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料敵先機

登介在後面目睹了賈平安率領三百騎擊敗了十倍之敵的整個過程。

開始他在看。

然後他悚然而驚,想上去幫忙。

隨後敵軍敗退!

賈平安策馬,三百騎讓開一條通道,他緩緩出來。

登介低頭,「下官無禮了。」

賈平安甩甩橫刀上的血,登介感到臉上被濺了些,但卻不敢動。

賈平安冷冷的道:「大軍攻伐,內部混亂便是敗亡之兆,我此刻若是一刀斬殺了你,誰敢置喙!誰!?」

他抬眸,看著那些回紇人。

在目睹了他沖陣的兇悍,那三百騎的兇狠之後,回紇人低下了頭。

登介感受到了賈平安的目光。

他下馬跪地,「下官任憑武陽侯處置。」

賈平安在他跋扈時不搭理,甚至在他暗搓搓的挑釁時也不理,這讓登介覺得此人軟弱。

旋即賈平安用一次摧枯拉朽般的勝利擊潰了他的猜測。

「記住,沒有下一次了。」

「是!」

登介知曉自己在鬼門關來回橫跳了一次,起身時渾身是汗。

他老老實實地跟著。

有回紇將領低聲道:「為何如此?」

丟了我們回紇的臉。

回紇只是羈縻性質的部族,出兵更像是僱傭軍。他們自帶乾糧出征,打完後大唐分配戰利品,這讓他們的日子越來越好過。

你要說自己打啊!

他們也試過,被打的滿地找牙。

最後才發現跟著大唐爸爸出征最舒坦,大唐爸爸輕鬆擊敗對手,他們再跟上擴大戰果……美滋滋!

登介低聲道:「他先前示弱是故意的,現在翻臉,我但凡敢較勁,他一刀殺了我,你們能如何?」

將領愕然。

「好像……」

「什麼都不能做!」

登介苦笑,「這個年輕人手段了得,我先前得意洋洋,此刻才知曉,自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走了一趟死路,若非大戰在前,他不會放過我。」

城頭。

左蘇上來大喊大叫。

「我們人少了,若是多一些,我定然能擊敗他!」

賀莫在看著遠去的唐軍。

「你聽到了嗎?我能擊敗他!賀莫,你聽到了嗎?」左蘇搖晃著他的肩膀。

雙目赤紅。

「我們……不該出擊。」賀莫低聲道:「賈平安就希望我們出擊,他無比自信,無論我們出來多少人都難逃敗績。你我都衝動了,這一敗……你看看周圍的將士。」

左蘇看了一眼,那些將士竟然面帶懼色。

「士氣被打沒了。」

賀莫心中絕望,「他們說此人是什麼殺將,我覺得可笑,今日報應來了。」

左蘇喘息著,「怎麼辦?撤?不能,一旦被賈平安發現,他就會銜尾追擊,到時候一敗塗地。」

賀莫深吸一口氣,「為今之計,只能拼一把……」

……

剛才那一戰打的太乾脆了。

堪稱是乾淨利落,可以入選大唐軍方教材的戰例。

留守的回紇人得知情況後,看向賈平安的目光中多了敬畏。

賈平安叫來包東和雷洪。

「此次把你們弄來,換了別人去教授那些密諜……知曉為何?」

包東笑道:「下官深得武陽侯寵愛……」

寵你妹!

賈平安笑罵道:「是因為你等都是我麾下的好手,攀岩走壁,觀察斥候都是好手。晚些你們爬到右邊的山上去,盯著咽城,若是發現敵軍出動,馬上傳信……」

「是!」

二人帶了食水,隱入了夕陽中。

營地里在做飯。

賈平安帶著將領們在查看各處。

先看紮營的情況,隨即是伙食。

當看到一個廚子大把撒鹽時,賈平安一腳踹去,罵道:「狗娘養的,鹽不要錢?水不要錢?」

廚子趕緊把鹽撈了些起來,憨笑道:「說是要讓兄弟們多吃鹽才有力氣。」

「吃了有力氣,不是吃多了有力氣,吃多了只會變鹹魚!」

一群憨貨!

吃了晚飯,賈平安叫人議事。

李敬業百般無聊的站在下面,多半是在懷念那些胡女。

副將錢木河彙報了輜重的情況,以及軍中傷患,牲畜的情況。

領軍大將並非只顧著謀劃戰陣,你得什麼都要管。

「不錯!」

夕陽落下,帳內昏暗了下來。

除非絕對優勢,否則按照軍中的操練,營地里不得有光源,若是必須要照明,也得先請示。

整個營地恍如一頭巨獸,漸漸隱沒在黑夜中。

「今日我故意在城下挑釁,敵軍衝動出擊,一戰而潰。」

賈平安淡淡說道。

錢木河心想這是炫耀嗎?

「此戰就在敵軍的眼皮子底下,三百破三千,我軍還有五千騎兵,兩千餘步卒,敵軍可有把握?」

錢木河心中一震,知曉自己猜錯了。

「咽城矮小,士氣跌落後不可固守,他們只有三個應對之法。」

賈平安生伸出三根手指頭,屈一指,「正面應戰,排開陣勢打,可如此的話,他們知曉毫無機會。」

「第二個法子。」賈平安再屈一指,「逃跑,可我已經派人去盯著他們了,四萬餘人逃竄,一旦被追擊,這便是潰敗。」

「第三。」賈平安屈最後一指,變成握拳,「夜襲!」

一更初,營地外二十步,鼓手開始敲鼓。

咚咚咚……

鼓聲持續一百三十下。

隨即吹號角十二聲。

再擂鼓,再吹號……

如此輪換三次。

這便是鼓角爭鳴。

右邊的陡峭小山上,雷洪裹著皮大氅在打盹。

包東在觀察著咽城。

城中,賀莫在看著遠方。

「如何?」

左蘇全身披掛,緊張的問道。

鼓聲隱約傳來。

「一更初了。」

賀莫搓搓手,回頭看了左蘇一眼,「唐軍在營外二十步有鼓手,要快,在鼓手發現之前就得衝殺上去,鼓聲響起也晚了……明白嗎?」

「我知曉。」左蘇打個哆嗦,「必須要在鼓聲響起時就衝殺上去,殺了鼓手,隨後衝進去。」

「他們的柵欄很單薄,這是我們的機會。」

賀莫深吸一口氣,「左蘇,你要知曉當面的是誰……」

「賈平安!」

「不!」賀莫的聲音在黑夜中很低沉,「當年漠南平叛時,他滅了幾個部族,隨即築京觀。知道什麼是京觀嗎?就是用屍骸或是人頭堆積封土的屍山。」

左蘇打個寒顫,「是個凶人!」

「他不只是在漠南筑京觀,在吐谷渾,據聞吐蕃人留下了一個巨大的京觀,他廝殺時不要俘虜,凶神啊!所以吐蕃人稱呼他為殺將。我說這些不是讓你畏懼,而是想告訴你,面對如此狡詐兇狠的對手,我們別無選擇,只能拚死一戰!」

左蘇點頭,「一戰擊敗他。」

賀莫回頭看了一眼。

烏壓壓的士卒在城門後排著,一眼看不到邊。

鼓聲停了,號角孤單的在鳴叫著。

四野漸漸安靜了下來。

賀莫走下了城頭,指指前方,有人悄然開了城門。

「左翼派人去。」賀莫低聲道:「若是正面打不開僵持,就從左翼突襲,牽制唐軍。」

走出城門,左蘇深吸一口氣,「我將提著賈平安的人頭回歸。」

「那麼城中僅存的美酒都是你的了,城中的女人隨意你挑選……」

賀莫揮手。

無數人悄然前行。

在夜盲症普遍的情況下,前方必須有人帶路,而這些人大多是貴族,經常吃牛羊肉。

「好像有動靜。」

包東低聲道。

晚上很冷,山頂上更冷。

雷洪醒來,甩甩頭,「什麼動靜?」

「你看看。」

雷洪揉揉眼睛,緩緩適應著環境。

「咦!」

影影綽綽的。

「武陽侯說敵軍可能會夜襲,這……」

「被武陽侯算中了。」

「看看多少。」

包東罵道:「看個屁!趕緊,咱們去報信。」

二人緩緩往下爬。

到了山下時,二人冷的渾身發僵。

一隊軍士在山下等候。

「敵軍出來了。」

這隊軍士轉身就走。

營寨中,賈平安盤腿而坐。

他在想念妻兒。

在他走後,無雙定然是冷著臉,比往日嚴厲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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