑不知疲倦,可今日陪著蘇荷逛街卻栽了。

走的也不多啊!

為何腰酸背痛?

賈平安不解。

衛無雙在解衣,背對著他說道:「有人見了咱們家全是紫檀木傢具,就問家裡的生意還差不差人……想入股呢!我裝作沒聽到。」

她穿了褻衣褻褲上床,卷著被子哆嗦。

賈平安抱著她,衛無雙低聲道:「那人也不想想,賈家不差錢長安誰不知道?差不差人,賈家的生意里不是盧國公就是皇后的股子,她們進來不是掙錢,是給自家惹禍。」

你去搶老程家的股子試試?

皇后就不必說了。

第二日,蘇荷和兜兜母女看著有些小慪氣。

「哼!」

兜兜偏頭過去不看阿娘。

「不許這樣啊!」賈平安發聲了,「這般沒禮節不妥。」

兜兜的眼眶紅了,「阿耶,阿娘昨夜說今日帶我們出門去玩耍,可先前……先前她又耍賴。」

咳咳!

這事兒賈平安沒法管。

吃完早飯,他就去了兵部。

「賈郡公,盧國公那邊尋你。」

賈平安正想躲避做法事的事兒,樂滋滋的去尋了程知節。

「哈哈哈哈!」

大笑聲在值房前傳來,賈平安一進去,就見程知節在耍馬槊。

精神抖擻啊!

梁建方在邊上冷笑。

「如何?」

見賈平安進來,程知節收了神通,得意洋洋的問道。

「盧公的馬槊可翻江倒海。」賈平安隨口就誇。

梁建方冷笑道:「你如今慢的……」

人老必然動作會慢,但程知節卻不肯服老,隨即和梁建方一番爭執。

賈平安就在邊上拿著馬槊研究。

這東西怎麼說呢……普及是不可能的,馬槊打造不易。和馬槊比起來,長槍和橫刀更適合大兵團。

賈平安耍了幾下,覺得不是自己的菜。

「蘇定方晚些要進城了。」

程知節一臉的惆悵,幾個官吏小心翼翼的貼著牆根走。

每當老程鬱鬱寡歡時,最好離遠些。

梁建方的眼中也多了艷羨,「此次疏勒等國反叛,老蘇領軍平叛,領精騎一日一夜奔襲三百里,神兵天降出現在叛軍城下,都曼大驚失色,領軍出城決戰……老蘇……娘的!老蘇親率騎兵衝殺,都曼大敗,隨後退回城中。」

蘇定方都特娘的多大歲數了?

「蘇公還在親自衝殺?」賈平安不禁愕然。

程知節淡淡的道:「但凡可以,我輩皆希望能死在衝破敵陣後的那一瞬。」

馬革裹屍還!

賈平安點頭,程知節問道:「小賈想如何死?」

這個問題……

賈平安想了想,「為大唐征服無數強敵,等妻子都去了,我最後在兒孫環伺中安然而去。」

「不爭氣!」程知節罵道:「別的也罷,為何要等妻子先去了?」

賈平安笑道:「我若是先去了,她們的天就塌了,從此與孤寂為伴,豈不痛苦煎熬?如此我親自送走了她們再安然離去更好。」

梁建方看著他,「多情的小子。你才多大?此刻說什麼生死都太早,且享受數十年後再說吧。」

「都曼被蘇定方嚇壞了,隨後大軍趕到圍城,都曼開城降了,此刻他就在城外,晚些要在順天門獻俘,你也要去。」

順天門是太極宮的正大門,也是宮城的大門,外面就是皇城,後來改名為承天門。

這裡是舉行大朝會和許多大典的地方,包括獻俘,也包括了吃喝玩樂。

賈平安和程知節他們到了宮門外,此刻這裡人已經不少了。

「先進去吧。」

李義府一副老大派頭髮話。

有人進去,有人不搭理,賈平安就是其中的一個。

「小賈。」

許敬宗過來尋他,「說是蘇定方此戰用兵如神,陛下很是高興。」

蘇定方原先就是個倒霉蛋,被先帝冷落多年,李治登基就重用他,這便是帝王心術的一種。

就和先帝自覺不行後,第一件事就是把李勣趕到疊州去一樣,都是施恩再用。

晚些帝後都來了。

阿姐竟然也在?

賈平安隨著眾人進去,就見阿姐和皇帝竟然是牽著手,皇帝的另一邊是王忠良扶著。

李治的病情好了些,能看到人。

上了順天門上面後,李義府高談闊論,『不小心』就說到了許敬宗。

「早些陛下賜食,許相吃的何其的酣暢淋漓啊!讓老夫羨煞!」

李義府一臉艷羨的模樣,可這是在譏諷。

他的一個黨羽低笑道:「許相家中難道已經艱難如此了嗎?」

老許,你窮的只能來宮中蹭飯嗎?

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許敬宗剛想發作,就見賈平安走過來,緩緩說道:「陛下節儉,宮中賜食是陛下的好意。宰相們高居廟堂為陛下理政,首要是胸懷百姓,體諒百姓疾苦……」

武媚在看著這一幕,身邊邵鵬說道:「這個場合不好爭吵!」

獻俘是一件樂事,可一群臣子吵的不可開交算是幾個意思?

武媚當然知曉,她低聲對李治說道:「李義府越發的得意了。」

李治不置可否。

他需要狗,那狗必須要兇狠,誰都敢上去撕咬,至於代價……目前他覺得可以接受。

「平安會說什麼?」武媚很是好奇。

賈平安看著群臣,「為官者當思一粥一飯來之不易,一絲一縷,恆念物力維艱。既然有賜食,為何不吃乾淨?為何不吃的酣暢淋漓?」

李義府憋悶,想反噴卻找不到立足點。

許敬宗笑的格外的開心。

這事兒就此完結……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

武媚的笑容凝滯了一下,李治也是如此。

李治樂於看到李義府這條狗不時的被敲打一番。

但賈平安突然蹦出來的兩句詩卻讓人不禁一怔。

眾人的腦海里就冒出一個畫面:烈日灼灼的中午,農人頂著大太陽在田地里勞作,汗水大滴大滴的滴落在泥土裡。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裝逼完畢,賈平安後退。

這兩句詩一下就把這首詩的境界給提高到了一個千古傳唱的高度。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李治輕聲吟誦著。

李義府面色發青,竟然往後退。

此刻他但凡敢反駁,別說是皇帝,那些重臣就能噴死他。

這首詩的威力之大,讓順天門上的君臣都被震撼住了。

武媚嘴角含笑,「平安這首詩可有名?」

賈平安點頭,「憫農。」

武媚輕聲道:「平安本是農家子,最是知曉民間疾苦。」

「這首詩朕聽了也心生憐憫之意,王忠良。」

「陛下!」

王忠良上前。

眾人不知皇帝要做什麼,都紛紛看了過來。

李治吩咐道:「把這首詩抄寫出來,貼在皇子們的床頭,貼在他們讀書的地方……明日若是不能背誦,重罰!」

皇帝把這首詩提高到了皇家用來教子的程度。

「哈哈哈哈!」

有人在肆意大笑。

李治眼皮跳了一下,無需看,他就知曉是許敬宗。

許敬宗大笑著,得意洋洋的道:「小賈又出了名篇,這首詩老夫敢打賭,定然能流傳千年。」

武媚朗聲道:「各家的子弟好的多,但奢靡的也不少。我以為這首詩當傳於長安城中,各家子弟當好生研讀……莫要靡費錢財米糧。」

皇帝犯病,如今是皇后理政,她此話意味深長……若是有那等浪費無度的權貴子弟,當棄用!

眾人心中凜然,趕緊應了。

李勣在賈平安的身邊笑道:「小賈憑著這首詩就能名揚千古。」

賈平安淡淡的道:「詩只是詩,若是靠著詩得名我卻不喜。」

眾人愕然。

「那你要靠什麼?」任雅相問道。

賈平安說道:「那些皆是虛名,唯有為大唐盛世效力,這才是流芳千古的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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