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9章 撒謊成性,無恥之尤

鴨綠水邊,高麗人咬牙切齒的看著對岸的唐軍在耀武揚威。他們本想偷襲,可按照大莫離支的命令,高麗從此刻開始就要卧薪嘗膽,為了再度崛起而努力。

可再度崛起……失去了半壁江山之後,高麗怎麼崛起?如今連新羅都在躍躍欲試,想試探一下百濟的態度,進而試探高麗的虛實。一旦發現高麗虛弱,金春秋就敢鋌而走險。

「金法敏上岸了,說是想求見老夫。老夫不想見到他,小賈,你和他碰碰。」

李勣看著有些疲憊,畢竟是六十多歲的老人了,這一路南征北戰的累得夠嗆。他坐下來,愜意的道:「讓敬業來。」

賈平安出去,沖著在屋外的李敬業甩甩頭。

李敬業乾咳一聲,「阿翁,我進來了。」

「進來吧。」

這裡是國內城,大軍回返後,這裡就被攻克了。隨後李勣就把這裡當做是大軍的最前哨,壓根不怕高麗人摸過來取了他的斑白頭顱去做軍功。

「給老夫按按腰。」

「哦!」

「阿翁,你的腰不好了嗎?」

「誰說的?」

「兄長曾說腰好胃口就好,你今日早飯就吃了那麼一點。還有,你不會是想念家中的那幾個女人了……」

李勣的臉黑了,隨即想直起腰,可李敬業的力氣太大了,他沒能掙脫,於是……

「啊!」

……

李勣這個倒霉蛋被孫兒按傷了腰部,賈平安也在國內城和金法敏親切會面。二人算是老相識,當初在長安城中見過面,後來賈平安出使遼東也去了新羅,二人再度聚首。今日見面,分外的『親熱』。

「金太子!」

「武陽侯!」

二人緊緊相擁,彷彿這樣就能讓對方對自己深信不疑。當然,這話哄鬼的,誰信誰撒比。

隨後分賓主坐下,金法敏的隨從官員們坐下後,發現自己的案幾頗為斑駁,不禁看看賈平安,心想這是待客之道?

賈平安視而不見,微笑道:「金太子……」

「叫我法敏。」金法敏笑的很是溫和,彷彿和賈平安是失散多年的親人。

賈平安淡淡一笑,「法敏為何來此?難道是助戰?可我就看到了千餘人,難道船上還有大軍?快快請了上來。」

這個問題很尷尬。按照金春秋和金庾信的推斷,大唐就算是能滅了都單,少說也得等兩月後。有這個時間,足夠金法敏旁觀這場大戰,對雙方的虛實了如指掌。可架不住大唐一戰就滅了都單,讓金法敏的立場有些尷尬。

你說你帶著千餘人來增援?看看賈師傅的那張臉,金法敏毫不懷疑這張臉下一刻就會變。

那你帶著千餘人來作甚?

金法敏含笑道:「這只是先頭的援兵,本來我想著若是局勢不好,就令人催促國中快一些,如今看來卻用不著了。」

這廝狡黠,難怪能和金春秋狼狽為奸,隨後趁著吐蕃鬧騰的機會,趁機席捲了半島。新羅席捲半島並非簡單,其中有許多謀劃,比如說所謂的高麗殘餘……真心不好意思,高麗人被遷徙去了大唐,這裡的所謂殘餘指的是誰?難道是那些竄逃到百濟去的所謂復國分子?

金春秋父子利用這些殘餘在攪風攪雨,若非這塊地方在大唐的眼中並無多少價值,賈平安敢打賭,新羅絕對沒了。

賈平安淡淡的道:「當然用得著。大唐正準備攻過鴨綠水,可對岸守軍不少。最怕的便是半渡而擊。新羅能派出多少人馬?一萬,十萬……」

金法敏的面色微變。他沒想到賈平安竟然會突然轉口……

「武陽侯……」

呯!

案幾猛地震動了一下,賈平安又輕輕撫摸著案幾,就像是久違老情人的愛撫。他的嘴角掛起了一抹冷笑,「既然不想增援大唐,那糧草何在?賈某斷言沒有糧草。既如此,你來作甚?來看熱鬧嗎?大唐不是百濟,不是高麗,大唐的熱鬧……也是你能看的?」

邊上列席的元萬頃看了金法敏一眼,眼中多了譏誚之色。心想武陽侯已經給了你們面子,可你等卻撒謊成性,這便不能怪武陽侯翻臉了。

嘖嘖!

想到賈平安只是一個會面,就揭穿了新羅的如意算盤,元萬頃不禁暗贊不已。

金法敏沒想到賈平安突然翻臉,一時間竟然愣神了。隨即苦笑,「百濟正在虎視眈眈,我出來時,新羅周邊正在被百濟襲擾,實在是……」

「撒謊成性,無恥之尤!」

賈平安起身,目光冷冷,「我大唐兵壓鴨綠水,高麗人正在瑟瑟發抖,在這等時候,百濟可敢出兵新羅?扶余義慈好大的膽子!可要我去一趟新羅?若是百濟與新羅相安無事又如何?別以為我不知曉你等的手段,頻頻叫苦,不過是想讓大唐為你等火中取栗罷了。就憑新羅也敢算計大唐!?」

賈平安一腳踢翻案幾,旋即帶著人揚長而去。金法敏呆若木雞,他未曾想到賈平安不但翻臉,而且還掀了桌子。

「武陽侯留步!」金法敏伸手挽留,可賈平安只是輕蔑的看了他一眼,隨即出門。

金法敏這才知道,從始至終在賈平安的眼中壓根就沒有自己這號人,以往的虛與委蛇只是一種外交策略。今日均衡被打破,新羅也失去了價值……大唐拋棄了新羅!

「痛快!」

元萬頃出門時高呼一聲。

新羅一直在哭訴百濟對自己的各種欺凌,大唐剛開始也信以為真,不斷出手救援。可後來就發現不對勁了。新羅是我的小弟啊!百濟這一再作死也是沒誰了。扶余義慈難道是個傻瓜?當然不是。

「金春秋一直在哄騙大唐。」賈平安譏誚的笑了笑,覺得今日果真是痛快,「可大唐豈是好哄騙的?」

金春秋的野心超乎所有人的想像,但只有賈平安知曉。他必須要給李勣說清楚此事,隨後才能獲得支持。

李勣趴在案几上,看著痛苦不堪。軍中的郎中正在給他敷藥,賈平安進來,李勣偏頭問道:「金法敏此人如何?」

賈平安笑道:「英國公就這般信任我的眼光嗎?若是看錯了人,回頭大唐就要吃虧了。」

「這些年老夫一直在觀察著你,你能立足,最大的本事便是識人。彼時那些人權勢滔天,可你不說靠攏,反而與之為敵,從那時起,老夫就知曉你是個作死的。可沒幾年局勢卻變了……」

李勣苦笑著,郎中把葯敷了,知曉這些話題不是自己該聽的,拱手告退。

「你看看……」李勣目光慈祥,「不管是許敬宗還是薛萬徹,你都曾幫助過他們。轉過頭,他們也為你出手,從無那等狼心狗肺之人。你以為這樣很容易?老夫告訴你,世人皆帶著面具而活,就如同是軍中的那樣……」

大唐軍中就有這等把戲,當初賈平安見過。一個人帶著面具奔跑,一人在後面追。

賈平安只是微微一笑。李勣的誇讚讓他有些那個啥……優越感油然而生。後世誰不是戴著面具而活?他前世剛出社會就吃了幾個虧,隨後吃虧更是源源不斷。被社會毒打許久之後,他終於能展開反擊了,不過沒多久他就來到了大唐。

李勣伸手,賈平安扶了他一把。李勣哎喲哎喲的呼疼,賈平安問道:「誰幹的?」。在他看來,能讓李勣受傷的也唯有那幾個老將。

「此事休提!」

李敬業把自家祖父差點拆散了,隨後被一頓毒打。這頓毒打讓李勣的傷勢更加重了些,只能躺床榻上養傷。

李勣靠牆坐了起來,覺得腰部舒服了些。

「金法敏此人是個干大事的。」賈平安說道。

「為何?」李勣反手揉揉腰部,覺得難受。

牆壁上掛著一些刀劍,賈平安看了一眼,發現都是高麗人的兵器。他沒想到李勣竟然還有收藏兵器的愛好,旋即想到了私藏兵甲被猜忌的事兒。但大唐不同於別的朝代,在大唐你弄了再多的兵器,也經不起府兵的雷霆一擊。

「此人厚顏無恥。」

李勣點頭,「明白了。」

什麼人能成事?這個問題有心人在史冊中苦苦尋覓,想找到自己需要的雞湯。可尋尋覓覓,卻發現能成事的人臉皮都厚,臉皮不厚的君子們都在這個過程中撲街了,不是死,就是臣服。

隨後諸將來了。

「武陽侯說金法敏此人厚顏無恥,如此便是能成事之人。金法敏能成事,金春秋如何?自然更為出色。如今大軍屯於鴨綠水畔,如何進攻,老夫想聽聽你等的看法。」

契苾何力看了賈平安一眼,慎重地問道:「武陽侯此言可准?若是不準……大軍靠著你的判斷來決定行止,何等的要緊,不可輕忽。」

賈平安微微頷首。金春秋和金法敏父子的性子他出使新羅時就摸了大概。加之前世的記憶,若是判斷還出錯,那他還從什麼軍?徑直回長安去做個富家翁罷了。

李勣淡淡的道:「武陽侯的判斷老夫頗為贊同。金法敏在海上飄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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