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剛衝到外面就發現自己錯了。
我竟然破了自己的人設!
糟糕!
她馬上捂額,「我這幾日覺著身體沉重,怕是不行了。傳聞武陽侯的新學中有看相只能,快去請他來看看。」
賈師傅被叫回來時一臉懵逼,心想我不是告訴你別裝咳嗽了嗎?
「咳咳!」
新城下意識的咳嗽了幾下,然後後悔。
「我這幾日頭暈目眩,總覺著離去的那一日不遠了。」
新城捂著嘴,哽咽了幾下。
李黛玉啊這是!
賈平安不知她把自己叫回來作甚,就平靜的道:「公主一看就是個長壽的。」
這年月四十歲都算是壽終正寢,新城活了多少歲?
我也不知道啊!
有三十歲嗎?
沒有的話,等新城早逝後,這些侍女把今日的話一說,按照李治的尿性,弄不好能把我也流放了。
卧槽!
自作孽啊!
賈平安把腸子都悔青了。
新城哽咽幾聲,「聽聞新學裡有些醫治的手段?」
有毛線!
不對,你這個妖女是想幹啥?
賈平安真的怕了這朵小白花,「公主是想……」
看看他一臉關切之色,果然是好兄弟!
但我若是逼他說出新學,會不會不夠義氣?
新城嘆息,「我咳嗽這個……」
原來是怕死?
賈平安忍住捧腹大笑的衝動,認真的看了看。
新城大概是因為出門不多,所以肌膚看著更白|嫩些,眼睫毛很長,微微眨動,配合柔弱的眼神,讓人不禁生出了呵護之意。
唯有賈平安知曉這朵小白花背後的本性,他裝作是冥思苦想的模樣,半晌才說道:「公主這般終究不妥,所謂七情傷身。公主柔弱,心情鬱郁,長久必然多病。另外公主的咳嗽……公主,咳嗽傷肺。肺一旦傷了,就會纏綿不去,直至……」
林黛玉大概就是肺病去了,他的大外甥李弘也是肺病去的。
你也想跟著去?
賈平安覺得自己滿頭都是佛光,太慈悲了。
小賈這是讓我別裝了?
不,是讓我別再裝咳嗽了,更別裝鬱鬱寡歡了……否則傷身。
新城點頭,「多謝武陽侯指點,那個……家中剛弄的綢緞,聽聞武陽侯的二位夫人即將生產,拿些去給孩子做衣裳。」
高陽回來時,就見新城平靜的在和賈平安說話,竟然沒咳嗽了。
「小賈是弄了什麼?竟然讓你不咳嗽了?」
咦!我竟然忘記了咳嗽應當慢慢好……新城再度心虛,平靜的道:「有時候一聊天就不咳嗽了,有時候吃了羊肉也不咳嗽。」
還得是肥膘!
賈平安嚴肅的道:「公主要多吃些肥羊肉才好。」
你竟然知曉我的愛好?
新城乾咳一聲,「要不……今日飲酒?」
「行啊!」
高陽滿不在乎的道:「不過你這裡看著陰沉沉的,我不喜歡。要不,去長安食堂吧。」
新城嘆息,「本不該如此,可我想著終究身體好一些,能讓皇帝少一些擔憂。看著他的白髮我就心疼。」
「是啊!你說皇帝少年白這是什麼由頭?」
「阿耶生病後才有的吧?」
兩個女人開始扯淡。
賈平安趁機閃人。
「哎!」
新城叫住了他,「今日正好一起。」
「不方便吧?」賈平安搖頭。
這兩個女人要是喝多了怎麼辦?
高陽這個娘們喝多了可不會顧忌什麼……
他拱手告辭。
剛出門,就看到了長孫詮。
「見過駙馬。」
這人註定活不成了,誰都攔不住。
賈平安微笑拱手。
「哈哈哈哈!」
裡面傳來了高陽的笑聲。
長孫詮微笑道:「武陽侯和高陽……頗為親密啊!」
卧槽!
這話什麼意思?
長孫詮覺得賈平安會直接否認。
賈平安微微點頭,「是啊!」
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老李家的奇葩事兒太多,比如說長孫詮是長孫皇后的堂弟,卻娶了侄女新城。
他看了一眼長孫詮,見他神色從容,不見半分不妥。
「聽聞你與武昭儀姐弟相稱?」
「是啊!」
長孫詮問這個做什麼?
賈平安不覺得他能摻和朝政。
長孫詮淡淡的道:「上次隨侍陛下時,見到了武昭儀,果然……貌美。」
到了武媚這個境界,以貌美來衡量她,這便是羞辱。
能封后的女人,唯有一個字:德!
邊上的侍女都聽懂了,想笑。
賈平安看了她一眼,然後再看著長孫詮,認真的道:「原先聽聞你長得俊美,可今日一見,其實……普通罷了。不過畢竟是姓長孫,總是能化不可能為可能。」
——原先我以為你長孫詮是靠著英俊才尚了公主,沒想到你長得這般普通!
這是顏值打擊!
關鍵是賈師傅長相俊美,這個……堪稱是降維打擊。
那侍女獃滯了一下。
長孫詮剛想說話,賈平安接著說道:「駙馬是瓷器,我是瓦礫。我這個瓦礫靠著自己的本事,一步步變成了武陽侯。駙馬的本事也不小……」
他笑了笑,「駙馬會投胎。」
他拱手而去。
身後傳來了呼吸急促的聲音。
你這個瓷器靠著投胎才混了個駙馬,我這個底層出身的瓦礫卻靠著自家的本事和努力軍功封爵。在我的面前,你算個雞兒!
和我懟?
「駙馬,你這是冷著了?面色慘白的,快,給駙馬拿了大氅來。」
換做是別人的話,絕對會和長孫詮一笑了之,不會在意他對武媚的譏諷。
可賈平安不是那等性子。
前世他被社會多番毒打,按理都被盤圓潤了,可骨子裡的那股不屈服依舊存在,時不時的要冒出來,給他的生活增加些麻煩。
所以說起來實際上他還是有些過於理想主義了,對許多人事雖然知曉常見,別人看著都麻木了,他依舊會怒不可遏。
該低頭我就低頭,但有些事兒你按著我的腦袋,我依舊會努力昂首!
你說我幼稚也好,你說我傻逼也罷,我有我的底線,我有我的堅持。
站在十字路口上,他左看右看。
我是回家還是回百騎呢?
回百騎無所事事,還得看明靜焦頭爛額,很不爽。
人生苦短,我為何要耗費生命?
賈平安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回家。
到了家中,醫官陳斯竟然來了。
「多謝了。」
陳斯正在給蘇荷診脈,只是微微頷首,然後眯眼看著虛空……
蘇荷坐不住,給賈平安使個眼色,又給衛無雙使個眼色。
「消停了。」
衛無雙皺眉。
晚些診看完畢,陳斯才起身行禮,「二位夫人看來還不錯,不過武陽侯家中也該準備了,道德坊里的產婆可清楚是哪家?」
這年頭大晚上真要生產了你去尋誰?唯有一個坊里的。
一個坊就是一個大型小區,什麼人都有。
「倒是尋了兩個。」
這個工作賈平安早就準備了。
但他還是希望到時候能有醫官來坐鎮,就笑著拱手,「若是到時候有麻煩,還得要麻煩一番。」
說著他走到了兩個妻子的側面,轉身就擋住她們的視線,然後握住陳斯的手。
陳斯只覺得手心冰了一下,賈平安收手,他低頭看了看,竟然是一塊玉佩。
這可是大手筆啊!
陳斯搖頭,「這怎麼好……」
他若是斷然拒絕,賈平安會換一種方式。
當年他為了擺攤和那些人打過交道,很是鐵骨錚錚,不屑於低頭,不屑於向潛規則獻媚。可你要玩鐵骨錚錚也行,那就等著被掃蕩。剛開始他是秉承本心不肯低頭,然後被掃蕩了。
最後他只能低著頭,頂著對方那俯瞰不屑的目光低頭。
為了恰飯,不丟人!
他就是這麼安慰的自己。
陳斯說這怎麼好,潛意識裡就有願意接的意願。
賈平安微笑道:「這是喜錢,提前給了,怎地,陳醫官不肯給面子?還得要我去阿姐那邊說一聲才行?」
你給了好處,還得會說話,否則好處給了,反而落下埋怨。
他曾經背著包在客戶的辦公室門外的走廊里來回走,不斷給自己打氣:再不進去就要破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