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麵?
李治看了一眼,「拿了些來。」
王忠良捧了一把過去。
但他突然止步,心想沒試毒呢!
程知節說道:「陛下放心,這炒麵乃是老臣等人親自盯著武陽侯做的。」
王忠良依舊吃了一口,然後……然後很尷尬的發現不可能把自己吃剩下的炒麵給皇帝吃。
這個蠢貨果然還是很蠢!
程知節他們已經開吃了。
再沒有比這個更好的試毒方法了。
長孫無忌等人接著吃。
最後輪到了皇帝。
李治吃了一口。
味道普通,但可以接受。
可普通的東西程知節等人不會珍而重之的求見,並請自己品嘗。
是為了什麼?
李治抬頭,見程知節等人都是面帶喜色,就想到了自己下的那一道命令。
——新的,口味更好的軍糧!
難道就是這個?
炒麵!
干吃不錯,想來煮來吃也不錯,而且攜帶方便。
他想像了一下大唐將士們背著這樣的布袋,驅策著戰馬追擊敵人,渾身不禁顫慄了起來。
先帝征伐遼東,為了補給發怒,為何?大軍之中糧食第一,沒有食物軍隊會崩潰,甚至會自相殘殺。
所以大軍未動,糧草先行,這是把糧草擺在了大軍成敗的前面。
他抬頭,「能存多久?」
「很久。」
那麼,這便是再完美不過的軍糧了。
李治深吸一口氣,「誰弄出來的?」
眾人避開,露出了身後的小透明。
賈平安!
……
「昭儀。」
武媚抬頭,念念不舍的看了一眼手中的奏疏。
她從不覺得後宮的日子很舒服,那種無所事事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就是一隻沒有感情的蟲子,每日只知道吃睡。
而手中的奏疏就是激活她的良藥。
周山象進來,「皇后那邊先前叫罵,說是……」
她有些為難。
武媚淡淡的道:「說我不得好死還是什麼?不過都不要緊。失敗者的話只會在陰溝中流傳,而我從不在意那些蟲子和老鼠的憤怒。」
「還有一事。」
周山象放低了聲音,「家裡的大夫人求見。」
武媚默然點頭。
她坐在那裡,緩緩拿起奏疏看著。
緊握的右拳漸漸鬆開。
「阿娘!」
李弘在後面叫喊,武媚的嘴角微微翹起,「好生讀書,不得調皮。」
「阿娘救命!」
李弘誇張的叫嚷著。
武媚只是不理。
「昭儀,大夫人來了。」
武媚抬頭,艷光四射的武順走了進來,笑容滿面的道:「阿娘昨夜念叨你,我就說今日來看看你。對了,敏之和敏月都想著你,若是方便,等哪日讓他們進宮來看看你。」
武媚微笑,「也好。不過此刻不妥,太過招搖。」
武順笑著坐下,「那就等你封后吧。話說咱們家竟然能出一個皇后,那真是想都想不到。若是阿耶還在……罷了,阿耶若是還在,那兩個畜生多半也得跟著沾光。媚娘,你可千萬別手軟。」
武士彟原配生了兩個兒子,這兩個兒子對楊氏和武媚頗多欺凌。
武媚合上奏疏,看到了武順眼中的艷羨,「你不說我都忘記了他們。」
「怎麼能忘記呢?」
武順怒了,「他們那時候欺凌咱們……」
武媚只是平靜的聽著。
後面些的邵鵬低聲和周山象說道:「大夫人早就嫁出去了,被欺凌的是昭儀和老夫人。」
周山象點頭,鄙夷的道:「站著說話不腰疼。」
你會不會說話?
邵鵬怒了。
周山象看了他一眼,「你連我說誰都不知道,昭儀竟然信任你如此……」
一個內侍在外面探頭,邵鵬疾步出去,「何事?」
內侍說道:「前面傳來消息,武陽侯的。」
邵鵬回身看了武媚一眼,見她神色平靜,就知曉這位大夫人的話太多了,而且有些假。
「進來。」
武順的話頭被打斷了。
內侍行禮,「昭儀,剛才朝中議事,陛下不知為何大喜,賞賜了武陽侯五十萬錢,還有宮人五人。」
武媚不禁大喜,「五十萬錢也就罷了,竟然還賞賜了五個宮人,可見是大功。」
以前先帝時也會賞賜宮人給臣子,但大多是重臣。比如說傳聞房玄齡的夫人吃醋的事兒就是源於此。
所以武媚才會這般歡喜。
「陛下還說可見昭儀教導有功。」
武媚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
武順問道:「可是那個賈平安?」
邵鵬點頭,「正是。」
武順笑道:「阿娘對他也頗有好感,說是個穩沉的人。」
穩沉?
她發現在場的人大多面色古怪。
「陛下來了。」
武順起身站在邊上。
李治微笑著進來,看了武順一眼,然後對武媚說道:「賈平安弄了一個新的乾糧,簡便,味道也不錯。」
武媚笑道:「他廚藝了得,做出來的自然味道不差。」
「不,是極簡單的食物,就是用麥粉炒制而成。」
「麥粉?」
武媚只是想了一下,「那和餅差不都吧?」
「味道有些怪,不過這東西若是真能長久存放,以後出征就少了補給方面的麻煩,大善!」
武媚自從開始協助李治處理政務後,就見到不少關於軍糧的事兒,各種事……比如說戍守的軍隊,每年要動用許多民夫去給他們運送糧食,而這些民夫竟然是臨時差役,什麼都拿不到。
「臣妾記得上次傳來消息,阿史那賀魯蠢蠢欲動,當時朝中議論紛紛,但奏疏里都提及了一事,若是決定出擊,那麼糧草必須要馬上運送過去,那一刻臣妾才知道,原來糧草在軍中乃是頭等大事。」
「確實是頭等大事。」李治坐了下來,「朕本想借著此事來敲打一番軍中,可沒想到賈平安竟然弄出了這個東西。媚娘可知新學裡有些什麼?怎麼朕覺著是逼一下出來一些東西,不逼他,此人整日就在百騎廝混,時常借故早退。」
他看了武媚一眼,果然看到了一抹厲色,心情就越發的好了。
「臣妾本沒什麼學問,不過倒是聽他說過,他說……」武媚想了想,那一雙鳳眼中多了些平靜,「他說新學分為多種學問,有窺探星辰的,也有探索地理的,更有探索世間萬物的……臣妾聽著就覺著頭疼。」
李治也是如此,「竟然是天文地理無所不包嗎?可惜朕未曾見識那等高人。」
這話對平安可不大友好……皇帝沒見到那位高人,那麼賈平安就是最好的替身。但弄不好就會成為一個學問人偶,和玄奘一般在長安城中不得動彈。
賈平安能接受這樣的日子嗎?
絕對不可能!
武媚微笑道:「那些學問出自於百家。先前偶露一角就被群起而攻之,若是堂而皇之的出頭,那些儒學子弟會如何?陛下,不可不慎。」
這個便是學術之爭。
李治點頭,「朕知曉,所以就看著他在算學裡折騰,順帶扔了些學生給他在宮中折騰。想想滕王原先乃是宗室禍害,學了新學後,竟然本事了得,如今執掌那件事,對朕和大唐幫助頗大。」
武順在邊上已經有些懵了。
她隨後告辭。
出宮的路上,她忍不住問了隨行的內侍,「那武陽侯……竟然如此了得嗎?」
內侍點頭,「若非頂著一個掃把星的名頭,武陽侯也不會在百騎里廝混,不是為官便是為將了。」
武順不禁驚訝。
第一次知曉賈平安此人,乃是武媚二進宮後,那時說的比較含糊,只說武媚在感業寺得了那少年的幫助,所以就認了姐弟。
這種姐弟關係自然不值一提,武順和楊氏都沒在意。
可後來就不對了,武媚那邊竟然和那個少年走的很近,家裡人偶爾進宮都能聽到賈平安這個名字。
楊氏和武順這才重視了起來,母女二人商議了一番後,就決定在楊氏去大慈恩寺時帶上賈平安,看看此人如何。
結果楊氏回家說那年輕人不錯。
回到家中後,武順先去了楊氏那裡。
「阿娘,先前又聽到了那個賈平安的消息,說是立功被陛下重賞。」
楊氏斜著抬起頭,看著虛空,良久說道:「媚娘覺著那個年輕人對她實誠,你要知道,這些年她在宮中何等的艱難,誰幫過她?就那個少年。」
「可媚娘如今是皇后。」武順覺得此事不妥,「百騎乃